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们五个驾云以后，我才想起来，这么冲动的就跟了过来，都没有问清楚那蛇妖什么来历。未免，未免有点不像是我的性子，以前都是要问清楚很多才肯做决定，只是这次，当时也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就没多想。
溪羽和彩蝶在角落中一直说着些什么，只是碍于太远什么都听不清，明樰心事重重的一个人在最前面，陆明城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悠闲的看着下面的景色。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悠闲。
下面是一片山脉，郁郁葱葱，只有点点星星的红色映在其中，想来应该是枫树了。一阵风吹过，下面的竟像是海浪一般翻腾。前方有个小镇，大概是因为临近傍晚，家家都忙着做饭，烟囱中炊烟阵阵。有股热浪扑面而来，这寒冬，竟无端还有这样的温度。
“阿灵…….”溪羽突然凑了过来，一脸的讨好，“我们还没吃晚饭…….”
我扶了扶额头。貌似他一个活了不知年岁的老鬼，不需要吃饭。溪羽见我没回话，又凑了凑，我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下，道：“就知道吃，等回家后我给你做顿好的。现在先委屈一下吧。”
溪羽在一旁眼放金光的一直点头。我又敲了他一下，正想继续嘲笑他一下，却感到有人正看着我，回头正好与陆明城的视线撞在一起。他在笑，连眼角都是上扬的，第一次见他这样从心底里开心。他好像永远是一副风淡云清的样子。可是，刚刚我们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开心？
明樰突然转了回来，看着我，脸上竟有一丝红潮，拉着我到远处，也不顾溪羽哀怨的眼神，低声道：“阿灵，哥哥在你房里两日，你们，你们两个该不会……”
这个……果然现在的仙女都是八卦的，还是会歪想的八卦。我考虑了一下是不是该用青冥把她的脑袋砸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唔，还是别那么血腥了。好歹是陆明城的妹妹，我的徒弟。我清了清嗓子，在明樰一脸期待中摇了摇头，明樰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我把她胸前的碎发理好，道：“你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些什么啊？”
明樰吐了吐舌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道：“谁让你说回家的？我能不瞎想吗？那么多词语，你却偏偏选了个最会让人联想的，这能怪我吗？”
嗯？貌似刚刚是这么说了。难道陆明城也是为了那句回家笑的？我向陆明城看去，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见我望过来，也不回避，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我心里一动，竟觉得有些东西正在融化，却又让人不愿直面。这样的他有些，唔，有些耀眼。我把头转过来，假装专心的看着下面的风景。
一时我们竟都安静了。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突的彩蝶一句话，声音虽不大，我们余下的三个却听的清清楚楚。只是这句话来的委实突然，让人有些不解。可能是见我们都看过去，溪羽面色一紧，已是有些泛红。这个，怎么回事？
溪羽急急拉住彩蝶，小声道：“大家都看着呢……”那口气中没有多少责备，更多的是哀求。
彩蝶却甩开他的手，高声道：“看着又怎么了？我不在乎，别告诉我你来这凡世不久，什么都没学会，独独学会害羞了？”
溪羽见她不听，连忙扫了周围一眼。不料明樰大有看好戏的劲头，一双眼溜溜的看着他们两个。他只好转过来看着我，一脸的哀求。那个，彩蝶虽说认识不久，但我还是很欣赏这个女子的，至少比我勇敢，比我有担当。于是只得装作没看见，转过去想要跟陆明城话话家常。那陆明城也是个懂得眼色的人，当下开始与我话家常。
溪羽见这周围竟没人帮自己，当下苦着一张脸。彩蝶见他没动静，以为他是不愿意，竟有些要哭出来，一双眼就这样红了起来，哼了一声就驾着云想前方急驶。
溪羽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凑过去，清了清嗓子，努力告诫自己别问什么不该问的，但始终是没忍住。“那个，溪羽，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溪羽没想到我竟不是去安慰他而是提问的，竟一时愣在那里，等反映过来时，我已经跟陆明城交流过了，想来是明白了一点。没想到陆明城表面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会想，但是这些事却比我们清楚些。我当下为自己目光短浅而觉得愧疚，果然人是不可貌相的，唔，好像是神不可貌相。
溪羽跺了跺脚，像是在犹豫是不是该追上去，我瞄了他一眼，心下明白了些，他大概也是喜欢彩蝶的，不然认识这么久，他为什么只在彩蝶在的时候脸红？我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声道：“干嘛不去追呢？不是也喜欢吗？”
溪羽一震，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这个人……我叹了口气，沉声道：“人是不是一定要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那个人的重要？是因为得来的太容易才会这样吗？”人心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在身边的时候千好百好都不会察觉，直道是应该的。失去的时候却生出千百般疼痛。这般拉扯倒是为何。
我抬起头，看着溪羽的眼睛，道：“别失去了，溪羽，有些事无法后悔。”溪羽闻言愣了下，却像是开始细细思量，终追是追了出去。
陆明城驾云过来，低声道：“是这样吗？”
我一愣，不知他言下之意到底指的是什么，只得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他却不看我，只是一直望着溪羽追出去的身影，半晌，道：“阿灵，那么你呢？看得清自己的心吗？”
看得清自己的心吗？我下意识将手覆在左胸口，感到那里像是有个小小生命，在不断跳动着，我却不曾认真问过自己，问过这个小生命，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它里面住的是谁？平日里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他这一问，却让心平白多跳了几下。青冥在手边毫无预兆的动了两下，竟像是要向陆明城靠近。我心下大骇，却不及做出什么补救动作。陆明城见青冥这样，也是一愣，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镇静下来，矮下身拍了拍青冥，全当它是个有生命的灵物。我一脸尴尬的站在旁边，还好，他只是站起来看着我风淡云清的笑了笑，驾着云向着溪羽和彩蝶那个方向飞去。
我心里却像是揣了头小鹿，只觉得心跳突然没了节奏。我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看我没追上去，明樰掉过头来看了看我，道：“我哥跟你说了什么？你这般魂不守舍的。”
“啊，没，没。”我定了定心神，也追了上去。
明樰在后面嘀咕了声，没有听清。耳边只有风吹过猎猎作响的声音。心里却像是有无数个声音不断质问着：“阿灵，那么你呢？看得清自己的心吗？”我晃了晃脑子，却发现那些话更加清晰。当下只能笑了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就算是想不清楚又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捷身一人，也没什么这方面的打算，何苦让这些缠着自己的想法。这些好像是鼓舞了自己，心情好了些。
大概，一切都会好的，溪羽和彩蝶会在一起，我们会把那个蛇妖除掉。
这命运，总该给人一些希望。
人生最可怕的，不就是没希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