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你走了么?”路人甲大声呼喊道。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禁为自己的踌躇感到万分后悔,暗自责怪自己道:“路人甲啊路人甲,她纵然是四荒人人避之不及的妖女,却两次三番地救了你的性命,你非但不感激她,反而处处防着她,真个是不知好歹了!”
大声呼唤了几下,始终没有慕瑶仙子的回音,路人甲只得突然放弃。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角端跟前,拍着它的脑袋道:“角端兄,我这就要进山洞找寻前辈的遗物了,你在四周巡逻一番,若有人前来,就鸣叫示警。”
角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声欢快的嘶鸣,撒蹄奔向了茫茫丛林中。
进了山洞,洞口由于常年在水下,一撮一撮的积水遍地都是,凹凸不平的地面看起来甚为泥泞,路面也狭窄得紧。路人甲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跳来跳去,才不至于将衣衫沾湿。忙碌之余还不忘诅咒纪伯宁那个老贼,竟间接将他穿了好几个月的衣服弄破,等将来到了南禺城一定不忘找其算账,云云。
越往里面走,地面越干燥,终是到了一处岩石边,再无半点积水的痕迹,想来是修为高深的南帝设了什么手法。山洞从外面看起来甚为短促,路人甲走在里面,却觉得漫长无比,到处都是碎小的石块,将他的肌肤蹭得到处都是划伤,眼看这件宝贵的衣服也快要葬身于岩石的尖角之下,前方蓦然空旷无比,山洞终于是到了尽头。
路人甲长吁一口气,喃喃道:“他奶奶的,这条山洞真是难走的很。”抬眼望去,就在他站定之处五六步的山洞最底处,正有一只蒲团静静地摆在那里。只不过好像是由于积年没有人卧过的缘由,上面积累着厚厚的尘土,远远望去,灰蒙蒙的一片。
路人甲大喜道:“找到了!”忙大步奔了过去,掀开那灰尘郁然覆盖的蒲团,泥土尘埃挥挥洒洒地掉落下来,直呛得他眼泪直流。终于等到尘埃落定,路人甲勉强睁开眼,有三样物事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正是南帝商羊的遗物无疑!
路人甲一阵欢喜,但一想到这是南帝的遗物,眼前仿佛又显现出他的音容笑貌,不禁又是一阵神伤,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前辈,您的遗物我已经找到,接下来,我就要前往南荒,揭穿纪老贼的阴谋,让您的冤情告知于天下,了却您未了的心愿!”
路人甲伸手拿起一个块状的黑黝物事,此物入手甚沉,丝丝凉气顺着他的手掌渗透肌肤,显然是以极珍贵的寒铁制成。正面刻着三个大字:南帝令。翻面则刻着八个蝇头小字:若见此令,如帝亲临。
路人甲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觉得也无甚稀奇,倘若为了它争得个头破血流,那是万万不值得。路人甲生性淡泊,对权力与霸业天生不感兴趣。若是纪伯宁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怕是气得要死。南帝令在手,天下几近四分之一的版图尽归其囊,众人焉能不争个头破血流?
