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西下的太阳不再那么毒辣了,黄莺仍旧昏昏沉沉的,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喝光了两瓶矿泉水,又换了无数个位置等候,最后蹲在路口休息了片刻,黄莺稍稍抬头看着四处张望的小米,无力地说道:“诶,不是说那个谁谁谁开车来接我们的吗?”
那个谁谁谁,自然是黄家事前安排好的人,特意找来在北城照顾她们的。其实黄莺和小米心里都清楚,黄家人是怕她惹事,又怕事惹上了她,所以两人都估计着那个谁谁谁在北城应该挺牛X的。
至于具体姓啥名谁,黄莺此刻倒真是记不得了。
眼见来来往往的旅客都换了几班人马了,黄莺着实坐不住了,掏出手机试着翻找预存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的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切地询问她们在哪里,闹得黄莺一肚子的脾气瞬间没有踪影。
原来她有对方的电话,而对方却没有她的联系电话,呆在预定的地方等候了一整天。
“不好意思啊,我们在出站口的……左边,很大的一个广告牌……”
果然是当地人,一听黄莺简单的介绍,对方就知晓了。挂了电话,不出五分钟,面前就来了一位穿蓝色衬衫的男人,长得相当壮实,外表看起来十分憨厚。
“请问是黄莺小姐吗?”
黄莺愣愣地点头,脑子还在勉力运转。这声音竟然和刚才电话里头的一模一样。
“请跟我来。”说着,那男人扛起行李就往来时路走。
“刘叔?”黄莺冷不防地叫了一声,见男人顺势回头,毫不做作地轻问:“什么事?”黄莺和小米相视一笑,很快就跟了上去。
“劳烦刘叔亲自来接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
确定了刘叔就是手机号码的主人,黄莺也热情地客套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不算多,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分场合利用一下。心里却在思索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刘叔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暗地琢磨着北城的牛人都平易近人到了这种地步吗?
或许,上天看她顺风顺水活了这么多年,有些嫉妒了。一波三折地来到这里,眼前的景象堪堪令人咋舌。
“这是?”黄莺见刘叔打开一辆大巴的车门,嗖地跳了上去。
“C大校车。”小米指着大巴车身一行字说道。
刘叔拿了一串钥匙下来,笑着点点头,然后搬着行李箱塞进了后车厢。
“刘叔您是?”黄莺不死心地看着他。
“呵呵,司机。”蓝色衬衫下是一张憨笑的黑脸。
是啊,那蓝色衬衫上面还清晰地印着C大的校徽呢。
黄莺呆了,亲爱的老爸老妈,你们给我找的北城牛X人物就是一司机???
早知如此,她自己搭车去学校不就得了!
“这车到底开不开啊?”
“就是啊,等了这么久了,天气这么热的,还要不要人活啊?”
车上叽叽喳喳地,清一色的抱怨。
“就开了,就开了。”刘叔冲着车上喊了一声,经过两人身边,又小声催促道:“快上车吧,大家都等了一老天了。我给你们留了两个靠窗的好位置。”
听刘叔这么一说,黄莺和小米也觉得过意不去,只好勉为其难上了大巴校车。
开着空调,车里倒是不觉得热了,只是一路颠簸,本就没有恢复常态的黄莺一下子又难受起来。
坚持了好久,终于觉得不对劲,她拉着小米仿佛救命稻草一样:“小米,我发现我有点水土不服,不是有点,是非常……”
然而,这断断续续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余下的话音就在司机师傅猛然刹车时,湮没在轮胎与地面摩擦制造出的尖叫声中。
身体随之往前一倾,头顶住前排的靠椅,撞的生疼。广播咯吱响了一声,轻柔的女播音员开始报幕:“欢迎来到C大,请同学们保管好随身的物品,准备下车。”
来不及反应过来,校车的大门便倏地打开,原本一路安静的车厢突然振奋起来,人流哗啦啦地往外挤,仿佛难民营出逃一样,场面着实壮观。
小米拉着半昏半醒的黄莺,被后面的人流猛挤,最后只得贴着车门顺着人潮滑了出去。一下台阶,黄莺又趄趄趔趔地颤了几步,顿觉心中一涌,转过身一把扯住一个扶手,哇哇大吐起来。
比起南城,这里的天都是灰蒙蒙的,看着让人无比压抑。
然而,更让人压抑的,是现在!
黄莺长这么大,没有坐过火车,长这么大没有坐过公交车,这一回全坐了个够本吧,却落得如此下场……
世上有后悔药吗?……
吐了个舒坦的黄莺,抬着眉愣愣地盯着一脸不善的俊脸。顺着他的目光往下,她骇然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对方超级敏感的地带。
她赧然地松开了揪紧的衣角,故装镇定地用纸巾擦着嘴唇。轻咳一声,“呃,这么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了,原来灾星居然也来到了北城!
周子瑜西装革履,整得跟出席宴会一样,只不过……拜黄莺所赐,现在的他狼狈的跟街头乞丐差不多了。他盯着脸色不太好看的黄莺,表情是痛心疾首的,不知道是在心疼吐得虚脱的女孩,还是心疼那一身质量不错的衣衫。
然后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忽然一把提起同样狼狈的人儿,飞檐走壁似地向学校跑。
黄莺彻底懵了,又回想起刚才周大帅哥那稍纵即逝的嫌恶和冷然,鼻子突然就猛酸起来。
“我上个学,我容易嘛我……”
这叫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