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怎么没打起来?静雅一肚子疑问憋在胸口,难受至极。
于是贫住呼吸摄手摄脚地挪近那个是非之地,远远地隐在一棵梅花树上。像这种听墙角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可是好奇害死一只猫,静雅就是那只不折不扣的蠢猫。
黑衣人气势凌厉如兵刃,咄咄逼人,而平日无法无天的南大少却埋头沉默着,一脸黯然。这种情景让静雅大跌眼镜,对那黑衣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想顶礼膜拜,果然一人更比一人牛!一时间天雷勾地火,想要知其究竟的念头有如蛊毒。
静雅离他们有点距离,两人说的话听得并不是很清楚,这让她难受无比。
水洗冰轮从云里慢慢滑出来,仿佛也对人间的秘密好奇无比,俏皮得跟静雅一样:既然遇上了干嘛不偷听,而且它也不是专门要来偷听某人的秘密,碰巧碰巧。一时间整个梅林朦朦胧胧,仿佛披了乳白色的轻纱。
“为什么要追来,想要揭穿我?看我受世人耻笑!”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是尖利刻薄,她一步步逼近南若尘,南若尘则一步步地退,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你,那老不死的早就下地狱了,每次、、每次都是你这个畜生碍了我的事!”黑衣人状若癫狂,伸手扼住了南若尘的脖子“留你这些多年,我真是后悔!”她越掐越深,眼看南若尘就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静雅摩拳擦掌打算秀一下自己的胆量,虽然南大少平日着实可恶,可她怎能见死不救?静雅还没来得极做出任何动作,那女人却先一步把南若尘扔出去,“怦”的一声,血肉之躯撞在一边的梅树上。
南若尘缓慢地从地上撑起身,嘴边的鲜血衬得少年公子的脸色凄悲无比,“娘亲,你就不能放弃吗?你恨了老爹这么多年,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何苦呢!”
一道惊雷划过脑际,静雅震惊得差点从梅树上掉下去,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居然是南若尘的母亲,南祁的五姨太,看样子她一直深居简出就是为了伺机报仇。这是,这是什么情况?静雅扶着额,头大得不能再大。
“别妄想!”五姨太激动无比地叫嚷,许是牵动了内伤,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娘亲!”南若尘从地上爬起,伸手便去扶那个愤怒的妇人。却被她恨恨地推开。
“装什么好心,你跟他一样,都是恶鬼、恶鬼”,五姨太一阵咆哮,“这些年要不是你,那恶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你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说完后拂袖而去。
“娘亲、娘亲”,南若尘萎顿于地,苏静雅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大少爷,如此悲戚落寞,那个冥顽不灵的少年公子仿佛离他很远很远。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流汹涌奔腾瞬间便淹没了整个夜空!
什么都不是,只是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静雅忽地想起那日灶前李妈的一话来,“、、、、他这样只是心里难受”!
“出来吧!你想偷窥到什么时候?”华衣公子朝静雅藏身的地方望去,才片刻工夫,脸上又换上那没心没肝的笑容,琉璃眸如洗过一般明亮。
静雅挣扎了半天还是无奈的从树上滑下来,真是个鬼灵精,这么远都被他发现了。她不怎么好意思地对少年人笑笑,“哈哈,我只是路过,路过、、、”。
“雅雅,只是路过吗?”他眼里划过一丝阴郁,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凌厉如箭,沉吟半晌,神色终是柔和下来。
静雅心里有鬼,一时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只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你走吧!”南若尘垂眸沉思,静雅却如蒙大赦一般,使足吃奶的劲儿,飞一般地朝那小门跑去。
什么东西最可爱?
门!
什么事情最可恨?
当然是门前突然多出个人!
眼见小门越来越近,静雅心里乐开了花。
可为什么门前一下子多出个人影呢?急刹停住,静雅差点和那个人影撞了个满怀。
“小丫头跑得这么着急是去干嘛呢?”一个头发都差不多掉光了的老爷爷慈祥可亲的杵在那里。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此门不通。
“我去帮太太卖点东西!呵呵!但是天色这么晚我还是明天再买吧!”静雅满面堆笑,讨好地说。
璇玑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被璇玑子发现了!静雅纠结在一起的眉很快舒展开来,呵呵,今晚看她怎么逃出南府吧!从门里出去没指望了,爬墙,只怕自己刚爬上去就被捉拿归案,而且那君琪戎和枫冥又怎会再给她爬墙的机会?
