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瑶没料到那灰衣人居然转向她,而且一路凌厉的杀招。景明瑶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哪知脚下不小心一滑,向后跌去。好在后背触到假山,没有摔在地上。可是在慌乱中却不知道触动了哪块儿的机关,身后的假山居然轰隆隆的响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景明瑶只感觉后背一空,她整个人向着后方跌去。
那块原本伫立在景明瑶身后的假山,却已然变成了一个无底深洞。
景明瑶这边变故途生,煌十八转过头来只看见景明瑶的一片衣角消失在洞口。他想也没想,纵身一跃,跟着景明瑶的身后就跳了下去。
“大公子。”为首的黑衣人朝着洞口看了一眼,转身回禀大公子:“他们两个掉下去了。”
大公子眉头微皱,看着洞口一阵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响,他挥了挥手:“假山下面是地底暗流,掉下去就跑不出来,你们把假山复原吧。”
“是。”灰衣人闻言,去搬动机关。
大公子望着缓缓闭合的假山,叹了一口气。当时建筑房屋的时候如此选址,就是为了假山下面这个地底暗流,原本他是想用这个机关来暗算父亲或者弟弟的,没想到今天却被观蝶跟锦冥卫先用上了。
再说景明瑶。
她此刻正单臂挂在岩壁上,一只手握着插在岩壁上的匕首,另一只手牢牢的抓着煌十八的一只腿。
煌十八就像是个倒栽葱一样被她单手拎着,可着好歹是个百多斤的汉子,景明瑶又已内力尽失,才一会,她就已大汗淋漓,眼瞅着就支持不住了。
头顶这才传来假山缓缓闭合的声音。
“煌十八,你快点自己在岩壁上找借力点,我支持不住了。”景明瑶有些无奈的低吼道。这个煌十八,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还是因为头朝下有些大脑充血,居然就这么直挺挺的任她抓着,自己不做任何努力。
“姑娘还是放开我,要不然我们会一起掉下去的。”煌十八的声音幽幽的从地下传来,景明瑶眼皮跳了跳,气的差点没直接松开手。
“你将手里的剑插进岩壁中,快些。”景明瑶的声音中已经带有怒气:“现在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用,你浪费时间,就是浪费我们逃出去的机会,浪费我们原本可以活下去的生命。”
“我们?”煌十八一惊,好似忽然惊醒一般:“姑娘你将我稍稍像岩壁方向晃动,幅度不要太大,以免你的借力处出现松动。”
“好。”景明瑶闻言费力的将煌十八向岩壁处甩去,却因力气太小,并没有移动多大的距离。
不过好在煌十八身法灵动,他借着景明瑶的力,一个纵身,剑插进了岩壁中。而景明瑶时机掐的也敲到好处,她一放手,那边煌十八就攀附上了岩壁。
见煌十八攀附到了岩壁上,景明瑶不禁松了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煌十八抬头看了眼景明瑶,只见景明瑶单手握着匕首,一只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另一只手正飞速的解自己的裙带。煌十八眼睛不觉一亮。
“带子有用么?我这有绳子。”
“绳子?如此甚好。”景明瑶看了一眼煌十八的方向:“你呆在那不要动,我去跟你会和。”
“嗯。”煌十八单手握住剑柄,调整了下身姿,双脚很容易就再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找到了借力点。
煌十八见景明瑶将裙带缠在匕首上,而另一端系了一块岩壁上拔下来的碎石头。
“接住石头。”景明瑶将石头朝着煌十八掷来。她投掷的水平不赖,煌十八伸手接过。
“然后怎么办?”煌十八不知不觉已经变的唯景明瑶是从。
“你身上可还有其他利刃?”
“没有了。”煌十八摇了摇头,他跟那二十个匈奴兵勇搏斗时,就已经弃掉了一把剑和一把匕首,而现在这把是他最后的兵器了。
“那没办法了,只能兵行险招了。”景明瑶吸了一口气,对煌十八吩咐道:“将衣带系在你的剑柄上,要系牢靠了。”
“嗯。”煌十八立刻系了起来,直觉告诉他,现在相信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要比相信自己靠谱多了。
煌十八一系完衣带儿,就见景明瑶在岩壁上磕了磕脚跟,紧接着她的鞋尖儿上唰的一声弹出一把短刃。煌十八顿时有些傻眼。
景明瑶就这么依托着衣带儿,攀附着岩壁,没走一步脚尖的利刃都深深插在岩壁中。不多时,她已经靠近了煌十八。
“底下有风传来,你背着我,咱们一起往下走。”
“我背着你?”煌十八有些吃惊,虽然情况危急,但是他本能的觉得男女授受不亲,顿时一脸尴尬,脏兮兮的脸上微微泛红。
“不是我不能自己走,而是我们就这一把匕首,一把长剑,我脚上的短刃虽然锋利,却无法发挥主要的作用。”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爷让我保护你,我就是要舍命保护你的。”煌十八见景明瑶误会了,连忙澄清道,他不是因为嫌拖累。
景明瑶也不跟他多说,轻巧的爬上煌十八的背。紧接着一个巧劲甩了一下系在长剑和匕首间的衣带儿,那稍远处的匕首居然直挺挺的脱壁而出。景明瑶提着衣带儿将其收了回来,递给煌十八。
“用绳子将我们系在一起,你用两刃固定双手,我用鞋子固定双腿,我们就这么爬下去。”
往下攀了没多久,光线越来越暗,依稀能听见了地下潺潺的水声。景明瑶心下有些纳闷,若是完全是地下暗流,此时假山上朦胧投下的光线已然不可见,但是这附近的光线却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再往下走了能有十多米左右,风声忽然加大,景明瑶侧头一看,身旁不到五米处,居然有一通风口,里面还隐隐透出阵阵幽光。
“去通风口。”
“嗯。”煌十八只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就手脚并用,一点一点挪到了通风口处,景明瑶小鞋子上的两柄利刃也并不含糊,努力使他们的移动更平稳。
两人移到通风口里,景明瑶这才解开绳子,从煌十八的背上下来。
这是一条岩壁上布满叶状植物的岩洞,那叶状植物还隐隐冒出幽兰色光线,景明瑶盯着植物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这是蓝冰柠,它的叶子在黑夜中可以发光,果实是解毒圣药。因为只生在在地下幽暗处,及其难寻,在市面上可是天价,堪比同等体积的黄金。
景明瑶缓缓掀起一片蓝冰柠的叶子,就看见叶子下面小小一粒冰蓝色果实。又掀起另一片,又见到一粒冰蓝色果实。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蓝冰柠的果实居然如此之多。
“怎么了?”煌十八见景明瑶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这植物有什么不妥?”
