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在、雪鸾、翠缕都在唐剑的屋子里。我没有去,去了又如何?反正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反倒是魏子初,难道这个人有这么大本事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引起别人怀疑的钻到供桌底下,难道他有隐身术不成?或者那密室还有别的隐蔽入口,是我不知道而已。思来想去,却毫无头绪,看看天色将晚,三个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唐剑的伤到底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花自在一脸疲惫的走进来。一言不发”咚“一声躺在雪鸾的床上。
我笑道:“看把你累的?唐剑的伤很棘手吗?”
花自在闷闷道:“伤不棘手,但他这个人很棘手!”棘手?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评论唐剑。
我轻轻笑道:“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花自在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你的那个护卫,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受了内伤吧,硬说是感染风寒。唬谁啊?当我这几年的医术白学了吗?风寒和内伤都分不清?”
我憋着笑:“还有呢?”如果单是这么点事怎么会惹得花自在暴跳如雷。
“还有,”花自在气鼓鼓道:“他竟然不让我把脉,还不让我脱他的衣服。”
“脱,脱衣服?”我一口口水差点呛住。
“是啊,不脱衣服怎么检查伤势啊?”
哦,原来是这样,有点自惭。
“最可恶的还不是这个,”花自在恶狠狠的道。
“还不是?那是什么?”我故作惊讶状。
“他竟然说我一个女人当什么大夫,一定会医死人,不如早早回家嫁人。女人怎么了?”花自在边说边把桌子拍得咚咚响:“你说说,你说说是不是气死人了?”
“是很气人。”我笑着附和,不行,肚子快笑破了。简直可以想象冰块一样的唐剑遇到热闹的花自在是怎样一件好玩的事情。
“那后来呢?”我嘴角带笑问道:“没有给唐剑治伤吗?”
“后来啊,”花自在又扬起头,嘿嘿笑道:“当然治了,他越说女人不行,我就越要医好他。”
这倒奇怪了:“他肯让你医吗?”
“当然不肯了,不过,”花自在嘿嘿笑道:“他那样子哪轮得到他做主,我一根指头就捏死他,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看来还是用了点手段啊。
“啊,对了,这么晚了我师兄应该回来了吧。我们去看看。”
“好,”我笑答,还在想唐建的伤:“自在。”
“恩?”
“可不可以不要随便对外人说唐剑受了内伤,就说他是受了风寒。”
“可以啊。”这么干脆的答应让我有点意外:“姐姐,你也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他这么说一定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受伤。放心吧,我的嘴巴很紧的。”
“那谢谢了。”
“姐姐?”
“怎么?”
“你们主仆真奇怪啊?主子管不了仆人,仆人又不听主子的话。是你当主子的太好心呢?还是他们这些下人碰到你这样的主子太好命呢?”
“不知道,”我笑了笑道:“也许都有吧。”是啊,也许都有吧,眼前这种复杂的情况谁又说得清呢?
屋子里依旧没人,就和我们上次来时一样。
花自在皱眉道:“师兄没回来吗?他到底去哪了?”
“也许他有事要办,或者和你一样被人请去治病了。”其实我心中和花自在存有一样的疑问:难道魏子初还在密室等我?不可能啊,以他的性子,我若这么久没去,他一定走了。
“自在,”我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继续等吗?”
花自在点点头道:“等啊,起码要治好唐剑的伤,让他不敢小看我。”
花自在就这样和我住在一起。我又添了点香油钱让寺里的和尚多安排一间房。雪鸾和翠缕一声不吭的搬了进去。这样也好,省的我看见她们俩个不自在。于是,花自在就和我住在一起,本来我是想让她和雪鸾翠缕同住的,谁知这丫头骗骗要黏着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真不知道,我的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两天以后,唐剑的伤就好多了,透过窗户常常能看见他在外面活动身体。雪鸾和翠缕除非必要整天的不见人影。花自在还是整天唧唧喳喳。她这两天很爱缠着唐剑说话。但常常都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唐剑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魏子初还是不见人影,我陪花自在去过几次,桌上的灰尘越积越厚,甚至连整个房间都飘着一股灰尘的味道,花自在一进门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抱怨我不让和尚打扫。我笑了笑,也懒得解释这样我们才知道魏子初是不是回来过。然而两天了,那房间还是老样子,难道魏子初失踪了?
正想的出神,花自在进门来,一脸忧愁的样子。
我笑道:“怎么了?唐剑又惹你生气了?”每次花自在回来就生唐剑的气,说他是冰块啊,木头啊,僵尸脸啊,可是下次依旧缠着人家说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热情的花自在喜欢冷冰冰唐剑,可人家偏偏不领情。自在啊,怕只怕你错付芳心啊。
花自在摇摇头:“我刚才去看了师兄。”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魏子初还没回来。我安慰她:“你别着急。”
“我没有啊,我只是怕师兄的毒发作。”
“什么?你师兄中毒了吗?”我大惊失色。
花自在点点头,道:“师兄的身体很不好,从我记事起他就在不停的吃药,我就陪他吃药。后来……”她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我十二岁的时候爹就不让我再吃药了,师兄也不再吃药,爹说我的手就是师兄的药炉。”
“药炉?”我忍不住道:“你的手不是有毒吗?怎么会是药炉?”
“爹说这叫以毒攻毒,可惜的是始终不能完全解了师兄身上毒,所以他每隔一个月都要用我手上的血解一次毒。”
我明白了,花自在的双手之所以布满毒药就是为了成为魏子初的药炉?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可怜?
我同情的看着花自在,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可怜的人。命运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自在,”我轻声道:“你难道甘心做你师兄的药炉?”
“为什么不甘心,”花自在眨着大眼睛道:“这世上就爹和师兄对我最好,当然现在还有姐姐,我怎么能看着师兄死掉。”
我无语,可能因为从来没人对我好,所以我体会不到她的心情。现在我竟然有点羡慕她了。
“姐姐,有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吧。”我道,还在为药炉的事震惊。
“姐姐,你甘心嫁给高丞相吗?我听人家说高丞相快五十了,都可以做你爹了?”
终于有人问我肯不肯了,可惜……我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再不肯,再不愿又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不嫁啊?”
我摇头叹息道:“你还太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一定是他们逼你对不对?”
“自在,”我岔开话道:“离你师兄服用解药还有多长时间?”不知怎么我不想和她谈论这个话题。
“两天,也不知道师兄能不能找到我。”
两天?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家了,看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了:“自在,今晚帮我个我忙吧。”
“好啊。”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情吗?”
“姐姐叫我办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坏事。”
“自在啊!“
“什么?”
“以后不可以对别人这么没戒心。”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密室看看。
夜幕降临,当所有人都睡下了。我和花自在一起往大雄宝殿走去。
我一定要到密室看看才安心。
之所以让她和我一起去是因为我们住在一起,我若半夜溜出去很难不让她发现,再说有她在,脚程也快一些。
大雄宝殿,威严的佛像在昏黄的灯光下悄无声息的俯瞰世界,长明灯静静地燃烧,一个小和尚坐在蒲团上打盹。我让花自在帮我处理那个小和尚,花自在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放在那和尚鼻子下嗅了嗅,那和尚彻底睡熟了。
我悄声道:“自在,你到门口帮姐姐望风好吗?‘
花自在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转身藏到门外。
我又小心的看看四周,整个大雄宝殿只剩下我和那个熟睡的小和尚了。
我一掀帷幕钻了进去。
密道里还是我熟悉的那种深深的黑暗,我站在台阶上点亮火折子,幽暗的火光不过照亮周围几米的地方,再远了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忽听一个声音低低道:“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