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和路人甲庆昭公主两人分别之后,司弈便从西荒绕道而过,每日御风疾行,先前两日算是平安无事,到了第三日,司弈行到三危城之时,突然出现众多携带妻儿老小逃往的百姓。司弈按捺不住好奇,遂上前询问,才得知这些人乃不死国民,不死国国力低微,一天夜里突被邻近的畴华国袭击入侵,兵败国亡,连国主都被捉了去,这些人才不得不离开世代祖居之地,另谋出路。
司弈唏嘘不已,但有要事在身,也没太过在意。途经不死国之时,城堡破败,人迹渺渺,一片荒芜破败之象,只有三三两两的畴华国士兵巡逻往复,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路之上,细细算来,竟有数千士兵。司弈一身四荒中人打扮,自然是引起怀疑,不断有士兵过来盘问,司弈每次皆以采药为借口,倒也平安无事。
这一日,司弈途经畴华国之时,看了看弧父描绘的地图,暗道:“穿过畴华国境,便是忠极渊了。”想起射日神弓近在眼前,心中不免激荡兴奋。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每日风餐露宿,颇为劳累,打定主意,遂寻了个驿站弄些吃食。进了畴华国都驿站,里面尽是身着奇装异服的荒外国民,见司弈进来,忍不住议论纷纷。司弈只管低头吃酒,不曾理会。驿站嘈杂,众人见司弈颇为老实,不似歹人,话头便多了起来。话题无外乎不死国战败,国主被俘之事,传言今日国主便要在祭台之上处以极刑,有热闹可看,一时之间,人人兴致高昂。
司弈心中一动,便随着众人前往祭台观看行刑。祭台之下人声鼎沸,水泄不通,四周旌旗飘扬,上面镌刻着一只怪兽,张牙舞爪,手持矛盾,想必是畴华国的图腾。祭台正中央,一颗高大的青铜旗杆,旗杆之上吊着绳索,一名绝色女子衣裙随意散开,俏颜苍白,秀发披于肩上,随风微扬,容颜凄楚,双眸清冷,不屑地看着台下众人。两侧行刑手执刀而立,杀气凛然。司弈暗自称奇:“这貌美女子便是不死国主么?”
“哎,这国主年纪轻轻,怎么就这般想不开呢?”一人指着祭台之上的年轻女子,口中啧啧出声,模样似是十分惋惜。一旁之人点头附和道:“说的不错。咱国主看上她是她的福分,怎奈她誓死不从,此刻惟有引颈受戮了!”瞥眼瞧见那国主肌肤莹白若冰雪,媚眼碧翠,宛如秋波,不胜娇弱,登时色心大起,目光闪动,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司弈大怒,暗道:“他奶奶的,欺男霸女之事处处可见,与这畴华国主比起来,纪莒算是不值一提了。”登时义愤填膺,怒从心起。正暗自低头思忖之间,忽听一声大喝:“时辰已到,行刑!”两侧行刑手得令,长刀高高扬起,白光乱闪,寒气扑面。那女子格格娇笑声中,无数泪珠儿顺着娇美容颜流淌而下,“凿齿奸贼,本国主就是死了,也要化作鬼魂夜夜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臻首高高昂起,双眸怒火燃烧,亮起无穷无尽的恨意。
眼看长刀就要落下,司弈蓦地长声怒吼,背负弓箭蓦地破囊而出,银光急闪,数道箭矢疾如奔雷,“嗤嗤”朝祭台之上飞去,两柄长刀当啷落地,捆缚之索铿然挣断,与此同时,足尖疾点,身影闪动,如鹞鹰般冲向祭台,手臂勾绕女子柔软腰肢,长啸声中,御风破空而去。
过了片刻,司弈身躯在半空之中早已化作淡淡的光影,众人方才蓦然惊醒,惊呼着:“别让那小子跑了!”台上行刑官脑中浮现国主知晓那女子逃脱之后的暴戾神情,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忙大声叫道:“快去请申屠将军派遣大军捉拿!”一时之间,人慌马乱,嘈杂不已。
司弈将不死国主拥入怀中,御风疾行,鬓间发丝清香不断嗅于鼻尖,娇躯浓郁芬香袭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真气登时为之一滞,续之不及,女子惊呼声中,堪堪掉落在地。身后狂吼怒喝之声接连传来,司弈暗骂道:他奶奶的!”不敢大意,足尖急点,身影如电,复又向前奔走而去。
行了大约三两个时辰,身后追兵呼喝之声已渐不可闻,司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抬眼望去,前方百丈外群峰环绕,峭壁林立,高耸入云,巨大柱石离地而起,气势磅礴,端的是鬼斧神工。一条蜿蜒小径曲折通入山中,荆棘密布,土石四散,坎坷万分。司弈心道:“难道这就是忠极渊么?”心念至此,御风飘然降落。
将那女子放于地上,司弈从怀中拿出地图,心中默默估量一番,喜形于色道:“他奶奶的,总算是到了。”暗自思忖之间,忽听那女子冰冷声音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语气僵硬,冰寒彻骨。
司弈心里一阵不爽,冷笑道:“你以为我是谁?”
