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赤脚法师来劲了，一摸胡子道：“贫道早就知道其中必有内因！好！”
大伙儿跟着道士往郝老头家走，阿玻和杜天雪混在人群里跟过去，而橙子则蹲守在水塘边盯着滴血的荷花。村长跟郝老头说明来意，郝老头本极其不愿意提起，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三十多年前，知青上山下乡，我们这是第五大队，插进来一个复旦大学的学生，听说还出过国，是个什么脖子（博士），一口洋文讲得顺溜。名字叫齐聿笭，法律的律右半边，竹头下命令的令，二十五六的光景，漂亮，很有礼貌。”
阿玻默默在手上写了下“齐聿笭”三个字，那老人家继续道：“听说是家里资封修，清朝府上做官，民国又是官，建国了家里还有人在政协。特殊时期的时候下放来的，我们常常去批斗她，但是那时一个女人，我们骂骂就算了，没有动手打过她，分配活儿都很公道。后来，她跟李旺看对眼了，两个人有时散散步什么的。李旺父母死得早，我们也乐见他有个好婆娘，那齐姑娘人是真不错。谁成想，上头来了一帮子什么红卫兵造反派，把五队的那些下放的全拎出来批斗，赶巧齐聿笭和李旺在一起，也不知道那群疯子是怎么了，说齐聿笭不思悔改有伤风化，勾引无产阶级。”
老头叹了口气，缓缓胸口，眼眶里似乎有点泪，接着说：“那红卫兵硬是把她绑起来打，折磨了一天一夜，那姑娘脾气倔呀，死都不松口。隔日清早，就看见李旺家水塘里漂着她，惨不忍睹……太惨了！那帮人竟说她畏罪自杀，不了了之。李旺不久娶上了，接着要荷花村大旱呀，村里人不是病死就外逃，李旺是冲着那口水塘左磕头又烧香，反正闹了些日子。最后李旺也不知怎么掉水塘了，被个路过的年轻人救起来了。在水塘边钉了个木桩子，红红的画了个大叉标。李旺说村里就剩这口塘子有荷花，画个标叫人别下水，怎么都不愿填了，我们也就由着他。其实，我知道，他念着齐姑娘。这事，我觉着不像齐姑娘干得出来的，她生前可是个良善人，只有一块馒头，她心疼瓜嫂每人照顾宁可自己饿着都把队里分得一块馒头，那一餐真只有一块这么小巴掌的馒头给了瓜嫂，自己饿晕在田地里！”说着说着，郝老头不禁老泪纵横：“就算真是她，咱村人对不住她也活该遭报应！要是有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不会让那群人给活活弄死呀！”
阿玻和杜天雪现在大致猜到是女鬼复仇来了，但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镇鬼印一直好好的，杜天雪来过后就莫名其妙裂开来了呢？
“嗷呜嗷！”橙子突然大声嚎叫起来，阿玻和杜天雪赶紧跑向荷塘边。却看到凌空飘浮着一个黑胡子黑脸的长袍丑道人，气呼呼地用一根方鞭抽打荷花。
“钟馗道人来了！”杜天雪皱皱眉头说。
“回家！”阿玻松了一口气。
“钟馗道人法力高深，你何不趁此机会问问晏叔叔的下落？”橙子用爪子拨了一下阿玻的裤腿，小声地说。
阿玻回头看看橙子，又看看钟馗。停住了脚步，点点头站在原地。就在这时，水塘中突然冲出全身染血的女鬼，头骨碎裂，眼球外凸，下颌骨错开，手脚更是扭曲变形，小腹破开吊着一串肠子。她哀嚎着四处窜飞，钟馗道人并未手软，依旧狠狠地鞭打她。阿玻心里不知道为何生出一股恻隐之心，就轻轻说道：“齐聿笭，过来。”
那女鬼竟然望了阿玻一眼，飞到他身边来，阿玻见她靠近将离魂丝往她头上一绕，她顿时跪倒在地，冲着阿玻磕头，哀怨地说：“谢谢！”此时，黑无常出现了，将齐聿笭的鬼魂牵走，临消失时看到她生前正常的容貌，是个气质如兰的女子，温柔而美丽。钟馗跟着黑无常正要走的时候，阿玻问道：“钟仙人，你可知道我父亲晏霖在何处？地府里有他吗？”钟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离开。
阿玻顿时失望地踹开脚下石子，傍晚时分，阿玻他们折腾了一下午都感觉饿了。于是在橙子的千般哀求万般软磨硬泡下又去了“荷花开”饭庄吃饭。阿玻尤其无精打采，杜天雪依旧闷声不语，唯有橙子欢乐狂吃。
“李大柱，邪门啊！邪门啊，下午那破水塘子闹鬼，大白天闹鬼死了三个啦！”一位乡亲一进门就嚷嚷着今天的惊天大新闻。
阿玻没反应，但是杜天雪登时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变三个了？她忍不住开口问：“除了李旺家两人，还有谁死了？”
“郝老头呀！十分钟前，刚过去的。我看着呢，当时他不停说什么造孽啊，报应啊！然后一口气没上来！”那乡亲两手一拍，很是无奈。
“阿玻，不好！这事没完！”杜天雪踢了阿玻的椅子一脚，拽起阿玻焦急地说。橙子“哇”地一口把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跟着杜天雪跑，心里怨念这个疯女人。
“村长！当年打齐聿笭是在哪个地方？”杜天雪问。
“李旺家，他爸给他留的祖屋有四间大房子。听说是打完了往塘子里一扔作数。”村长心急如焚，那赤脚道士看掺和进来一男一女，有些不高兴。
“走！去李旺家！橙子你跟我走，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回来给阿玻报信。你留下来保护他们，今晚还要出大事。”杜天雪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李家祖屋跑去，橙子一口气没喘匀又闷头跟着杜天雪跑。
走到李旺家，杜天雪一间屋一间屋地看过去，走到了第三间屋停下来，她感觉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像是陆岫云化身成魔后的气味，似鬼非鬼，似妖非妖。杜天雪走了进去，透过窗户看到这间屋竟然正对着西边的山，山上立着零零落落的坟头，阴风不断吹进这间屋子。杜天雪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擦拭在眼睑上，集中精力睁开眼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