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群的声音恰在此时于楼梯口响起，语气不善地说：“趁我不在，这处里是要翻天了是不是？”
特务听到李默群的声音，惊慌地站开。唐山海如蒙大赦，“舅舅，您回来了。”
李默群一怔，看着明显被软禁在会议室的唐山海说：“什么情况？”
毕忠良听到声音，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热情相迎，“李主任，您回来了。”
李默群有些惊讶地看着毕忠良，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诧异地问：“毕忠良？你怎么……从梅机关出来了？”
毕忠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托山海和碧城的福气，也托李主任您的福气。”
李默群不解地看了唐山海一眼，“什么意思？碧城人呢？”
唐山海叹了一口，故作无奈地道：“昨天晚上有人在秋风渡的石库门一带秘密发报，毕忠良怀疑碧城有嫌疑。”
李默群立时变脸，质问毕忠良：“你这是想趁我不在，挖我的墙角是不是？”
毕忠良笑了笑说：“李主任，您这话说得不对。我这是守城墙。”
李默群冷哼一声，“碧城人在哪里？”
苏三省站在毕忠良身后，一直没有说话，脸上是成竹在胸的微笑。就在刚才，他在秋风渡巷口终于找到了证据，一条足以致命的证据。
毕忠良胸有成竹，“请李主任和山海跟我去审讯室。有些话，正好当着各位的面说清楚。”言罢率先向楼梯口走去。苏三省和刘二宝跟上毕忠良。走廊上，李默群望向唐山海，低声耳语：“毕忠良是怎么出来的？”
唐山海轻声说：“失窃的‘归零计划’是假的，他被抓，也是演给某些人看的。”
李默群恍然大悟，“这个老狐狸，连我也给骗了。”
李默群的回归多少让唐山海心下稍安。但是他也明白，一旦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李默群也一定是最早甩掉他和徐碧城的人。苏三省脸上的得意和自信太过明显，这些都让唐山海心惊。他不知道毕忠良编织的蛛网上，又埋下了怎样的毒针，脑海中不由闪现出那条徐碧城遗落在秋风渡的不知去向的项链。
陈深也在此时和李小男走进院子。扁头有些慌张地从办公楼里跑出来，焦急道：“头儿，你可回来了。听说苏三省在秋风渡找到了证据，说徐小姐就是奸细，那唐山海肯定跟她也是一伙的。还有李主任也回来了，头头脑脑都往审讯室去了。”
陈深神色一凛，皱紧了眉头，快步向监狱方向走去。
唐山海跟着毕忠良等人鱼贯进入审讯室，原本端坐在桌后的徐碧城听到声响，立刻站起身来。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唐山海大步上前，握住了徐碧城的手柔声问：“碧城，你没事吧？”
徐碧城摇了摇头。这时徐碧城看到了李默群，眼神不由一亮，迎上前去，“舅舅，您回来了？”
李默群也走上前来安抚着她，“不要慌，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当面把话说清楚。你没做过的事，谁也赖不到你头上。”话虽然是对徐碧城说的，眼睛却瞟了毕忠良一眼。
毕忠良不焦不躁，客气地招呼李默群先坐下，轻笑着说：“山海与碧城夫妻情深，在处里是出了名的。到底是年轻，相亲相爱的，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不像我年纪大了，只敢在家里恩爱。现在想来，把恩爱藏起来也是好的，至少不会沦为证据。”
唐山海和徐碧城疑惑地对视一眼，都不明白毕忠良在说什么。
李默群根本不买他的账，冷声道：“毕忠良，不要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明明白白地给我说出来，有什么证据就给我拿出来。”
毕忠良笑了笑，看了苏三省一眼。苏三省上前一步，他握着的拳头松开，那条挂在他中指上的黄金树叶项链自他掌中坠下，在半空中晃动着。
徐碧城的脸刹那间白了，她呆呆地看着那条项链。唐山海也是一惊。就连李默群都感觉到徐碧城和唐山海的紧张和失态。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陈深一直没有进去，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
