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安被一个古怪的声音惊醒,小小的细细的女声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睁开眼睛,一个人硬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漆黑的房间里,那一抹白衣着实耀眼,细细的小小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我得腿……我的腿不见了……谁看到我的腿了。”空洞的声音幽幽的回荡在房间里,听起来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白年安冷汗直接就下来了,不是吧!你的腿没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开车撞你!你干嘛要跟我回家!啊啊啊!该死该死!果然是谁死在自己面前灵魂就要跟自己回家吗!天啊天啊!姐姐我求你了,别再重复那句话了,就算重复麻烦你也到别人家去重复……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白年安已经醒来,幽幽的转过身,一张惨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是漆黑,没有眼白的那种漆黑,诡谲的让人不寒而栗,“你看到我的腿了吗?你知道我的腿在哪里吗?”
白年安的头和手同时以极高的频率摆动,“不知道不知道!”
那个人咯咯的笑了,声音虽然是很清脆,但是她笑的时间地点环境都完全不对,所以听起来是如此的让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年安,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缓缓的爬过来,白年安甚至可以看得到,她腰部以下完全是血肉模糊,鲜血很快湿透了床单,那抹血色顺着被单飞快的散开,如同开在白色背景上的曼珠沙华,嘴巴里不停的重复着,“跟我去找我的腿,一起去找我的腿,一起去玩……”
“好……”
白年安的眼神瞬间涣散了。整张脸变得木然,身体也如同木偶一般僵直起来,和那个她拉着手,一起穿过了房门,消失不见。
而诡异的是,床上,还有另外一个白年安。
东崇哲倏虽然感觉白年安的气来的莫名其妙,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他那个鬼见鬼跟的体质,就算放在保险柜里都不让人安心。
很难得的,一大早七点不到,东崇哲倏就溜达到了白年安家门口,敲了半天门,看没人出来开门,有些气急败坏的锤了一下门,“该死,这么晚了还没起床,果然是等着迟到吗?”
掏出钥匙开了门,扯着嗓子大吼,“白年安!混蛋!快起床来觐见本大爷!”
这句话如同石沉大海,连涟漪都没有激起一点,整个房间好像没有人在一样,安静的让人心寒。
心底突然蹿起一丝冷意,东崇哲倏飞快的一个个房间检查着,每推开一个房间,见到没有人之后,心底的寒意与怒意就升腾起一分。
当卧室的大门被他一家踹开之后,看到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白年安,他呼的松了一口气,嘴角扯起一个笑容,“都这么早了,你怎么还不……”
当他靠近之后,脸上的笑容霎那间变得充满冷冽。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安稳的熟睡着的白年安。眼睛危险的眯起来,气压降到了一个极点。房间变得更加的寒冷和诡谲。
床上睡着的……只是白年安的身体……而他的灵魂……不见了。
房间内的气压瞬间降到了一个极致,东崇哲倏目光冰冷锐利,死死盯着床上的白年安,一言不发,垂在两边的手已然握成拳,咯吱咯吱,手臂青筋暴起,整个人一触即发。
“该死!”随着一声愤怒的吼叫,一拳砸向了一边的镜子,哗啦——
整面银色的镜子上,破碎的纹路宛如蜘蛛网,一圈一圈的从中心点向外扩散,而镜子里,东崇哲倏整张脸愤怒扭曲,双瞳含血。
锐利的玻璃碎片割开了手上的皮肤,殷红的鲜血从翻开的皮肉中大滴大滴的渗出,镜子上,地板上,大大小小的血珠遍处都是。
说过不要叫他去同情那些东西,他还是在心软对不对?被一个冤魂勾出了魂魄,竟然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躯体!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吗?他是白痴吗!说过的话全都不听,现在灵魂跑丢了,他要自己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在一个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走失的灵魂,宛如大海捞针,而且那么脆弱的灵魂,被更加强大的恶魂吞噬也不是不可能。就白年安那种纯净到极致的灵魂,被盯上是早晚的事!而且看起来他的灵魂离开躯体也不是一两个小时了,谁知道他现在……
东崇哲倏抓着自己的头发,很努力的让自己冷静……该死的,冷静下来啊!急什么,你在急什么?你在害怕什么鬼!一遍一遍的质问自己,企图让自己冷静。
该死,明明好久都没有这么暴怒过,该死,要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整个人开始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身体还在由于愤怒颤抖。
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暖洋洋的太阳,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子,掐指一算,眼中闪过一道精细的光芒。如果……如果今天是那个日子的话,那倒是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就先将白年安的躯体保护好,免得被一些游魂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占了他的老家!
