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拍他的肩膀,“别想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你的办法想的最好有什么用?自寻烦恼啊。让弟兄们留点神就行了。”
“末将明白,多谢先生指点。”王瑚拱手道。
一宿无话,司马伦并没有攻城。事情是明摆着的,到处都是沟沟坎坎,土墙高垒,他不可能连脚都站不住就急于攻城吧,以土石方来估计,他至少得拿一天来帮我擦屁股。
其实何止“一宿无话”,第二天依然“无话”,赵家军根本看不到打算攻城的迹象,我也落得清静,吃了饭,睡觉,睡了觉,吃饭,吃了饭,再睡觉。全军上下,都以为我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因而显得漫不经心。事实上并非如此,“漫不经心”是真,“成竹在胸”是假,我这人生性急不起来,人家没动,我也懒得动,人家攻城的时候,再想办法不迟,说得好听点,有点“以不变应万变”的意思。
又到了晚上,对方仍然没动静。没动静,我并不感到奇怪,可是司马乂坐不住了,老是问我:“怎么还不攻城?司马伦有何用意?”
我笑着说:“人家总要准备准备嘛,或者来个战前总动员啊,或者练习练习爬城墙啊什么的,反正是要来那么一下的,你急什么呀?”
第三天,对方营地依然如故,毫无动静。这下好了,懒汉遇到了懒汉,大家都使用了同一个策略:“耗”。我不由暗暗佩服赵家军的统帅:“围城”比“攻城”实际实惠得多嘛,攻城是以下攻上,在地利上处于劣势,尽管以多打少,也毫无优势可言;围城就不一样了,在地利上是持平的,而数量占了绝对优势,并且时间久了,城内无粮草来源,必定坐不住,到时候不打开城门主动出击是不行的。
后来的形势正如我所料,一连五天,城外的斜睨着城上的,城上的死盯着城外的,两军对峙,谁也没打算先开枪。尽管硝烟味很浓,但日子过的相当平静。
第五日夜间,正当头头脑脑们在太守府商量对策的时候,从外边走进一个人来,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人,只是另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是扛着进来的。我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赵四娘。
赵四娘将人扔到地上,抱拳道:“参见王爷,参见先生。”
我笑起来,说:“赵四娘啊赵四娘,你什么时候做点好事呀?怎么专干坏事?”
赵四娘满脸无辜,道:“属下何曾干了坏事?请先生提醒。”
“你以前在大沙山作土匪,那是不是干坏事?”我问道。
赵四娘低头道:“那时,小女子无路可投,不得已而为之,但也没干坏事。”
我正色道:“你背着我到外面偷人,算不算坏事呢?”
赵四娘急了:“小女子从一而终,丈夫死后,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数年来清心寡欲,何来偷人之说,?先生不可污人清白。”
我指着地上的人,问道:“这不是你偷来的么?难道还是我偷来的?还说没偷人,纯粹狡辩。”
众人这才释然:责怪是假,玩笑是真,一齐笑起来。赵四娘也弄的没脾气,好在早就习惯了这个吴越先生的一惊一乍,也就见怪不怪,微微一笑算是答复。
我对赵四娘说:“给他松绑啊,这不是我吴越的待客之道啊。”
赵四娘依言,赶紧松了绑,把口中塞着的破布也拔了出来。那人站在议事殿中,对赵四娘怒目而视。
我笑着对那人说:“先生贵姓啊?”
“禀先生......”赵四娘正要回答,便让我打断了,“我问他呢,他姓什么未必还要你说?”