“没。”景明瑶摇了摇头,现在找生路最要紧,这些价比黄金的东西送到手边,有没有福气消受还是个问题。
“这些植物也真怪,居然会发光。”煌十八好奇的瞧了瞧,忍不住唏嘘道:“要是没有这些植物,咱们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嗯,快些找路吧。”景明瑶叹了口气,靠着岩壁,迎着风口向洞内走去。煌十八连忙跟了上去,并将手中的匕首抵还给了景明瑶。
越往洞内走风越大,中间经过几个小岔路,但是岔路细小,景明瑶跟煌十八也没有转向,只奔着最广的线路向前走。
这么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岩壁上的植物渐渐稀少,直至消失不见,路也向上缓步攀升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路的尽头竟然是死的。景明瑶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洞里的风向紊乱,细小通风口无数,为何这最大的确是死路?
手掌在尽头处的壁上摸索,壁上已经不是岩石,而是细碎的泥土。景明瑶心下一动,举起匕首,开始挖了起来。
煌十八见景明瑶动手,连忙上前帮忙,两个人忙乎了不一会,就见土壁松动,再挖一会,隐隐竟然透出些光亮。两个人更来劲,不多话,一个一人多得大洞呈现在眼前。风瞬时大了很多。
景明瑶将脑袋探出洞口,发现外面竟然是个空旷的地下溶洞,抬头一看,溶洞上隐隐有光线射下来,再仔细瞧,透过那些缝隙,竟然能看见蓝天。
一丝微笑在嘴边漾开,景明瑶回身望向煌十八,乌黑的眸子里闪着耀光,朱唇轻启:“找到出路了。”
“嗯。”煌十八裂开嘴角笑了,露出白皙的牙齿,在那张脏兮兮的脸的衬托下尤为显眼。
两个人又费力的爬下岩壁,又上行攀到洞顶,磕磕绊绊爬出洞口的时候已然月上中天。
出口处是一片荒山,景明遥费力爬到高处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城来,现在的位置是在城南的一处小山头上。这山倒是荒凉的紧,稀稀疏疏的干巴树,连杂草都少见。
“城门已经落下了,怕是今天回不了城了。”景明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折腾了一整天,现在放松下来,顿时感到一阵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无妨,我身上带着平西王的令牌。”煌十八看起来倒是比景明瑶有精神的多,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腰处,接着说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到王府稳妥些。”
景明瑶见煌十八有进城的方法,面上一喜,忍不住调侃道:“咱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回到平西王府你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煌十八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也不做声,只一马当先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起先他对平西王安排他保护景明瑶是有些不满的,毕竟他就是在锦冥卫中也算出类拔萃。好不容易脱颖而出,成了平西王的近卫,却因为景明瑶问了他的姓名,而被平西王派遣过来当她的侍卫。早在他刚刚被分配给景明瑶的时候,他平时就藏在暗处,跟景明瑶不说话,也不苟言笑。
不过经过这一场变动后,他隐隐有些被这个十几岁的姑娘身上那种处乱不惊,果敢坚韧的性格打动了。或许,能保护她,是他的一大幸事。
望山跑死马。在地底下的时候景明瑶是撑着一口气支持下来的,竟然也没发现自己居然走出了这么远。此时她站在高耸的凉城城墙下一阵唏嘘。那个溶洞出口处距离城门居然足足有三十多里地,好不容易坚持走了回来,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子。
煌十八拿出了令牌,城门守卫也不敢难为,两人顺顺当当的进了城。
夜已入半,西凉城的主干道上依旧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喜庆劲,路两边有摆摊卖小吃的,出题猜花灯的,捞金鱼的,琳琅满目。更有穿着大胆的女子当街起舞,百果祭的夜晚按照管理是要狂欢到天亮的,那些姹紫嫣红的灯火照亮了黑黝黝的天。
景明瑶费力的在人群中穿梭着,而煌十八就紧紧的跟在她的身旁,用身体将那些靠近她的人挡在外面。走着走着,景明瑶忽然不动了。
她揉了揉眼睛,抬头向对面酒楼中的二楼阳台望去。随后景明瑶向后方移动了两步,躲在一个画纸扇的摊子后面,伸出头来仔细打量着酒楼阳台。
“平西王府不是有家宴么,怎么她们两个居然出来了?”景明瑶小声的询问煌十八。煌十八顺着景明瑶的视线看了眼对面阳台,那里坐着大公子的正夫人和侧夫人,她们身后还站着了几个兵勇模样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