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服装节,在微风习习的夏末如期上演,一系列活动让星海市这个本来就蜚声全国的海滨城市,愈加热闹非常。
此时,位于风景如画的著名海滨大道上偌大展览馆,东厅的堂皇舞台上正上演着芭蕾舞剧《舞娘》。
眼波含泪,舞袖翩翩,一转身一回眸,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神采,随着剧情的深入,台上的女主角正牢牢抓住观众的心。
芭蕾舞剧《舞娘》作为参加全国舞蹈剧目的大戏,在星海市服装节上被当成重头节目,提前向星海的观众预演,极有可能在全国拿下星光杯大奖。
夏媛作为本剧的主角,入戏极深,正沉浸在剧情的悲伤之中。她悲愤地将乌黑的秀发向后一拨,身子前倾,怒视着欲离去的男主角,抖动着纤细的娇躯,向观众传达被男主角背叛的忧伤。
男主角用漠视的眼神轻瞥一眼绝美的她,毅然离去……
灯光聚焦在女主角夏媛的身上,形成一个刺眼的光影,而沉浸在忧伤之中的夏媛弯腰沉思一会,然后猛然站起脚尖,她要告别过去的情感,向不耻的男人做最后的告别。
也许太过用力,只见她挺起腰身站直脚尖的一瞬,她柔弱的身子瞬间倒下!台下的观众的目光均投向一团刺眼的光影,一时间寂静的音乐厅人声躁动,许多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的观众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因为倒在台上的正是他们喜爱的芭蕾舞明星夏媛。
停滞了几分钟后,红绒布大幕缓缓拉上,处于极度忧伤状态的夏媛被工作人员抬到后台。
“小夏,还行不?伤到哪了?”舞台总监此时想到的显然不是夏媛的伤情,而是台下的前来观看舞剧的领导,还有一千多名等待看剧目的观众。他面露焦色俯下身子问夏媛,试图从她嘴里听到“我没事”的答案。因为一个剧目演到一半退场,显然是最糟的结果。而面无表情的夏媛此时早已被泪水模糊双眼,刚才刺心般的疼痛如一把锥子,刺进她血淋淋的心脏,将她所有的梦想带走。
从小就练习芭蕾舞的夏媛,很清楚这是她第几次受伤,而这次明显比哪一次都严重,她似乎听到跟腱断裂的声音,比起小时候拉坏小提琴的琴弦还要惨烈。
隐约中看见舞台总监焦急的脸,夏媛无奈地摇摇头,无力地跌落在椅子上,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因为舞台正无情地离她远去,如同决绝的男主角,对她不留一点的怜悯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救护车将身体与心理均受伤的她带到医院,接下来又将是长时间的休养,孤独寂寞还有梦想破灭后的焦灼、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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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这孩子的腿很长,是个天生跳舞的料,长的很好看,美人坯子啊。”邻居阿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刚刚搬进新家的小夏媛,朝夏媛的母亲建议着。
停下手里的活计,夏媛母亲用心听着。她刚刚与夏媛的父亲离婚,原因很简单,夏媛的父亲爱上了一位新到团里的舞蹈演员,而夏媛的母亲则是歌舞团里一位给服装师打下手的工作人员。
“呵呵,孩子的条件还可以,从前也有人说让孩子学跳舞,我犹豫好久都没下这个决心。”夏媛母亲一脸的矛盾,因为她很清楚,夏媛的举止相貌像极她英俊的父亲,就连身形都纤细柔软的几乎令人羡慕。
“妈妈,我要学跳舞,我要上舞台跳舞。”正在凌乱的地板上跑跳的小夏媛,忽然停下脚步仰着头插一句嘴,让邻居阿姨和夏媛母亲一愣,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哪里知道上舞台跳舞?难道她的小脑子里天生就种下了舞蹈细胞?
