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不帮忙就说不过去了。无论司马乂如何打算,先将俘虏演化成自己的士兵,我并不吃亏。到时候司马乂是不是拿回去,或者说拿不拿得回去,察其言观其行,自主权在我,再作计较不迟。
想通了这一层,就好表态了:“别骗我啊,这开不得玩笑的,以一万人计算,你自己养兵,管足饭就够了,给我养,每个月足足多出了一千万的俸禄,这个帐,你要算清楚哦。”
刘佑笑道:“我家王爷早算过账了呢,只要能打胜仗,别说一千万,就是十个一千万,百个一千万,也是值得的。再说了,现在的军力补充并不成问题,问题在于军队的训练。能在短时间内操练出一支出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军队,恐怕只有先生您啊。”
我嘿嘿笑起来,说:“既然兄弟信得过大哥我,我只好勉为其难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马屁谁都喜欢听,我也不例外。
司马乂道:“除此之外,乂还有一事有求于大哥,不知大哥能否答应兄弟?”
“你的小九九还挺多啊,你先说说看,至于能否答应,我绝不打包票,咱们有言在先哦。”我纳闷:还有什么事啊?
司马乂轻轻一笑,“大哥将巴陵郡也承包下来吧......”
“什么?”不待司马乂说完,我吓得跳了起来:“你当包租公当上瘾了吧?你纯粹是想要我的脑袋瓜子啊。”
刘佑不解道:“先生何出此言?既然上江邑可以承包给先生,巴陵郡为何却不能承包给先生?在下愿闻其详。”
我笑骂道:“你笨啊,上江邑那么个小地方,穷乡僻壤的,我闹翻了天,人家也不知道。巴陵郡就不同了,沃野千里,地处要冲,扼长江之咽喉,据南北之要塞,谁都眼红,谁都想据为己有。你自己说,这不是要我的脑袋是干什么?”
“此言差矣。赵王伦,乃贪鄙之辈,利欲熏心之徒,其图谋不轨久矣。赵王伦一人意欲窃取巴陵长沙之地,并不表示所有人都有此不臣之心,亦不表示所有人都有图谋不轨之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疆域城池,无不归大晋王朝。大哥岂能不察?”司马乂说道。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装糊涂。
我依然笑道:“巴陵郡是你的封地,只要巴陵郡在你手上,别人不见得会说什么,但一旦到了我手上,问题就严重了,我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司马乂调皮地一笑,道:“大哥完全不消有此一虑,承包巴陵郡之事,只在我们内部进行,而不对外声张,巴陵郡仍为巴陵郡,而不改头换面,刘蒙仍为巴陵太守,而不另行委任,如此一来,外界无从知晓,大哥只管放心。”
我略作思索,巴陵郡确实不赖,便答道:“好是好,不过你要多少租金呢?多了我可不干。”
刘蒙刘佑等人一齐笑起来,道:“先生之智,泰山仰止,岂能做亏本的生意。”
我也嘿嘿一笑,说:“那是,那是。”
众人更加欢笑起来。我在大晋朝的人缘其实挺不错的,这得利于我来自两千年之后的世界,我的本性也比较爽快,什么事都从不藏着掖着,都是摆在桌面上来谈,既不阿谀奉迎,也不盛气凌人,皇亲国戚,下里巴人,在我眼里都是平等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不问出身,不问地位。
司马乂狡黠地说:“小弟若不向大哥索取租金,大哥承不承包呢?”
我知道他又有小九九了,也不揭穿,只打着哈哈说:“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一想,人家未必听得懂呢,改口道:“天上哪里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呢,你不狮子大开口,大哥我就谢天谢地了。”
司马乂笑道:“大哥在巴陵郡帮我训练三万兵士,使其达到上江邑兵士的水平,俸禄粮草大哥承担,自然就不必付租金了。”
我笑起来,骂道:“你奶奶的,绕来绕去绕了半天,原来你在算计你大哥啊。你自己算算,每个兵士每个月的俸禄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千,加上生活费、住宿费、服装费、保险费,一年两万下不了地。两万乘以三万,六万万啊,我不亏死才怪呢。”
司马乂笑道:“刚才是何人所说,巴陵郡沃野千里,地处要冲,扼长江之咽喉,据南北之要塞,如此风水宝地,难道六万万都值不了?”