路人甲又拿起一支碧绿的精致小瓶,瓶子的侧身刻画着一些奇怪的山草树木,依稀还有纵横交错的房屋与狭窄的小路,细细看来,似乎是某座山的风景,纹理甚是精致,用栩栩如生来评价也不为过。
晃了晃瓶身,路人甲听见里面有什么物事晃动的声音,应该就是南帝所说的“玄水丹”了。掀开瓶盖,一股清新幽香扑面而来,煞是好闻。路人甲不禁笑道:“前辈所赠的玄水丹,竟然比我烧的菜味道还香,啧啧,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如何。”
路人甲数月前流浪四荒,颠沛流离,每日茹毛饮血,苦不堪言。后来无意间寻到一处村落,跟村里厨艺最好的师傅学了几天艺。他博闻强识,聪明伶俐,不到三天的功夫,竟然学会了厨子师傅所有的烧菜功夫,自此流浪江湖,再也不会食不果腹了。
“原来玄水丹竟生的这么丑,前辈虽然修为通天,但论起烧菜讲究的色香,可是大大不如我了。”路人甲盯着掌中黑乎乎的似珍珠般大小的玄水丹,喃喃地道。
玄水丹虽然闻起来甚是吊人胃口,但外表看起来就不怎么雅观了,路人甲紧盯着它瞧了半天,愣是没什么胃口,但随即想到前辈所增玄水丹可助他增长十年功力,此去南荒,必然艰难困苦,厄运重重,若是遇到了麻烦,纵然打不过,可依仗着玄水丹的妙用,也许多了几分逃命的机会也说不定。遂咬了咬牙,将玄水丹整颗吞了下去。
玄水丹入口即化,一股清凉顺着他的喉间缓缓流入腹中,如琼浆玉液般润滑柔丝。路人甲将整个玄水丹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人可不貌相。别看这东西长得丑,倒真是难得的美味啊!”
突然路人甲清秀俊白的脸色瞬时变得通红无比,如在火炉中经重重烈火焚烧一样,全身上下变得难受已极。丹田变得灼热无比,最初的清凉竟消失无踪,他紧扼着自己的喉咙摔倒在地,想要大声呼喊,却是什么都叫不出来,脑子里浮现出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会这样?前辈怎么会害自己?”
转念一想,南帝虽然狂放不羁,但却是重情重义的性子,绝不会草菅人命,也许这正是服用玄水丹必须有的经历,心里也就释然了,浑身上下的难受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渐渐地,浑身的灼热感慢慢褪去,一股舒缓和煦的气息从丹田升起,缓缓渗透奇经八脉,路人甲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伸缩着,舒服无比。他四肢朝天,随意地躺在地上,任这种感觉肆意流动,舒服得竟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
半晌,这种感觉终于消失殆尽。路人甲在短短的一个时辰里竟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大难不死,不禁唏嘘不已,猛地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站起身来,突然“哎哟”一声惨叫在山洞中传来阵阵回音,原来是路人甲的头部顶到了山洞的上壁,顿时哀叫不已。
“怎么会这样?”路人甲不可思议地望着头顶两三丈左右高的地方,那里依稀还有些血迹和毛发,想来是刚刚自己不小心撞到的杰作。惊喜远远超过了疼痛,路人甲大喜道:“原来前辈的玄水丹竟有这等妙用,若将来遇到了纪老贼派来的杀手,逃命又多了几成胜算。”掂了掂空荡荡的瓶子,将它随手放入怀中。
他却不知,玄水丹乃南帝毕一生之功力炼制而成,天下只此一颗,珍贵之处自不必说,它另有的妙用,以路人甲目前的功力,却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惊喜过后,路人甲又拿起第三样物事,是南荒大祭司的至宝七星梅花量天尺,入手甚轻,通体碧绿,在黑暗的山洞中,散发着清幽的光芒,量天尺上点缀着点点梅花,更添了几分幽雅,只是在顶部以下三寸处,却是有一道裂痕,不深不浅,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想来是南帝当年所为。在量天尺的底部,依稀有七颗星星按次序排列,组成奇怪的图案,细细看来,却像是勾勒出了某个女子的脸庞,栩栩如生。
路人甲紧紧盯着量天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是在哪里见过它一般,尤其是七星的图案,更是熟悉无比。他忍不住皱眉思索,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突然消失殆尽,抚着下颚想了半天,终是徒劳无功,颓然放弃。
“量天尺?名曰‘量天’,定然有着非凡之处,我须得好生保管,来日交给大祭司才好。”路人甲喃喃地道,将南帝令与七星梅花量天尺贴身藏好,掂了掂空着的玄水丹瓶,笑道:“你帮了小爷这么大忙,将你就这么丢弃,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遂也将它贴身放好。
“前辈,此事已了,我就要前往南荒了。”路人甲望向前方幽静深邃的黑暗处,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