将地板当成舞台,小夏媛的体内像注入了奇特的舞蹈细胞,整天舞动,乐此不疲。
夏媛母亲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尽管她很不愿意让女儿进入文艺团体,因为这样会使她想起夏媛的父亲。
独自****着感情的伤口,独自送小夏媛到舞蹈学校学习舞蹈。渐渐的,送女儿上舞蹈班成为夏媛母亲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从女儿跳舞的愉悦神情中找到生活的乐趣,女儿成为她的唯一,女儿的成功是她比女儿还渴望的一件事。
夏媛十岁那年,省里的舞蹈学院芭蕾舞系招收学员,夏媛成为当年星海市唯一一名录取的新学员,这让夏媛母亲自豪了好一阵,也是对她六年接送女儿的最大奖赏。
泪水风干,如同走了一个世纪,夏媛用冰凉的手轻拭面颊。她将手放在化妆台上,用力支撑着站起身,因为在她的耳边似乎有救护车的声音,她该去那儿了,这的一切都将成为记忆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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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肃静非常,夏媛的跟腱属于陈旧性断裂,她在手术台上迷糊了几个小时,被包扎得很恐怖后,被推回病房。
团长、舞台总监,还有一群的靓丽女子——夏媛的舞台姐妹,围成一圈。每个人都一脸的严肃,含着怜悯的心情望着刚刚苏醒的夏媛。
当一个梦破灭的时候,也许最好的应对就是漠视。夏媛早已没有眼泪,心死的感觉,她机械的朝着在眼前晃动的人影咧一下嘴角,算是打招呼。随后,疲惫的她进入到一种冥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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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寺庙很恢弘,这是星海市最大的寺庙普济寺。走进气派的红色漆门,来到一个空旷的场地,一个很大很圆的瓷缸被立在场地的前方,中间有一个长条的香案,里面还有香火缭绕,一看就是刚刚点着的长香。
夏媛等候一会,见很少有人上香,也没有人认出她这位大明星。紧闭嘴唇,从香盒里抽出一支细细的长香。还没等她点着,一位很绅士的中年男人,麻利地从衣兜里拿出一支很华丽的打火机,啪的一声,一个红艳艳的火苗在夏媛的眼前燃烧:“小姐,点着香吧,有什么烦闷都会一笔勾销的,像你这么美的女子,还会有什么烦恼呢,整个世界都将臣服你的石榴裙下啊。”
对于在这个清静肃穆之地,一个说起话来一套套的男子,夏媛有些反感,她下意识地轻转脖颈,瞅瞅四下并无多少行人,男人的一通话也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看来是自己太过小心了,夏媛低下头不再理会那男人,她怕男人把不住自己的嘴,说出让人难以接受的放肆话。
就在夏媛思忖着如何离开那男人时,她手里举着的檀香冒出缕缕烟气,一股好闻扑鼻的香气直沁鼻息,夏媛知道那男人已经麻利地将香火点燃。
“烦死了,我的香火干嘛你来点呢?”头脑清醒一些的夏媛,忽觉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上寺庙进香本是一件虔诚的事,岂能让外人插手,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会通过点香这个举动,来主宰自己未来的命运吗?
想到此,夏媛的脑门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用眼神斜睨了一眼正双手合一虔诚祷告的男人,见他身形伟岸,样子很英俊,身上甚至有一种世面上很难见到的儒雅之气。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个男人吃错药了?夏媛无论如何不明白如此儒雅之人,竟说出在佛门之地不宜流露的轻浮话语。
许是男人的模样给了夏媛好的印象,她紧蹙的眉头舒展许多,活动一下麻木的腿脚,长出一口气后,夏媛双手合一开始祷告。
无奈,还是无奈!原以为一炷香燃尽,她的心情能平静一些,但无法改变的离开舞台的现实,如一股股汹涌的浪潮,将夏媛推到深海之中淹没。
“有烦恼有困难可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拿好。”男人像是预料好了似的,等夏媛刚刚祷告完毕,抬起脸的一瞬,将一个印制精美的金色名片塞到夏媛手里,命令般递给夏媛名片,再凝视完她疑惑的表情后,一言不发款款走出寺庙。
星海市委办公厅主任——任诠。名片很简洁,甚至有些空旷,没有多余的职务,更没有故弄玄虚的这个协会、那个秘书处的职务。
见过不少名片的夏媛,觉得这个男人递过的名片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因为市委办公厅是什么部门,是为市委领导服务的部门,是运转市委这个大家庭的中枢,在这个重要的部门担任主任,岂能是一般人?
夏媛的小脑门再次涌上细密的汗珠,她四下逡巡,确认男人已经离开,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尽管认为男人话语轻浮,话好在她埋怨的话到嘴边还是被佛门特有的清静给压了回去。
130****8888,130****8888,一长溜的数字很吉利,夏媛在脑子里不断记忆着这串数字,因为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有手机的人很少,而这组数字显然带有特权的意味。再看中央的一组四个数字,更让夏媛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曾有联通公司的人对她透露,持有这组号码的人打电话是不用花钱的,全部是联通埋单!
“130****8888……我在哪啊?”夏媛睁开迷蒙的双眼,眼前依旧一片肃清的白色,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脑子里的一串数字,还有寺庙里缭绕的香火,还有……她挣扎着欲起身,手上点滴的针头被她使劲拉出血管,一股殷红涌出,吓得夏媛“啊”的一声叫,尖利是声音之后是一位女人惶恐推门而入:“媛媛,你醒醒,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