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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翰青叔拓上真殿、三元堂诸石刻,归,因为排比年月,录出原文,为他日纂《桂村小志》之用。午饭后开船赴城,何市登岸,饮于熙春堂药肆,更鼓始解维。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九。“昼坐当惜阴,夜坐当惜灯,遇言当惜口,遇事当惜心。”又“闲时忙得一刻,则忙时闲得一刻。”又“待小人只不使无忌惮足矣,不必绳之过急。”俱可为座右箴。

初三日庚辰(5月12日),晴。

晨起,舟已抵大东门矣。至岳丈家小坐,钱云生来,龚寅谷亦来,言定横沥河漕报销事,嘱工房书金幼云造册。夜,钱云孙招饮于聚丰园,晤王聘三丈,言《李墓塘碑记》已招工画纸格,嘱夐修写定,便可付刻矣。兵燹以前,漕事浮收愈甚,总书气焰亦过于今时,而所为举帮者则吃短数之魁首也。兵燹以后,名为清粮而实未清,总书气焰稍杀,而举帮则有所为会试费者,每值公车北上之年,往往有闹总房之事。前乎此者予不知,予所见则如黄谦斋、张双南皆著名者,谦斋闹漕名最大,幸无事;双南则以打总书童子丰,为李梅孙同年通禀各宪,几为所窘,曾圣与、蒋石枫两丈排解之乃已。前乎双南者,有丁润生同年,为总书王敬之所殴控,几不胜。盖我辈诚束身自爱,何致为胥吏所窘辱?咎实由自取也。不意今岁复有归孝廉宗郙一事,可叹亦可笑已。归孝廉,胡夐修之高足,少年进取,里党交羡,乃以漕米短数,与总书汤右卿哄于总房,闻为汤右卿所辱,则未知其审也。孙秋潭大令泥归君朗孝廉出场,嘱汤佑卿亲往赔罪,如是则可寝事矣,而孝廉心未慊,控于瞿子玖学使,以掯串索费殴辱为辞,饬府亲提。孝廉慑于彦咏之太守之精悍,汤书又利口,不能折证,掯串则非其时,索费则无其数,殴辱则当时并未验伤,诬控属实,打总房属实,抗粮属实,包漕属实,一一具结。问以何人指使,则曰庞继之副贡也,于是继之亦到案,认唆讼,盖继之为孝廉母舅云。事既决裂,太守谕以所欠钱粮必须缴足,闻逾千串,孝廉以病保释,而庞副贡尚管押,盖漕案之糜烂未有至于斯极者也。汤佑卿得为总书,闻由孝廉族人鹤舫孝廉介绍于孙直斋观察,观察为力保,始成事。卒之归姓受其凌辱,亦一异焉。观察年不满三十,孙大令已逾六旬,闻二人欢若昆弟,可谓忘年交矣。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此卷言伦常之事,乃齐家之极轨也。论孝云:“以身事君不若以人事君,以身事父母不若以妻子事父母。”“《孝经》言,王者合‘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此语最妙。】吾谓士庶人亦当合一家之欢心以事其父母,凡婢妾仆隶之间为类甚微,然亦易生衅骨肉,为孝子者须是无往不敬。古人亲在叱咤之声,未尝至于犬马,正识得此意。”“以身孝父母,庸有不尽之时?以妻子事父母,更无不到之处?子曰:‘父母其顺矣乎!’一句煞有意味。”论弟云:“人家兄弟辑睦,多是长子贤,长子贤则从幼便能转移化诲其弟,即其弟终不可化诲,然其分居长居之,亦必有方断,不至决裂。”二条发前人所未发,虽贤子弟亦当时时以此自警,以此自勉也。独善不如兼善,观于一家而可悟矣。

初四日辛巳(5月13日),晴。

徐印如自乡来,偕至石梅啜茗。午,补帆招小饮于聚丰园。午后,孙秋潭大令约至署畅谈,知谦斋出门,彦太守尚未深信。晚,寅谷表叔招饮聚丰园。 因归孝廉事并及孙观察,观察会稽人,以纨绔子随寓公来,淫佚邪僻之事无不为,然颇知礼文士,兼学擘窠书,往岁为虞绅所凌辱,锐意与县令勾结,犹恐以少年轻之也,保两邑漕书凡亏缺惟孙某是问,于是两邑尊皆仰鼻息矣。闭门演剧,谦斋之马夫哗噪,絷送县署,杖而遣之。闻谦斋曾到观察处乞情,观察以一柬讨出,则未知其底蕴云。三月廿八日,城东观竞渡,营派勇四人,县派差四人驱逐闲人,地保顶手本迎接跪送,旁观重足屏息,与章甫臣拔萃吃醋,故意与甫臣兄虞臣争埠,虞臣不敢较。予咏前人句云:“眼前柳絮因风起,如此飞扬剧可怜。”谓颇足唤醒梦梦焉。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一。此卷论区田法,兼及古农书,甚精晰。

