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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婚前夜

圆月当空,银光皎皎,夜色清冽如水,薄雾飘渺如轻纱,袅袅不绝穿过,清角吹寒,树影森森。路人甲倚在长老府围墙前的树干上,凝眸细望,长老府灯光闪烁,亮如白昼,无数权臣贵族彼此问候畅聊,热闹非凡。侍卫婢女穿梭如水,轻歌曼舞,极尽奢华。

路人甲怔忡望着眼前忙碌的一切,心中微微泛酸,颇有些触景生情。阖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慕瑶仙子的一颦一笑勾魂摄魄,绝美身姿,妖娆媚骨。正自出神,忽听一声嬉笑声传来:“新郎官出来啦!”

路人甲一怔,霍然起身,凝眸望去。长老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个身穿大红长衫的高大男子陪在一位老者身边,面带笑容,对来往宾客拱手施礼,风度翩翩。路人甲心道:“这就是姐姐的新郎么?”心中忽地苦涩烦闷,无以复加,直欲纵声长啸,以舒胸中窒闷之意。冷眼瞧着那依旧拱手作揖的男子,冷哼一声,身影微微一闪,如离弦之箭倏地朝长老府跃去。夜色漆黑如墨,微风呼呼过耳,将他胸中郁气微微消散。

落地之处乃一汪深潭,碧绿幽深,寒气袭人,水波荡漾,霓光闪耀。路人甲凝神屏气,侧耳倾听,附近不曾有侍卫守护,微微放心。深潭依靠一座假山,嶙峋突兀,一条幽深静谧的小径蜿蜒曲折,蔓延至漆黑如墨的夜色,消失不见。暗处有不知名的花香传来,心旷神怡,将他烦躁的心情稍稍舒缓。

如今乃大长老之子伯益成婚前夜,更何况下嫁之人乃帝女之尊,琅琊城鱼龙混杂,难免会生出无端事故,因此长老府守卫巡视更加严密。路人甲悄悄避开一行巡查侍卫,便有另外一行侍卫提着灯笼巡视而来,不由暗暗心道:“他奶奶的,小爷倒要看看你们长老府究竟有多少侍卫。”冷哼一声,转身纵入花草之间,屏息潜行。

抬眼望去,亭阁楼榭,错落林立,皆以玉石玛瑙堆砌,富贵不失大气,月光如水,照在亭榭之上,散发着魅惑的光芒。许多各族贵客此时皆被大长老皋陶自贵宾阁请来,小酌聊以相叙,是以每座亭楼阁榭皆人满为患,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不时有爽朗谈笑与歌女靡靡之音传来。路人甲此次潜入长老府,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想起明日好姐姐便要嫁做他人妇,这些人却要前来祝贺,不由恨恨道:“喝罢,喝罢,最好喝得明日大醉酩酊,也方便小爷将好姐姐掳走。”

月光清冷,微风过耳,树须低垂,纷摇茹浪,仿佛细密珠帘般迎风飘舞,无言阁、问水阁、洗尘阁三座阁楼互成犄角之势,鼎立于湖水中央,仿佛出尘仙子,三座阁楼之中满满坐着各族长老权贵,彼此举杯遥望,谈笑风生。两艘画舫静静浮于阁楼身侧,霓裳四舞,声乐交鸣,宾客们边欣赏歌女飘渺舞姿,边高谈阔论,笑容满面。

路人甲静静倚在湖边树木上,敛声屏气,哂然嗤笑。忽听一个声音喊道:“新郎官来阁楼啦!”凝眸望去,那方才在门口迎宾的新郎官此时已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行来,跨过拱形月桥,春风满面。阁楼中一位紫衣老者站起来,举杯笑道:“贤侄少年才俊,一表人才,能娶得帝女为妻,当真是天大的幸事,来,老夫敬你一杯。”说着,脖子一扬,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那新郎官伯益微微笑道:“多谢狄伯父。”

路人甲心中微惊:“这老头难道是北荒三大城主之一的狄惊天么?”狄惊天乃北荒单狐城城主,与烛光城城主翟健、边春城城主楚飘并称为北荒三大城主,武功魔法极为高深,极得北帝当康宠爱,虽不是长老会常设长老,却常能入长老会决议,行长老之实。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头痛,心道:“明日婚宴之上必定有诸多神仙级的高手环伺,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姐姐救走,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又转念想到慕瑶仙子甘愿为他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禁不住又豪气顿生,誓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阁楼之中又有许多权贵长老举起酒杯敬酒,伯益虽生得相貌英俊,风度翩翩,但着实有些木讷,不善言辞,常是来者不拒,所敬美酒一一笑纳,不多时,已醉眼朦胧,站立不稳,忙有随从告罪,将他搀扶离去。

路人甲暗暗笑道:“好姐姐,你寻得这个相好未免也傻了些,倘若你一辈子就对着这一根木头,怕不是要憋闷死。”这一笑,念力神识登时涣散,真气泄露,阁楼之中尽是仙神级高手,顿时警觉,目泛神光,亮起如电厉芒,朝路人甲所立之处看来。