只有最后一个方案,木鸟。璇玑子任你再厉害也想不到吧,哈哈!静雅朝放那只笨木鸟的地方跑去,一路上倒是再没遇上什么人,府上众多侍卫都追方回去了。
不知那位兄弟现在怎么样了?静雅甩甩头不去想那被追得满世界跑的哥们,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木鸟停在南若尘住的沉香院里,静雅瑟瑟缩缩地跑近庭中的那处黑影,嘿嘿,自那天这笨鸟被摔碎后,璇玑子又把它重新整合了,性能比第一次好多了,好歹也是二代产品,静雅曾看南若尘试飞过。
静雅爬上木鸟,麻利地绑好绳索,鼓捣了好一阵,那木鸟翅翼上才有了震动,不得不佩服璇玑子那老头儿,居然用木头做出了这种玩意,而且完全靠木械齿轮来带动木鸟的两翼,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她凝神专注地转着那个加机括的玩意,木鸟很快便升到半空,她不辩方向地朝南府外冲去。内心激动无比,早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而这个木鸟始终无法和21世纪的飞机相比,绝对飞不了太远。一会下去后就要靠自己的两条腿跑路了。
南府众人望着天空中的大鸟,惊呼阵阵。静雅把头深埋在鸟背上,左手握着怀里的凝血珠,激动的心才算平静了些。
怎么耳边有湿热的气息吹过,痒痒的。静雅偏头,看到一个放大的绝对灿烂的笑脸,没把她活活吓死,脑中划过一道惊雷:这个难缠的大少爷真是阴魂不散呀!
“南若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静雅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你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这可是我的东西”,南若尘手指在木鸟上轻弹了下,脸却厚颜无耻地凑了过来,在她额角上蹭蹭,静雅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鸟朝远处一片林子飞去。由于飞得较低,被大树枝碰坏了左翼,“雅雅,低头!”南若尘把她揽进怀,任大木鸟一头栽进树林。绑在她身上的绳子被他用掌力震断。静雅直觉身子一轻已被南若尘抱着飞了开去,稳稳地落在结实无比的地面上。
“怦——”大木鸟再一次成功地摔成了碎片。
“南若尘,你是故意的!”静雅手指着他鼻子,咬牙切齿,恨不得他娘亲立马把他灭了。
“什么?”南若尘一脸无辜,却被静雅一把推开。
“上次从木鸟上掉下来的时候?你是故意装的吧?”静雅怒火中烧。真不知道眼前的少爷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哦,上次哟!有只小老鼠和我开玩笑,我怎能不给它点面子呢?”他恍然大悟。
静雅气得咬紧牙关,太过分了,居然把美如神人的自己比成老鼠。
“你说谁呢?”静雅咬牙切齿地问,那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有人承认自己是老鼠!”南若尘一脸鬼笑,琉璃眼眸流光溢彩,仿佛刚才在梅林里落寞悲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那些只是她的错觉。
那一刻她恨不得撕掉他的笑脸。算了,不跟他计较了,静雅狠狠地睇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这南大少聪明得有点不像人,和这种人闹别扭,何必!
“雅雅、雅雅,你想要我府上的凝血珠干嘛不直说?只要你说你想要,哪怕是被老爹打死我也会双手奉上的!”南若尘瞬间便成功幻化为传说中的跟屁虫。
静雅身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一只乌鸦不停在耳边叫嚣,“你是来取笑我的吗?以为聪明就了不起得很,是吗?”
前面闷头走路的人突地转身,冷凝的眼睛锁住他的琉璃眸,叽叽喳喳的鸟儿终于闭了嘴。
“我告你,出了南府的门我就不是你南家的丫鬟,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静雅见自己的目的这么容易就被乖桀少爷戳破了,不仅老羞成怒。一手指天,那动作如何看如何不像是一个淑女应该有的样子,“还有,我只是借这颗珠子用一下,用完就还你!”
“唉!听年轻人打情骂俏果真受罪!”南若尘正要反驳,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在头顶蓦地响起。
地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身前的大树上多了个黑影,明月清风让他看起来飘然如谪仙。
“璇玑子!”静雅撇撇嘴,怎么,连主人都发话说要把凝血珠送给她了,这旁人还唧唧歪歪个不停。
“嘿嘿,璇玑叔叔,这宝贝木鸟又碎了,看来下次得用精铁做一个!”南若尘依旧嬉皮笑脸的。
“这以后再改进吧,今天我可是很忙!”璇玑老人说着把目光投向静雅,那双布满精光的眼睛让静雅的心儿颤悠了一下。
南若尘倒是听话地往旁边一让,抄着手靠在一棵大树上,脸上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静雅被这种眼光瞅得全身发毛,却又无可奈何地央求道,“璇玑爷爷,小的本本分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要难为小的了!”
“你这丫头,老夫什么时候难为你了?”璇玑子说着笑了笑,话锋一转,“老夫不仅不难为你,还要收你为徒,作天下一等一的巧匠!”