初五日壬午(5月14日),晴。

午后,偕夐修、补帆出北门观赛,大雨,入强子章家,留夜饮,乘舆归。孙直斋与章甫臣吃醋事,因吴威之媳而起,吴威媳有艳名,其家近似台基,甫臣欲娶为妾,嗾令赴常熟署哭诉,翁欲卖为倡,吴威乞直斋说项曰:讼若直,则以媳奉箕帚。沈翼孙同年提讯日,大堂几无容足地,然卒不直,吴威杖之千,其媳令母家领回,闻系杨实甫大令之力,故孙观察亦退避三舍,而以是积愤于章氏,故有夺埠之事。夫既为吴威之媳矣,何可再为章氏之妾,甫臣虽未必竟蹈覆辙,然人之多言亦可畏也。强子章新设钱肆曰同康,孙君培以为袭其名也,往肆中大闹,盖子章与君培世兄弟,故君培借口以为借钱地步。予因笑言,西人每以君及皇后及名人之名名其船与地,以敬慕其人,君培喜谈西学,不喜而反怒,何识迥出西人下也?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二。此卷论治体,其精语曰:“古之天下,礼乐尽之。今之天下,赋役尽之。能平赋役,治天下为得半矣。”又云:“古人治天下全在怀诸侯,今人治天下全在择守令。”皆是实有见地之言,至论守令当辟言路,令群下得言其过,此则在其人之自为,而不肖者必不乐从也。

初六日癸未(5月15日),淫雨竟日。

印如冒雨来,谈半日始去。向晚渐开霁。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二卷卷十三、十四。卷十三论官制,皆衡量胜朝事,魏默深采入《皇朝经世文编》,误矣。卷十四论历数占验,说理精绝,无模糊影响之谈。

初七日甲申(5月16日),阴。

杨云史自京师归,陆圭如觞之于虚廓村,招予同往。群贤毕至,清谈娓娓,荷塘叶如点钱,扁舟打桨,微风袭裾,墙头野蔷薇花蔌蔌落,山影一桁照眉宇,令人有尘外想。晚,方补帆、强子章作主人,拇战欢呼,不觉颓醉。秋潭大令招饮,以衣冠之会,颇形局促,托故辞之。畏拘束而乐放旷,人情大抵然也。与张双南书,索垦荒禀稿一册。与章虞臣书,问前日河工局用排库二百块需价若干,可否还一百块,酌贴费用若干。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五。论建都,以洛阳为上,此未必然,平原之地,无险可扼,且近河则有冲决之患,不如关中,虽艰于挽输,而形势利便也。论治水尤切,于东南开塘浚渠算土派工诸事,皆宜一一遵用其说,庶几无弊。

初八日乙酉(5月17日),阴。

孙秋潭娶媳,往贺喜,小坐即辞。下午,至虚廓,****荃、周咏韶约小饮,座客寥寥,不及昨日之兴会矣,古人所以有盛筵难再之叹也。席散访王聘三丈于俞金门孝廉家,晤谈良久而别,晚饭后雇舟下乡。季丰干者,青衿也,以闹教事斥革下狱,为人保释,乃作伪书署强子明名,詈沈翼孙大令,子明知系季所为,告大令饬差缉捕,今晨得之于东门外,锒铛下狱,可谓士林之无耻者矣。常邑议将现设养济院改建瞿忠宣公祠,为童试考棚,此后无童不丐,无生不囚,无孝廉不窘辱于胥吏,无缙绅不谄屈于令长,尚复成何世界也?噫!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六。此卷论赋役,鱼鳞图册、清丈田亩、钱币仓储诸法,魏氏皆录入《经世文编》,亦可见其言之足立见施行矣。

初九日丙戌(5月18日),阴。

晨,至东塘墅,赎窃贼所当衣服。墅有赛会,游人颇众。午抵支塘,支塘方演剧,麦将登场,蚕将上山,而荒嬉废事如此,古人云乡村四月间人少,观此境界,知游手失业之民多,嚣尘所聚,蓄储俄空,凡戏无益,况妨害农时哉?因忆昨在署晤潘仁甫,言向年浒浦鱼汛,每有粮帮麕聚,推一人为之统帅,无不认识者。今岁统帅粮帮者言有百余人,皆不认识,恐系哥老会匪之流,不可不严为之防也。抵家钟鸣三下矣,闻有打麦声,不觉色喜。沙鸿翔自崇明来,将至沙溪,请人赴崇种牛痘,谭良久而别。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一卷卷十七。此卷论兵、刑二事,而论兵尤详,盖先生服膺戚南塘《纪效新书》,以为曾经实历,较所著《练兵实纪》为胜。先生又有《八阵发明》,则未之见也。其论阵法、器械、城守诸法,虽亲历行间者或未之知,如伏地可避火器,令人每矜为创获。都城当用重城[臣],引唐肃宗时崔称守武威事,今则杭州旗营之拒粤逆,亦明证也。凡见理明晰者万物无所遁情,吾于桴亭谈兵知之。

