大明天启元年!
天空中电闪雷鸣,瓢泼似的大雨倾盆而下!
地上的水都已经有齐膝深,但雨还是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仿佛整个天空都被捅漏了似的!
这在现代甚至都不会给出行造成多大麻烦的一场雨,但对于明末的很多人家来说,却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且不要说偏远的村落,即便是北京城这天子脚下,那些普通人家的房屋,也都是土木瓦结构。只要稍微破旧,在大水的浸泡下就随时可能会倒塌;漏雨,更是成了很平常的事情。
因而,每逢下大雨的时候,“轰轰!”的房屋倒塌声,就成了除雨声之外的另一曲交响乐。
这样的天气中,一个青年男子坐在门槛上,两手托着腮,静静的望着屋外院子里越来越深的雨水。
屋子里面,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俏丽丫头正四处忙活着,拿着一个个脸盆、罐子,四处接着屋顶上不断滴下的雨水,同时,将快要滴满的盆盆罐罐端起来泼出去。
“少爷!您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个多时辰了,风这么凉,您的病还没好,不能在这儿吹着的!快进屋里来吧!”俏丽丫头的声音很清脆,饱含着关切的意味。
“我现在还算什么少爷,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租了个房子住,都要靠你浣洗衣服来养活我!哪里称得上什么少爷?咳咳……”那个青年男子苦笑了一声。或许是牵动了哪儿,引起一阵咳嗽。
俏丽丫头赶紧过来拍打着他的背,同时嘴里责备着:“说您总是不听,总是要在这儿吹着,不就是下雨吗?真不知道有什么现在可好,又开始咳嗽了吧?而且,少爷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都是秋纹的少爷!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一边说着,这个自称秋纹的丫头就扶着青年男子在屋里土炕上那唯一没有被漏下的雨水淋湿的一角坐了下来。
整个屋子狭小逼仄,只有一个翁口做成的小窗户,在阴雨天气中更加显得阴暗潮湿。只有满屋子弥漫着的那股药香,才给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是个好姑娘啊!本来应该嫁个好人家,衣食无忧才对!都是受我的拖累,才让你受苦了!”青年男子一边享受着秋纹的服务,一边说道。
“能伺候少爷,秋纹从来不感到苦!假如能够一辈子都这样的话,就是秋纹最大的福分了!”秋纹的语气有些哽咽,声音也越来越小,眉头紧锁着。其实,说起来,她最近经常都是这种很苦恼的表情,只是那个青年男子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已。
“呵呵,净说傻话!怎么可能一辈子这样呢?难道你不用嫁人吗?”
青年男子似乎只是随口说说,然后闭上眼靠在一个黑色的东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纹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感到奇怪。她只是稍微有些好奇,少爷整天靠着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像是衣服,但硬邦邦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从这方面来看,倒更像是一件盔甲了!难不成是老爷在世的时候留给少爷的盔甲?
刘风自然不知道秋纹的想法,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十天的时间了,他也渐渐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刘风,原本是一所陆军指挥学院的一名大四学生,单等着毕业后入伍了!没想到上边一道命令,说是为打掉一个恐怖组织,需要一个新面孔去担任卧底的工作。
原本是想从警校中挑选的,但是考虑到作为恐怖组织的一份子,将来跟警察打交道的机会比较多,万一碰上同学的话容易暴露。所以,就“退而求其次”,从军校的应届毕业生中挑选了。
这一“退”,就退到可怜的刘风头上了。
受了党和国家多年的教育,在人民最需要的时候,热血青年刘风当然是不可能退却的。
于是,肩负着党和人民的嘱托,热血青年刘风毅然深入虎穴,与万恶的恐怖分子们虚与委蛇,终于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得以进入恐怖组织的核心层,掌握了恐怖分子们的名单。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里(貌似这样的天气最容易发生故事!)最后的抓捕行动开始了!刘风拼着暴露身份,亲自开着一辆悍马抓捕恐怖巨头。
结果,被疯狂报复的恐怖分子们用大卡车给生生顶入了澜沧江之中。
再结果,等熟悉水性的刘风拼着命爬上来的时候,就发现周围的景物全变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说服自己,原来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而他的新身份,依然是叫做刘风,同名同姓。
这个后世——或者说是前世的刘风,呃,貌似有些混乱!反正就是大明天启元年的刘风,竟然是已故四川总兵刘显之孙,已故大将刘铤之子,绝对的官二代!
刚得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刘风确实是下了一大跳!
我竟然成了刘铤的儿子?
刘显还则罢了,身为历史迷的刘风对刘铤可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可是明末有名的大将,虽然在萨尔浒之战中战败,但并不影响他在刘风心目中的地位。
可既然说是“已故”,那肯定就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没错,刘风的爷爷老老爹早就已经过世了!
在刘风的记忆中,自己这个重生的身份从小过的就是地主恶少的腐朽生活!稍微大些后,所过的日子更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整天遛鸟斗狗,带着几个狗腿子上街,调戏调戏良家妇女,欺负欺负老实人,踢人家寡妇门,刨人家绝户坟……
绝对是万恶的旧社会中地主恶少的典型代表、“三座大山”中的三八红旗手!