路人甲心知行踪已现,暗呼糟糕,足尖疾点,纵身飞跃,身影如电,风驰电掣般朝后倒掠。身后呼喝声此起彼伏:“抓刺客!”“别让这小子跑了!”长老府登时大乱,数百名巡查侍卫忙齐齐朝路人甲飞掠之处追去。

路人甲腾空飞跃之时,犹自不忘朝身后瞧去,念力扫视,并无高手追来,暗自思忖莫不是这些仙神级高手自恃身份?心中微喜,微微一笑,后面这些侍卫自是不会放在心上。正自思绪千转百回之时,忽觉前方一股强大气势电般袭来,滔滔如惊涛骇浪,隐隐有风雷之势,银光急闪,在清冷月光之下愈发魅惑,不由大惊,足尖疾点,忙纵身横掠,堪堪躲过强势一击。但强劲真气夹杂的狂风擦着脸颊而过,隐隐生疼。

“何方鼠辈?竟敢夜袭长老府!”一个男子沉声喝道。

路人甲飘然立于树梢之上,抬眼望去,正是那新郎官伯益,手持七尺长枪,凛凛生威,微微皱眉,心道:“这厮好霸道的真气!”不敢大意,刚想取出七星梅花量天尺,但转念想到如今四荒人人皆认识此神兵,遂打消主意,笑道:“新郎官好大的威风。”

“你认得我?”伯益微微一怔,长枪一闪,凛冽寒光登时不见,错愕地望着路人甲。

“当真是个呆子!”路人甲暗叹,表面不动声色道:“新郎官少年才俊,在下怎么会不认得?”

伯益“哦”了一声,笑道:“既是相识,何必鬼鬼祟祟夜探长老府?若是兄台招呼一声,在下必定扫榻以待。哦,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路人甲见这伯益虽然身为西荒大长老之子,但淳朴率真,比起那纪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心中赞赏,不忍欺骗,正欲说话,忽听身后吆喝怒吼之声愈来愈近,笑道:“新郎官,我本想给你说我是谁,怎奈你这些侍卫太过热情,在下消受不起,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你必定会见到我,说不得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一辈子。眼下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新郎官不必远送!”

哈哈一笑,趁伯益怔忡出神之时,足尖疾点树梢,“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路人甲纵声长啸,身影疾如闪电,飞掠出数百丈,跨过长老府围墙,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念力扫视,身后不曾有人追来,忍不住笑道:“他奶奶的,这新郎官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转念又笑道:“新郎官啊新郎官,谁要你不识好歹,非要娶我的好姐姐为妻呢?若是明日小爷将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抢走了,你可别怪我!”

“你叽叽咕咕在念叨什么呢?”路人甲正自得意之时,忽听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宛如黄鹂初啼,悦耳动听,似乎带着淡淡的惊喜,又夹杂着些许冰冷味道。

路人甲大惊之下,念力涣散,险些从半空跌落,正自调整身形,忽觉腰间一紧,身躯已被一条白绫缠绕,下坠之势登时消退,深深呼吸,复又腾空而起。抬眼望去,右侧五六丈处一个白衣女子正与自己并肩飞掠,衣袂飘飘,窸窣声响,肌肤胜雪,姿容如画,明眸清澈如秋水,宛若人间仙子,登时只觉心跳加速,直欲破膛而出,喉间干涸,结结巴巴道:“仙,仙子姐姐!”正是歌乐仙子。

歌乐仙子皓腕微扬,白绫倏地蜿蜒如蛇,缠绕腰间,淡淡道:“你来琅琊城做什么?”

路人甲初见歌乐仙子,心中惊喜无以复加,此刻稍稍平缓,微笑道:“西荒大长老之子与帝女慕瑶仙子成婚,我岂能不来凑凑热闹?”又恢复了平素从容姿态。

两人飞掠如风,转眼间已将长老府撇在身后,路过一片竹林,相互对望一眼,飘然落地。路人甲折腾一夜,此刻身心俱疲,随意躺在地上,摘起一株小草填进嘴里咀嚼,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忽地想起歌乐仙子乃西荒继任大祭司,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笨蛋。

歌乐仙子眉尖轻蹙,纤手轻撩额间秀发,迟疑道:“你,你知不知道天帝之子被杀一事?”

怎会不知?路人甲苦笑一声,道:“自然知晓。”

歌乐仙子忽地轻叹道:“其实不该来琅琊城的。”眸中隐隐浮现怔忡关切之意,路人甲心神狂跳,暗自喜道:“她这是在关心我么?”

歌乐仙子见他沉默不语,脸色阴晴变幻,捉摸不定,似是患得患失,蹙眉淡淡道:“你在想什么?”

路人甲蓦地回神,微觉尴尬,脸色微红,笑道:“没什么。琅琊城虽然乃群雄毕集之地,但我既然命不长矣,自然应该精彩地活,区区琅琊城,又岂能让我畏首畏尾,失了大丈夫风范?”话音未落,登时如遭电击,只觉天旋地转,呼吸不能自已,苦涩想道:“是啊,我险些忘了我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性命了,就算明日我将姐姐截去,又怎能与她相守?”心隐隐刺痛,如利刀割剜,脸色苍白,怔忡失神,对明日之事忽地失去信念,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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