初十日丁亥(5月19日),微雨如织,午后始止。

翰青叔以所拓崇真宫诸碑见饷,为抄录一通,以存桂村故实,今日始讫事。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三卷卷十八、十九、二十。此三卷论封建、井田、学校,法古而不泥古,乃先生一生真实本领。封建取郡县而变通之,井田取阡陌而变通之,学校取科举而变通之,是为通儒。议论天文、兵法诸科分设于学校,各聘请专家名士以为之长,是即今人所谓分门教习,不变科举则已,欲变科举,舍分科教授之术更无从措手矣。

十一日戊子(5月20日),晨起微雨,午后渐霁,晚晴如画,颇惬幽赏。

与黄少彭书云:来书言提赃不必备本,具征雅爱,但鄙意做事必须脚踏实地,窃赃由原主备本取赎,其例虽起于近年,闻由江督通饬江皖三省。今署中发出谕单,给与家属,亦有“照章备本免利”之语,其非含糊影响可知。倘弟往提赃,而当中决意不肯,诸君与当中为难,亦止能论出入钱洋异价之非,不能助弟而强之违章也。斯时仍备本往赎乎,抑听之不赎乎?即使当伙屈从鄙意,径不取本,何必以区区三十余千之数而躬冒以势凌人之名?故弟决计备本往赎,足下等如能仗义执言,则出入洋价一项实为虐取穷阎之见端,请示禁止,名正言顺,我知必有焚香而膜拜者。敢布私肊,惟执事亮之。萃卿兄处亦祈代达下忱,为幸。吏书陈少村寄来桂村书院官课题:《生隐居放言》,《赋得吾谷千章万章木,得“章”字》;《童知耻》,《赋得寒雨孤村听暝钟,得“钟”字》。江受之来函言,项桥赌风日炽,大为地方之害。噫!是固吾友谦斋受窘之地也,房屋封条煌煌如故,而一河之隔公然喝雉呼卢,岂自恃为直隶州境,非彦太守所能管辖乎?愍不畏法,一至于此。校《琐学录 职官》二卷,详于陈寿书而略于他史,似欲补《三国 职官表》而未成者。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二卷卷二十一、二十二。二卷论礼、乐尤详,于夾禘嘉靖议礼之事,推重阳明,以为亮识高节不可及。知先生初无菲薄阳明之意,何至如陆清献并其事功而卑之无甚高论乎?论明堂则以朱子之图说为迂,论君丧五服则以今制之轻重为断,论圣门从祀,以为宜分四科。俱精凿不磨,推先生为国初诸儒之冠,夫何闲然?

十二日己丑(5月21日),阴,午后霁。

是日为毛家市盛赛之期,十年一次,至沙溪上岳,观者如堵,盖遇之罕,故情咸跃然兴焉,犹忆前此二十年为己卯,予年十三岁,从诵清兄至瞿家湾观赛,大雨,至双凤,严氏为其款留数日,始还。忽忽驹阴虚度,如电如泡影如梦如风过隙,修名不立,躬行多忝,与草木同腐,可不警哉?与方补帆书云:令亲邓星余漕米已为招呼,代付洋十元,谅不至追呼矣。前云托完一节,则万不能承命,弟止至戚数家代为完纳,烦猥琐屑,颇劳心神。今岁拟一概辞却,若允从者之命,是自乱其例也。乞恕我,为幸。与王聘三丈书云:碑记题名当列碑阴如近例,则曰某某同立石,空一行足矣。又首行列题目,次行列撰及书者姓名,末行列年月,止须令刻工除此三行,再将记字核算便可画格,倘题名附后再除一行,多至二行。题名如仅列在事诸君,鄙意亦无须注官衔,如合城绅在内,必须碑服另列,方为妥适,候裁酌。蒋石枫先生传乞赐下一读,至盼至盼。王升往直塘、沙溪赎窃赃,归已黄昏矣。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后集》三卷卷一、二、三。三卷论天道,于太极、理气、道器之辨剖析微至,可谓程朱功臣。言阴阳五行及星变密合西法,而不信地球之说,可见凿空不如征实也。

十三日庚寅(5月22日),阴。

阅申、苏各报,知意人因三门湾事未就绪,兵舰径窥吴淞,南洋戒严。美叔弟书来,言福山亦奉密电严堵。杞人之忧,曷其有极。张双南函寄垦荒禀稿一册,云敝镇地少整块,又少出路,将来招佃一切仍惟执事马首是瞻。取赎出窃赃开单寄金幼云,送署追比未获各赃。与吕益三函,问谦斋踪迹,午后雨,晚大风。读陆世仪《思辨录辑要后集》三卷卷四、五、六。四卷阐周子通书之义蕴最精纯,论性善尤邃密,六卷言仁、言义、言理,一分殊深入理奥,能令读者言下醒然。

十四日辛卯(5月23日),阴晴不定,天亦骤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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