“什么?”静雅冷不丁地被雷到了,她几时有说过要学做木匠的?
“老夫说要收你做徒弟,让天下人都知道机关巧术的厉害!”璇玑子耐心解释。
心里虽很不以为然,但脸上却硬生生的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意,“小的不才,何德何能做您老的徒弟!”
“你这丫头真不识抬举,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我脚下求我收他们为徒?”璇玑子有点生气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您老还是去收他们做徒弟吧,他们比我更适合做木匠!”静雅一脸苦笑,很是不解什么时候自己也被人当块宝了?
“哼,要不是见你心思敏慧,对机关之术有些个天赋我才不会收个丫头做徒弟!”璇玑子瞥了眼静雅,她是他见过的最有潜力的苗了,自己的大鸟,从没教过她怎么摆弄,她居然也能把它开到天上去,还有宝聚楼外的那些小机关,她也能在触动一次之后牢牢记住且避开,让他不得不重新布阵,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天赋?”静雅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学木匠、机关之术的天赋,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璇玑子见静雅仿佛吃了黄连一样,伸手把她抓起来,看来她是不大愿意做自己的徒弟了,那么就先把她抓回璇玑谷,省下一堆麻烦。
“你要干啥?”静雅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里面的水光一闪一闪。
璇玑子嘿嘿一笑,也不说话,身体向前奔去。
静雅一下子懵了,她还要把珠子给血翁老人,还要把他的行踪报告给方回,还要、、、、、、
“南若尘,我不想做木匠!”静雅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想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南若尘的神色一变,身体动了,以一种甚至比方回还快的身法,向璇玑子抢来,那双手更是灵活无比,往往从意想不到的手法攻向他的穴位,一时间璇玑子也拿南若尘没法。
“我真是白疼了你小子这些年了!”璇玑子终于动了气,“难道是舍不得自己的相好?”
听到此处,静雅的眼泪都忘了往下掉,“相好?”,自己几时和南若尘成相好了?
“得罪了璇玑叔叔,你看雅雅也不想跟你学这些东西,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叔叔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徒弟?既然她不愿意学你纵然逼迫也是学不好的!”南若尘倒是一脸诚恳,两只手却丝毫不停地攻向他。
那样的手法,静雅只觉眼前千万个影子,实在看不出这南大少居然有这么好的功夫!
“老翁都还没发话你们两个抢什么抢?”一边响起一声厉喝,静雅仿佛听到了福音,南若尘和璇玑子停下来,往那边看去。
只见一边小坡上多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那一脸顽童般的笑意瞬间便让静雅泪湿衣襟,师父还记得自己,好感动!
“血翁叔叔,现在才来祝贺我的生辰岂不是有点迟了!”南若尘说着瞅了眼天上的月亮,一脸的不高兴。
“若尘的生辰我老翁怎会忘呢?嘿嘿!”血翁老人虽是如此说,眼光却不住往璇玑老人那边瞟,“该死的璇玑子,几年没揍你,现在居然来抢我徒弟!”一时间血翁气愤得直咬牙。
“她是你徒弟?你怎么证明她是你徒弟,她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璇玑子毫不退让,以前自己因沉溺于机关工巧之道,拳脚功夫就稍微薄弱些,却不想血翁每每借此取笑他,害得他不得不潜心专研了一阵武学,现在打起来谁挨揍还不知道呢!
“嘿嘿,看来你又皮痒了!”血翁一个纵身抢上去,出掌如风,招招急攻。
璇玑子丝毫不敢轻敌,把手里的静雅丢向一边,与血翁老人缠打在一处,瞬间便已过了百余招。
“哇哈,几年不见武功练得还不赖嘛!”血翁老人越打越兴奋,两人一个飞天一个遁地,左右突闪,一时间山林因得他们的打斗热闹无比。
一颗颗大树被掌风劈倒,等静雅的小心肝终于恢复正常时,身前已经倒了一堆木干,不仅心疼起这片树林来,这林子看来是废了!
“血翁叔叔、璇玑叔叔,你们要好好打,一会谁赢了谁就可以做雅雅的师父!”旁边响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静雅甩了个大白眼给南大少,他却不以为意,还凑过来给静雅做起了解说。
“雅雅,你快看,血翁的那一脚,要是璇玑不避开的话,大腿就废了!”南若尘话音刚落一颗大树被血翁从中踹断,他不仅摇摇头,“这一脚落空了!”
“你看,璇玑虽然比血翁弱了那么一点,这一手抓去却是狠辣无比!”南若尘在这边指点江山,那边璇玑和血翁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舍!
静雅则无语望青天,真是拿这个绝品少爷没办法!
突然一股急风从黑暗处急掠而来,静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一麻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