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把翠缕甩掉了。说起来也该感谢唐剑受伤,否则我还真不好脱身。
只是光天化日之下,我该怎么进入密室呢?一路上我想了数十种方法,可是都被我一一否决了,难不成我找个贼再放一把火?伤脑筋!眼看就到大雄宝殿了,若真没办法,那只好算了,我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钻到供桌底下吧。
大雄宝殿里上香的人很多。我也走上前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微闭,装做拜佛许愿的样子,其实却是伺机观察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那万分之一中可能让我钻个空子进入密室。
不过这万分之一种可能我没找到,却发现我右后方的一位黄衣姑娘和其他来烧香拜佛的香客都不同。
之所以说她和其他香客不同是因为她既不烧香也不拜佛,而是从我一进来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本以为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她认识我。可是再认识也不用看那么久吧!难道是嫉妒我即将嫁入丞相府。我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干脆站起来转过身和她目光相对。我的意思很明显:我已经知道你在死盯我了。
本以为她会有被人发现的难看。谁知她依旧纹丝不动的盯着我,看的光明正大,看的理直气壮,好像她这么盯着人看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那目光中还充满了探究,疑问。
我心道:好啊,你看吧,要看你就看个够。我从小和尚手里接过香若无其事的继续上香。然后转身离开大雄宝殿。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一定会追上来。
反正这里这么多人,我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钻到供桌底下。这个魏子初是不是诚心整我的,竟然约在大白天,到时候可别怪我失约。
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么快的动作我从魏子初和萧宣远身上已经领教过了,看来是位侠女啊。
不过侠女又如何?难道青天白日的道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只是这位侠女依旧不说话,挡在我面前只是盯着我看。
好,你喜欢看,本小姐就让你看个够!
我像面前没她这个人一样站在那里任她看,她把我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一遍。这么近的距离她就连我的头发丝都没放过,踮着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个清楚,她甚至还用鼻子在我身上嗅了嗅。
这么个奇怪的人,当然引起别人的注意。已经有好几个人看着我们指指点点了。她也不在乎,依旧研究她的。
这个女人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不过我更佩服的是我自己。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有耐心。
终于她好像看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眼睛从我身上拔出来,站在那里双手叉腰,目光中充满疑惑,看来有些事情她还是没看明白。
我冲她笑了笑准备离开。
“喂,”她忽然道:“你是谁?”
有没有搞错?这么肆无忌惮的研究我半天,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我是谁?
不过,我依旧温和的笑了笑,道:“小女子卫栖霞,未知姑娘芳名?”
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说道:“果然不愧是未来的丞相夫人啊,看看人家多大度。”
黄衣姑娘显然也听到了,只见她转了转灵活的大眼睛道:“你就是未来的丞相夫人啊,我还以为丞相夫人应该是个老太婆呢?”
我笑了笑,心中叹道:我也有同感,不幸的是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老太婆,哎!
旁边有人小声叫道:“小姑娘不可乱说话!”
那黄衣姑娘道:“我可没乱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微笑着点头道:“姑娘说的的确是实话,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姑娘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嘛……”她又开始用那种充满研究性的目光看着我,实在想不通她到底从我身上研究什么。
“我,”她接着道:“我叫花自在。”
“花自在”,好名字!
我道:“花姑娘你好,不知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花自在道:“我找你打听个人。”
我道:“你要打听何人?只是我认识的人并不多,不一定能帮上忙。”这话我可没乱说,我呆在栖霞居二十年,连卫府的人都未必认得全,难不成她要打听的是卫府的人?
花自在摇头道:“这个人你一定认识。”
这么肯定!我笑道:“花姑娘到底要打听谁?”
花自在用一双充满希望的大眼睛看着我,一字字道:“魏子初。”
她要找的人是魏子初,这点倒让我有些意外。
我道:“花姑娘要找的人原来是魏大夫,他的确在这寺中,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你骗人,”花自在立马用手指着我的鼻子。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依旧笑着道:“我没有骗人,我是认识魏大夫,因为他给我看过病,不过我是真不知道他在那里。”
“真的吗?”花自在怀疑的问,一双大眼睛里也写满了不相信。
我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他既住在这大业寺中,我们不妨问问这儿的小师傅。”
她不回答只是绕着我转了半天,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刚才她那样看我我都不在乎了,现在就更不在乎了。
花自在转了半天,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一样道:“我就暂且相信你,不过你要和我一起去找。”
“这……”我故意显出为难的样子想逗逗她,因为我发现这个花自在的面部表情实在太丰富了。
果然,她秀眉一扬,两只大眼睛直瞪着我道:“你敢不答应?你知不知道我这次离家是干什么的?”
