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于空中飞掠,不惧那些隐居的老怪物们?”乾儿看向身边的紫焱,疑惑道。
“我也时常感觉到有几缕十分强大的气息,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对我出手。”紫焱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既然为魔界之尊,为何来仙界做个过街老鼠呢?”乾儿不解。
“我诞于魔界伊始,便觉自身少了一魂一魄,之后寻觅于天地间,唯有于仙界方察觉到有一丝与我十分相近的气息。”紫焱皱眉,淡淡忧愁笼罩了他。
乾儿见他神色渐黯,便不再追问。“你是我踏遍三界,所见过的最幸运的人类。”紫焱淡淡瞥了一眼乾儿。乾儿眉峰一挑:“幸运?我不觉得。”语气中含着一丝酸楚。紫焱皱了皱眉:“人类作为三界中最混沌无知的生灵,能够修仙以后可完成长生不老的至高所求,不是很幸运的事吗?我路过人界之时,曾见人类君王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而无所不用其极,让人觉得可笑可叹。最终不是抑郁而死,便是误服丹药而死不瞑目,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乾儿摇了摇头:“别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我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紫焱见她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静谧勘破之意,心中不知为何觉得些微异样,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你可以带我离开仙界吗?”乾儿目露殷切之意,脑海中那个承诺带自己离开的白衣人影像越来越模糊。
“你还未破寂化仙。”紫焱看着她,觉得她不可思议:“即使是仙界之人也有十之八九根本无基础破寂化仙,有的穷尽一生就为了破寂的那一刻。你如去了人界根本无法修炼,没有如此纯粹的自然元素。”
“这根本不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这一生只愿早日寻到贺兰笙,解开身世之谜,手刃仇人。”乾儿目光坚定,已经于此耗去了六年的时光,目前的自己已若破茧成蝶,想必于人界定可了结此生夙愿。
“呵呵,你是不是太小看人界了?据我所知,人类虽然愚昧无知,但因地域广阔,出现了各种异能方士,虽终身不能得道,但实力确是不可小觑。”紫焱不知为何并不太希望乾儿未破寂化仙便回到人界,所以说得有些言过其词。
乾儿顿时陷入了沉默,暗暗思忖。紫焱见她打消了去人界的念头,心中竟然踏实了起来。
“你的仇人是什么人?”紫焱突然有种很想把人拍扁的冲动。
“我并不知他的身份,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赵世宗。”乾儿摇了摇头,倒是将紫焱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在无法探知仇人深浅的时候,自己轻言复仇的确太过大意,万一复仇不成,自己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紫焱沉吟了一下,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对于这个“赵”姓有些许记忆:“我只是匆匆自人界而过,不过,其间出手救了一个孩子,他的灭门之仇倒也是赵姓。”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全身浴血,浓眉大眼浑身散发出地狱罡气的男孩,掐指一算,年华逝水,他估计已和乾儿差不多年纪。
乾儿听他之言,当下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倒让紫焱被看得心里发毛。
“你真的不像个魔头。”乾儿总结陈词,却大大折损了紫焱的自尊。
“我是天地间第一号魔头,我若称第二,无人敢居第一。”紫焱的解释看来无丝毫说服力可言,让乾儿反而更加笑靥如花。
“我若要继续修炼,实须寻得鸿蒙。我与他签订了修炼契约。”乾儿敛去笑容,眉目间拂不去一丝愁念。如今心隙已生,只怕再见之时,免不了口角争执,待要如何两人心念归一,相辅修炼呢?
紫焱乍听得“鸿蒙”二字,隐隐有丝熟悉感,仔细一想却又一无所获,便开口询问:“这个鸿蒙现居于哪儿呢?既然签订了契约,二人必当同进同出,你如何与他失散?”
“卓昊告知他我二人必须隔开一年,待到他明年此时行弱冠之礼时方可相见。”乾儿黛眉浅浅,牵起一番离愁。
紫焱定定地看着她浮现矛盾神色的小脸,心中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暝林一事,也须得一年之后方可询问他了。”乾儿低垂眼帘,低声喃喃。
“你的意思是,鸿蒙便是仙帝?”紫焱目光游移不定,心中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窃喜,只要有乾世在身边,便不愁鸿蒙不送上门来;但是却又伴生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感,一年以后二人相见,乾世便会离去。
乾儿低低地答了一声“是”便不再言语。紫焱看着怀中的乾儿,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那么,我们便一年之后再去寻他吧。”紫焱诱人红瞳释放出一丝慑人心魄的魅惑,一年,时间很长呢。
明炉焚香香已断,鸿蒙背对着低垂着头颅的庆忌,眸中并无焦距,仿佛望向遥远的洪荒。
“帝尊,属下并非故意要瞒着您,只是长老们担心您此生过早了解始末,会心生杂念,影响原本就已十分艰难的修炼。”庆忌垂头丧气,如同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良久,鸿蒙幽叹一声,这一叹,便如同划过了千年的等待。“我们尽快启程赶回宫内,我需要与列位长老们好好谈一谈。”鸿蒙的声音带着解不开的苍凉气息。
庆忌如获大赦,忙点头如捣蒜,却只见鸿蒙已抛出青莲,一跃而上,径自向屋外飞去,忙祭起自己法器,跟了上去。
“帝尊,那魔尊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应不至于伤及乾世的性命,毕竟他那点儿道行魔尊也着实看不上眼。”庆忌见鸿蒙面色凝重,便将自己思忖半日的安慰说辞拿了出来。
鸿蒙扭头侧目,眸若寒星,庆忌被生生逼退。鸿蒙这才轻拧眉头,眼若天空般清澈,如海般深沉,黎明和黄昏,光明和阴影,相互伴生。乾儿,等一等我,再等我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