女子一怔,双唇紧抿,冷哼道:“你也是来向本国主索取不死药的?”
“不死药?”司弈皱眉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女子眉尖微蹙,哼道:“你们四荒人素来阴险狡诈,本国主虽然一介女子,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
“国主?”司弈好笑道:“无民之国罢?”
女子柳眉倒竖,面带寒霜,不悦道:“只要本国主振臂一挥,不死国忠实的国民即刻就能组成五万大军,直取凿齿奸贼头颅!”
司弈冷笑道:“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会兵败国亡?”女子一怔,恨恨道:“凿齿奸贼趁本国主不备,连夜偷袭,这才......”
司弈颇为不耐,摆了摆手道:“好罢,我承认你是国主。国主,你也不用怀疑我心怀不轨,小爷救你完全是一时之意,对什么劳什子不死药不感兴趣,趁畴华国士兵还没有追上来之前,你赶紧走罢!在下还有要事,告辞!”说罢,不再理会这女子,转身向山上走去。
“你,你要去什么地方?”女子妙目之中闪过惊惶之色,衣裙摆动,急忙追了上去。
司弈扬眉道:“你我自此分道扬镳,我去哪里,又干你何事?”
女子红唇轻咬,碧翠眼眸怔怔盯着司弈,垂眉不语。司弈冷哼一声,复又抬脚向前走去。忽听身后细碎脚步婆娑作响,回头看去,那不死国主莲步轻移,眸中清泪盈盈,娇怯羸弱,忍不住心软,轻叹道:“我要去忠极渊,你跟着我做什么?”
“忠极渊?”女子闻言花容微变,娇躯剧颤,讶异已极。
司弈皱眉道:“怎么?忠极渊进不得么?”
女子紧抿红唇道:“忠极渊是鬼神莫进之地,深渊之中俱是凶禽猛兽,毒蛇横行,曾有数十名畴华国的勇士进去,但都没能活着出来。”话音未落,天际蓦地响起一阵雷鸣之吼,登时地动山摇,如狂风怒吼,震耳欲聋。女子花容惨白,轻呼一声,瞧见司弈戏谑眼神,轻捻衣裙,佯作镇定。
司弈见她不胜娇羞模样,登时心神悸动,怜意大起,方才片刻不快抛诸脑后,笑道:“什么劳什子勇士,都是一滩烂泥。小爷偏不信。”雷霆之吼在群山之中寂寥回荡,终至静谧无音。女子面色渐渐和缓,道:“我和你一起去!”声音虽细若蚊吟,却是无比坚定。
司弈皱眉道:“你去做什么?渊中怪兽横行,我一个人尚且行之不易,再分身照料你,岂不是找死?”女子眸中清泪盈盈,紧抿红唇,似是去意已决。司弈无奈,只得道:“你跟在我身后,别惹我分神。”女子俏颜上笑靥如花,慌忙点头,顿了顿道:“我姓纯狐,名叫嫄娥。公子可以叫我嫄娥。”
“纯狐嫄娥?好奇怪的名字。”司弈点头道:“我叫司弈。”
两人缓步朝山上行去,纯狐嫄娥身为一国之主,素来娇贵,每走数十丈,便要停下一歇。司弈不耐,每次将要出声呵斥,但瞧见她娇怯泪水盈眶模样,便忍不住心软。百十丈的路程,竟堪堪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愈靠近山顶,渊中猛兽凶禽似是闻到两人气息,状若癫狂,狂吼之声此起彼伏,如电闪雷鸣,直欲震得群山都摇动起来,沙石簌簌掉落。纯狐嫄娥花容惨白,仍是紧抿红唇,坚定跟在司弈身后,司弈暗自称奇,对她的厌恶之感渐渐消退。
攀岩而上,到了山顶之时,前方已无道路。抬眼望去,山顶下方云雾缭绕,万仞千壁,锋利如刀,四周俱是光滑岩石,狂吼雷鸣之声不绝于耳。蓦地,一声嗷唔怒吼倏地冲天而起,瞬息之间盖过众兽齐鸣,直如巨浪拍岸,洪亮若雷霆。饶是司弈真气雄厚如斯,也是被这狂吼震得真气四处乱窜,躁动不安。身旁纯狐嫄娥更是簌簌颤抖,俏颜苍白如纸。
司弈深吸一口气,默念路人甲传授的养心诀,片刻之后,神清气爽,脉息平和。皱眉望去,万仞峭壁环绕忠极渊,并无道路可下,忍不住一阵犯难。眼光瞥处,一颗小树自山岩中顽强钻出,羸弱枝叶随风摇摆,几欲断折。司弈眼睛一亮,笑道:“嫄娥,渊中危险,你现在这里等我罢!”
纯狐嫄娥寂然摇头,神色坚定,垂眉不语。司弈见她执意如此,无奈作罢,道:“得罪了。”长臂抄起她柔软腰肢,将真气齐至丹田,脚下轻盈无比,身影如风,飘然朝渊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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