我摇摇头。
她“哼”了一声,头微微扬起,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道:“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成为鼎鼎大名的女侠。”
“女侠,”我假装惊讶道:“那可真是失敬了!不过花女侠来找魏大夫,难不成他是江洋大盗?”我一面说还一面露出害怕的表情。
“当然不是。”花自在马上反驳道:“我是要成为女侠的,不过还要顺便找我师兄。”
原来这个花自在是魏子初的师妹。没想到魏子初这么一个狡猾奸诈的家伙竟然有这样一位天真无邪的师妹。
我道:“原来如此,刚才是我失言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单纯的花自在面前,我竟然不好意思再假惺惺的自称什么“小女子”之类的。
我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我们一起去问问那边的那位小师傅。”我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小和尚道。
花自在不啃声,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我牵着她的那只手。
这个姑娘真是可爱,我失笑道:“花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呃,有,”她扬起那只被我牵着的手道:“你竟然敢牵我的手?”看她那样子愣愣的,似乎还未回神。
我看了看我挂在她手上的那只手,疑惑的问:“为什么不敢?”
她忽然一把抱住我,大叫道:“你竟然敢牵我的手,你竟然敢牵我的手!”
“是啊,”我莫名其妙的笑道:“我为什么不敢牵你的手?”
“你竟然敢牵我的手!”她指着我的鼻子,兴奋的大叫:“你竟然敢牵我的手,你知不知道从没人敢碰我一下,更别说牵我的手了!”
这么奇怪?我看了看她的手,发现现在不是我牵她的手,而是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她依旧兴奋道:“你知不知道已经六年没人敢牵我的手了,就连我爹都不敢。”
我疑惑道:“为什么。”
说实话,我倒有些喜欢她了。她本来就长的很漂亮,尤其是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像从来不会藏半点心机。
她就像个孩子——真诚无伪。
“因为我手上有毒啊。”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她手上有毒是正常的,别人没有就是不正常一样。
有毒!我心中大吃一惊,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终是没忍心甩开她的手。反正牵都牵了,若是有毒,现在甩开也已经晚了。
花自在用空着的一只手拍拍我的肩道:“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她笑道:“我手上虽然有毒,不过那毒早已让我用一种西域特制的蜜蜡封住了,只是那些人胆小,还是不敢碰,我们去找师兄。”
“好,”我答应着,被她牵着走。
那小和尚果然知道魏子初的住处,现在他在前面带路,我和花自在就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花自在仍是不肯放开我的手,看来她虽然表面上唧唧喳喳很热闹的样子,但因为手上有毒的缘故,她其实是很寂寞的。
这种寂寞和我不同,我是被迫的,而她却是不得不寂寞。
我实在很想问她身上怎么会有毒,想了半天我终于道:“花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你师兄啊?”我终是不忍揭她的疮疤,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双手布满毒药的人那样的经历一定很痛苦。
花自在紧紧拉着我的手道:“你叫我自在吧,我爹和师兄都这么叫的。”
“好吧,自在,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你师兄的?”我从善如流道。
“这还不简单吗?”她侧头看了我一眼,得意洋洋道:“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认识我师兄了。”
“哦?”我笑:“这么神奇?”
“那当然!虽然姐姐和那些俗人不同,不过姐姐也没听说过我们花氏一族独门的神行迷踪吗!”她得意道。
“什么神行迷踪?”
“看来我师兄真没告诉你啊,这神行迷踪是追踪用的药粉,无色无味,只有我们花家的人能嗅出来。对方只要沾上一点就休想逃过我们花氏一族的追踪。”
“我的身上有神行迷踪吗?”简直不敢相信。
“是啊,”花自在道:“我也很奇怪啊,你看起来不像坏人,师兄为什么要给你下神行迷踪呢?”
我当然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那坏人就是魏子初!这个王八蛋!
这边那花自在还在研究魏子初给我下神行迷踪的原因,那边我已无心理会她,脑子里只在盘算等会儿要怎么收拾这个魏子初。虽然我知道他大概不会在房里,不过还是抱着一丁点希望,希望他和我一样没法进入密室,只能无功而返。
那样——我看了一眼花自在,她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我心中冷笑,干脆把花自在手上的蜜蜡融掉,毒死这个魏子初或者告诉萧宣远和高丞相他就是偷驭龙珠的贼,是放火烧藏经阁的贼,还是杀死高建邦的贼。
然而,我的这些报复的想法一个都没法实现。魏子初果然不在房里。
禅房里很干净,床铺也收拾的很整齐。
只是窗户开着,靠窗的桌子上落了一层很薄很薄的灰尘。
主人不在,窗户为什么开着?
是谁开的窗户?
桌子上为什么会有灰尘?
是不是这窗户一夜未关?
是不是魏子初一夜都没有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