将白年安弄回自己家,翻箱倒柜的拿出一只精细的毛笔,两个个精致的小瓶子,一瓶如鲜血,一瓶如流沙。
伸手将白年安的衣服撕了个粉碎,东崇哲倏此时也顾不上胡思乱想,将两个瓶子内的东西混合,这两种都是极其昂贵稀有的东西,但此时的东崇哲倏没有丝毫舍不得,东西没了以后还可以在弄来,人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拿起毛笔,小心的沾取了一些,然后细细的在白年安的身上绘制起来。
灵魂离开之后,躯体的功能便会渐渐停止,没有了灵魂的保护,就算是肉体,也会被侵蚀,甚至可能被空气中的秽物侵袭,所以现在首要的,就是要将白年安的身体保护好,而这沙凰血和阳岩的粉末,便是最具有阳性的物质,两者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就算在各大灵异拍卖场也是有价无市。这一点,也是很久之前通过各种途径,千辛万苦的得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墙上的挂钟冷酷无情的挥动着指针。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东崇哲倏的额角有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此刻甚至顾不上去擦一下,眼下这阵法,若有一点出错便是前功尽弃,先不算时间是否来得及,就连剩下的沙凰血也不够他重头再来,所以,只有小心再小心,一次成功。
太阳在窗外越升越高,当时针指向十二,当当当的钟声在房间内回荡响起,东崇哲倏才站起身,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有些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作品。
鲜红色又带着一些亮闪闪的金黄,密密麻麻的字符遍布了白年安的整个身体,每一道纹路看起来杂乱无章,但细细看去,又有着无穷无尽的关联,整整齐齐的像是电脑画出来的一样。要是白年安可以看得到,肯定会咬着手尖叫他是鬼。
“那现在……只有先等待天黑,白年安,你个混蛋,若是在天黑之前死掉,你就等着我鞭尸!火化之后我还要鞭骨灰!”东崇哲倏盯着白年安那张熟睡了一般的脸,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今天的天似乎比往常都要长一些,但东崇哲倏也知道着急是没用的,他也不可能把太阳一巴掌打下闪,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太阳终于在期待中缓缓的收起了最后一丝余辉,黑色的天幕瞬间展开,占据了天空,东崇哲倏有些焦急的望着窗外,月亮呢?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月亮,严严实实的捂着月亮,连一丝光芒都无法透出。整个夜空竟然像他的内心一样,一片黑暗……
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的乱跳,整个人的身体也是僵硬到极限,眼中满是绝望与慌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月亮?怎么可以能……怎么可以……”
窗外,东崇哲倏的别墅正对面的一个建筑——
顶层,两个人影迎风而站,白色的衣摆在风中翻飞,漆黑的发丝如同融进了黑夜一样,白衣在黑夜里很是突兀,但她的与生俱来得一种感觉,,又将这突兀掩饰的很好,一派自然。
白色的面具之下,一双漆黑的凤眼浅笑盈盈,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那一扇窗户,“那如此,我便帮你一把……”说着抬起手随意的挥动了衣袖。
另外的人影看了她一眼,也未说什么,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那窗户,既然她已经如此帮你了,再做不到,你便真是无用了……
就在东崇哲倏依然绝望的时刻,一缕的淡淡的月光突然透过窗子透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身体猛地一震,一连不可置信的抬头。
只见窗外原本被乌云遮得严实的圆月,此刻完完整整的暴漏在夜空之下,明亮的月似乎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圆润,与黑夜交接的边线也是异常的清晰,皎洁的月光顷刻便笼罩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