我连连摆手:“不搞不搞,我一年开销掉六万万,哪里还捞得到油水?我答应一万兵士,顶天了,再多,我就不来了。”我就地还价,说着,果断地伸出一个指头。
司马乂道:“三万兵士并不为多,乂的要求不算高啊。”
刘蒙在一旁和稀泥,道:“禀王爷、先生,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马乂点头:“但说无妨。”
“既不依王爷,也不依先生,属下之意,取中间之数,较为恰当,王爷的兵也练了,先生的利也取了,两全其美,未知可否?”
司马乂拿眼看着我,笑道:“大哥以为如何?”
我假作思索,默然良久,心有不甘地说:“谁叫我是你大哥呢,上当就上当吧,以后兄弟你风光了,记得大哥的好处就行了。”
“好,一言为定!”司马乂爽朗地说:“大哥之恩,乂当铭记于心——乂送给大哥的两个婢女可好使唤?”
晕死,使美人计啊,我笑骂道:“你丫的,大哥在你心目中,就是个好色之徒啊?即使我是个好色之徒,你拿两个小女孩就想打发你大哥么?”
众人一齐哄笑。分赃会议开得非常成功,其乐融融。
自二月初一日,挥军北上,至司马伦兵败溃逃,已是一月有余。此一战,最大的赢家,恐怕非我莫属了。在俘虏中收编一万人,饥民中剔除老弱妇孺,也收编一万人,答应司马乂抵租金的两万人,再加上自己的六千精锐,麾下兵力近五万。这五万人的绝大部分虽然名义上是司马家的,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对军队的掌控是一个后世人的强项,所以,军权的最终归宿尚难确定。
从江北劫粮开始,吴美娘一直伴随我左右,甚者在两军对垒中也不曾有须臾的分离,当然睡觉的时间除外。并非我不向往那种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也并非吴美娘孤芳自赏,高不可攀,拒人千里之外,而是一个来自后世的有些基本素养的人,对待所有的人,特别是对待女性同胞,都认为是平等的,都应该互相尊重。基于此,道德让我切不可乱来。
你尊重别人,人家尊重你,吴美娘知道我喜欢开玩笑,却从没有出格的言行举止,在我面前,她既不需要防范戒备,也不需要谨言慎行,可以作她想作的事,可以说她想说的话;只要在我面前,她的内心是舒服的、惬意的、宁静的。用吴美娘的话来说,在我身上,既能看到年轻人的热情与朝气,也能感受到与年轻极不相称的宽厚与持重。
后世的我,并不是一个好出风头的人,回到大晋,却时刻前呼后拥,让我非常别扭不自在,一有机会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儿。大军已退,巴陵郡应该是非常安全的,所以我非常反感段斐带领侍卫的一路尾随,段斐无奈,只得隔着老远看着。吴美娘却如影随形,一如往日,默默地跟在身后。这,我倒不反对,撇开秀色可餐不提,两人早就形成了默契:在我沉思的时候,她从不打扰,在我不想沉思的时候,她又能软语温存,深情款款。
和吴美娘站在巴陵郡的城楼上,城内灯火辉煌,城外沃野千里,一切尽收眼底。遥想后世,同样是这么一片在我脚下的土地,养育着五六百万的子民,而在大晋朝,养育的子民恐怕不足十分之一,天灾人祸,饥民遍地,人口有进一步锐减的趋势。
我骨子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过一种衣食无忧的日子,没有争执,没有争端,内心宁静,这是人来到这个世界应该享受的天伦之乐。外部世界的兵祸延绵,又岂能让你独善其身?又岂能求得内心的安宁?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可是我不喜欢算计,更不喜欢杀戮,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
晚春的夜晚,依然阵阵凉意袭来。吴美娘轻轻的拉了一下我的手:“先生回去吧,以免受凉。”
我摇摇头,笑着说,“夜凉如水,柔情似水,此中滋味,夫复何求?明天重感冒了也值得啊。”
吴美娘笑靥娇嗔,正要答话,刘蒙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不小心就让他破坏了这良辰美景。刘蒙欣然道:“遍寻先生不得,却不知先生与吴小姐在此处消遣,未知属下是否唐突,望乞恕罪。”
我笑骂道:“唐也让你唐突了,还恕个屁的罪呀,快说,有什么事?我们一天几个大男人腻歪在一起还嫌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