那人却不回答,眼睛转到了我身上,依然怒目而视,拽的象个二五八万。
我“嘿嘿”一乐,“这位先生,吴某没欠你钱吧,我好好的以礼相待,你却盛气凌人,没礼貌啊。这倒没什么,我不计较,可是我们王爷在此,你也视而不见,就显得说不过去了,罪不可赦了。”
司马乂有样学样,也跟着我“嘿嘿嘿嘿”,“此人市井之徒耳,大哥不必与之一般见识。”
毕竟王权思想在作怪,那人将目光转向司马乂,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姓孙名弼,乃赵王帐下先锋大将是也。”
我一愣,议事殿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望着赵四娘,有的佩服,有的狐疑。我却并不怀疑,赵四娘犯不着背个无足重轻的普通士兵闯进大殿来故弄玄虚,于是笑道:“哈哈,先锋毕竟是先锋啊,带头冲到了对方的大本营,先锋得实至名归啊。”众人轰然笑起来,都道“先锋神勇”。
孙弼有点恼羞成怒,却发作不得,只是怒视着赵四娘。
“孙弼啊孙弼,二十天前,你送来一千多个‘人肉靶子’不说,还非塞给我二十六条战船,好载我过江劫司马伦的粮草,摆明了你和我是一条战线上的嘛。为这事,司马伦未必不怪罪你,今天你又先锋了,真是流年不利啊,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命?给你冲冲晦气。”晕死,我算命算上瘾了。
孙弼又拿白眼翻着我,对谁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彭绪笑起来,道:“先生的卦,奇准之至,每卦至少值一千文,今天算是便宜你了。”彭绪早就听戴雨农说过渡口卜卦的事,所以忍不住笑。
见孙弼不理我,我只好拿赵四娘开开玩笑了,问道:
“赵小姐是怎么偷人的啊,可不可以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分享?”这么个大活人,竟然让个女流之辈给弄出来了,还是从戒备森严的军营之中,有点不可思议。
我的话得到了大家广泛的共鸣,全都热切地看着赵四娘。
赵四娘脸上一红,低着头,轻声道:“小女子不过是乔装改扮混入军营,将姓孙的给控制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孙弼听到这里,对赵四娘啐道:“一个女流之辈,竟用如此下流的手段,将某控制,实乃十足的ying妇(怕被和谐掉,以后的敏感字眼均用汉语拼音替代,再不另行说明)****。”
我一听,怒不可遏,冲上前去,对着孙弼就是“啪啪啪”几巴掌。孙弼刚想还手,坐我旁边的段斐与王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双将其左右两手反转过去,痛的孙弼只冒冷汗。我也狐假虎威,索性使腿朝孙弼****踢去,边踢边说:“看见过下流的吗?老子比她下流多了。我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下流。”
直到孙弼痛的滚倒在地,我才悻悻回到座位上。赵四娘投来感激的目光。我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言外之意是对她的“下流”表示理解与支持,不下流怎么能把个大活人给弄出来?
我又恢复到笑嘻嘻的神态,说:“孙将军,贵部围而不攻,有什么想法啊,今天既然来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开诚布公的聊聊,好不?”
孙弼不语。
“别这样嘛,你聊聊你们的打算,我聊聊我们的打算,大家公平交易嘛,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和你完全可以互诉衷肠,互通款曲啊。”切!同志加兄弟。
孙弼不语。
王瑚是个急性子,见孙弼不说话,抡圆胳膊就要打。我赶紧阻止说:“算了算了,不必打了,把他弄到牢里去,什么时候开口说话,什么时候给饭吃,他不急,我还懒得急呢。”
第二天一早,狱卒将孙弼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差把他弄得花枝招展了,将其带到城墙上。我亲切地拉着他的衣袖,在城墙上晃来晃去,既不暗中套情报,也不刑讯bi供,很和谐的样子。我不想玩了,就将他交给各个将领。将领们也非常热情,轮流陪他在城楼上晃荡。
到了晚上,狱卒又将其领回大牢,管茶不管饭,白天,依然依法炮制。
第三天晚上,孙弼熬不住了,由狱卒带到了议事厅。
司马乂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早也是说,晚也是说,何必等到今日才说,如此一来,你自己多吃苦头而已。”
我也帮腔说:“你早向王爷招供了,说不定你从阶下囚一举升为座上宾,至少不必饿两天肚子,正所谓不是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不是施瓦辛格,就别称硬汉。”
我说的话,孙弼不一定听的懂,我压根也没指望他懂,我仅仅是复习复习日常用语,免得以后穿越回去了,与时代脱节。
孙弼朝司马乂抱拳道:“禀王爷,赵王正在等待援兵,以便以一部围城,以另一部南下长沙郡,攻而克之。此绝无虚言,望王爷相信在下。”
孙弼尽管尽量说得信誓旦旦,斩钉截铁,表现出来的效果却大打折扣,显得苍白空洞,有气无力。
刘佑冷笑道:“拥十万之众,还在坐等援军,你自己相信吗?”
孙弼道:“今日,某乃阶下之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岂敢妄言——此十万之众,用于围城,援军则为南下长沙郡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