毕忠良盯着徐碧城和唐山海的神色，显然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他微笑着说：“唐队长亲自把99朵玫瑰和这条项链送到徐小姐办公室的事，处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我太太听说了，也夸唐队长浪漫。”说着，毕忠良从苏三省的手中接过项链说，“项链很漂亮，碧城戴上它，尤其雅致。只是不知道这项链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人丢在秋风渡石库门的那条弄堂里呢？”
李默群也有点儿冒汗，瞪着徐碧城问：“碧城，这是不是你的项链？”
徐碧城脸色苍白，只能无力地辩解：“不是我的。”
唐山海走上前来解释道：“处座，我看您是弄错了。这条项链跟碧城那条确实有些相似，但并不是她的。”
李默群不知道真实情况，听后当即道：“那你马上去家里把你那条项链拿来，堵上他们的嘴。”
毕忠良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看唐山海，“李主任的主意不错，我倒想看看，这两条项链到底长得有多像。”
唐山海的脸色僵了僵，尽量拖延着时间。他问徐碧城：“你把项链放哪儿了？是梳妆台吗？”
徐碧城的神情有些木然，恍恍惚惚地摇头：“不在梳妆台……”
毕忠良冷笑地看着他们狼狈应对，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他对李默群说：“项链当然不会在家里。李主任，您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假意投诚，为重庆秘密传送情报之事，影佐将军要是知道了，您猜他会怎么看您？”
李默群紧张地瞪着毕忠良，“什么证据确凿？”又转脸看向徐碧城，“碧城，项链到底在哪里？你倒是说啊！”
徐碧城慌乱无比，不知如何应对。此时一直站在门外的陈深上前一步，在审讯室的小窗上露了头，让徐碧城看见自己。
徐碧城看到审讯室门口的陈深，她心中灵光一闪说：“被陈队长的未婚妻，李小男借走了。”
毕忠良和苏三省都略感诧异。唐山海的神情微微轻松下来，略带埋怨，“你什么时候借给她的？怎么也没告诉我？”
陈深的声音恰好从审讯室的门口响起，他说：“我好像听到李小男的名字了。”
李默群看到陈深前来，连忙道：“陈深，来得正好。马上把李小男找来，看碧城的项链是不是在她那儿。”
陈深懒洋洋地靠在墙边说：“巧了，她这会儿就在处里，在我办公室替我收拾东西呢。嘿嘿，好女人哪。”
毕忠良审视着陈深。唐山海与陈深对视一眼，这里只有他们知道，这两个女人有一模一样的两条项链。
陈深皱正准备去叫李小男时，苏三省忽然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他去。李默群一直认为陈深是毕忠良的心腹，自然不想让他去，当即出声：“陈深你留下，我走的时候是把行动处交给你的，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得向我汇报。跑腿的事，叫苏三省去。”
陈深只能站住，由着苏三省去找李小男。陈深不知李小男是否能机智应对，进来之后会不会说错话。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他不由暗暗焦心。
毕忠良问陈深：“李小男跟徐碧城借项链的事，你知道吗？”
陈深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呵欠，“女人的事我可不爱操心。”
“那碧城应该记得吧？”
徐碧城心乱如麻，只能胡乱瞎编，“前几天吧。”
毕忠良眼光如炬，不放过徐碧城脸上的任何表情，紧紧地追问：“前几天到底是哪一天？”
陈深站在毕忠良和李默群身后看着徐碧城。此时只有徐碧城和唐山海是面对他的，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徐碧城。他迅速用哑语告诉徐碧城：柳美娜生日那天。
徐碧城会意，定了定神道：“应该是柳美娜还在的时候，她生日那天。”
唐山海明白，他俩已经暗通消息。但单纯的李小男会不会中了苏三省的圈套，谁也不知道。这时苏三省已经带李小男来到审讯室外，唐山海和徐碧城的心都因为李小男的到来提到了嗓子眼。毕忠良却忽然说：“我要单独去走廊外面询问李小男。”
李默群冷冷地看着毕忠良，不屑道：“毕处长审问经验丰富，这经验用得也很是地方嘛。”
毕忠良故作谦逊地说：“哪里？职责所在。”说罢也不再跟李默群多费口舌，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唐山海和徐碧城的目光都落在陈深身上，陈深装作随意地跟着毕忠良走出去。毕忠良见陈深跟出，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