可惜,自从他老子刘铤在萨尔浒之战中战死后,他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因为萨尔浒之战的败绩,刘铤被戴上了丧师辱国的罪名!可怜的刘风不但不能成为烈士家属受到照顾,反而处处受人刁难,连家产都在为父亲摆脱罪名而奔波的过程中给消耗干净。
他在风光的时候所得罪的那些人更是落井下石,纷纷找上门来报仇!
虽然从小练武,但是性格偏向懦弱的刘风根本就无力抵抗,在大约十天前被两个过来打击报复的小混混一顿胖揍,给赶进了一条大江之中。
然后再爬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卧底”刘风了!
而最让刘风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就在他从大江中爬出来的时候,一团白雾状的光团突然融合进了他的脑袋之中,然后,他就几乎完全的继承了这个“恶少”刘风的全部记忆!
也就是说,现在这副躯体完完全全是刘风自己的,这一点他非常确定,但是,他的大脑中却是多了“恶少”的记忆!如此而已!
把这些记忆梳理了一遍,可怜男刘风的眼角溢出了几滴伤心的泪水——苍天啊,合着好日子都让人家“恶少”享受了,该着报应的时候,却是自己顶上来了!
“是不是伤寒加重,很难受啊?少爷从小就怕疼的!”丫鬟秋纹很关切的拿着个手绢替刘风将眼泪揩去。
“呃……流鼻涕、流眼泪,这都是伤寒的正常反应。”被一个小丫头这么误会,以刘风的脸皮之厚,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少爷害羞了!”秋纹一笑说道。
这一个小插曲反倒把刚才略显阴霾的气氛一扫而光了。
“哪有啊!”刘风当然是矢口否认,心说这个小丫头被自己宠的越来越不像话了,真应该小施惩罚,让他知道本少爷——呃,本落魄少爷——的厉害。
一边想着,刘风的眼睛从秋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扫过,考虑着应该从哪儿入手。
女性特有的敏感,让秋纹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俏脸一红,扭着身子就要躲开。
刘风可是陆军指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身手何其敏捷,自然不可能给她逃脱的机会。一探手,就将她抓在了手中。
前世的刘风在恐怖集团中卧底,如果是那么死板的人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多年不被发现;而今世的刘风,更不是什么好鸟,只要不越过底线,偶尔调戏一下俏丫头,那可是人生一大乐趣。
就在刘风将要得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院门“咣”地一声大响。
刘风二人被吓了一大跳。
“难道院墙被水泡塌了?”这是二人的第一反应。
但是,很快一个乌鸦般刺耳的声音就将这个可能性给打破了。
“还有没有会喘气儿的?出来一个!”
听到这个声音,站在窗边的秋纹往外一瞅,脸上闪过一丝恐慌的神色。
刘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同时头脑中立马出现了一个身材矮胖、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极度猥琐的形象。
这个明显过来找茬的人叫做钱九斤,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名小旗,属于从七品的武职,在随便扔块儿砖头就能砸着两个御史的京城之中,这自然是属于极不入流的小官。
但是,由于北镇抚司是负责秘密监视各级官员的机构,在这方面的功能有些类似于现在香港的廉政公署,因而,这个小旗也算是有些实权的。这倒让钱九斤着实猖狂了一段时间。
之所以和刘风结仇,据说也是因为他凭借自己的监察实权,抓住了京城阜成门一个把总杨彪的把柄进行勒索!
本来小旗才是从七品的武职,而把总却是正七品,在级别上还要低上一级。
奈何,钱九斤这个小旗是负责监察各地官员的。而那个叫做杨彪的把总呢?不但是个不招人待见的门把总,还正好有把柄落在人家的手中。
这就让钱九斤稳稳地吃定了杨彪。
要说杨彪所犯的过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放了一些违禁物品入京,从中收取了一些好处而已!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每个人都在干,就看有没有被人抓住了!
既然正好被锦衣卫的人盯上,那自然是落不了好的了!
杨彪平时并不善于钻营结党,就连这个门把总,也是凭真本事干上来的。现在被这个小人缠上,真是有些焦头烂额。
杨彪的顶头上司,阜成门的门千总于谦,也不愿因这个平时就很刺头的手下跟锦衣卫交恶。这倒让杨彪连了唯一的靠山都没有了!
走投无路的杨彪想到曾经跟刘风打过一些交道。本来只是很普通的交情,也还没有到求人帮这么大一个忙的地步。可病急乱投医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找上了当时还是“官二代”的刘风。
恶少刘风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而且恰巧早就看钱九斤不顺眼了,有了这个借口,当然是要好好修理一下后者。
最后钱九斤不但没有敲诈到什么油水,反而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而钱九斤,正好就是一个小人!
因而,当刘风落难之后,第一个过来落井下石的,就是这个小人!
现在这厮又冒着大雨咋咋呼呼的过来,显然是没什么好事儿了!
一个锦衣卫的小旗,从七品的武职,在以前是绝对不会被刘风放在眼里的。可现在,真应了那句名言——虎落平阳被犬欺,刘风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稍一发呆之间,一个猥琐的胖子和几个歪七斜八的人已经走到了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