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一起谈论了半日的时间也没有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刘兵带着白亦尘到书房检查了一遍,顺便打开了墙上《武松打虎》那幅壁画。后面是两人的保险柜,重要的资料也都锁在里面。
见账目和一些相关地契、手续都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白亦尘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亦尘,你拿出来看看吧。”
“不用,既然他们没有打开这壁画,里面的东西就还是原来的样;好了,这事我回去再找人查查,你也不用太自责,以后小心点就是了。对了,云儿还好吧?”
“恩,从昨晚出事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我也没有去叫她,想必是吓坏了。”刘兵感激地望了白亦尘一眼,从把他带出村子,给他找到伴侣之后,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要为白亦尘马首是瞻。现在的白家不如往昔,白亦尘依然那么信任他,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想痛哭一场。
白亦尘自然明白刘兵的眼神,他咯咯笑了起来,拍拍刘兵的肩膀,随便交代了几句,问候了赵云儿,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老板,今早我去接少爷的时候,他和白老夫人刚要出去,好像是去叶小姐家。”邹平看到刘兵望着白亦尘的背影有些疑虑地紧皱眉头,他上前把早上见到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刘兵一听,大笑了起来。双手一拍,就顺便伸出左手搭在邹平的肩上,将重心倚过去说:“我就说嘛,这小子平时冷静果断,也会吊儿郎当,唯独在叶小姐这里就大乱方寸。啧啧……瞧他那猴急的模样,怕是要等不及抱得美人归呀!哈哈……”
感觉到背后宅子里发出的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白亦尘也懒得理会,他就知道刘兵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儿,刚刚还在严峻不已,一会儿之后就放浪不拘。还真是和宋承洋有得一拼。
说道宋承洋那家伙,白亦尘更是觉得头疼。前几天硬是软磨硬泡要他帮忙说服已经放假的刘家姐妹出去旅游,同伴就是钱远帆、秦雨泽,当然怎么可能少得了潘耀文!
白亦尘自是在心里较量了一番才勉强答应帮忙试试看,毕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刘家要找的第一个就会是他白亦尘。宋承洋和潘耀文知道他的顾虑,还大肆宣扬地当着钱、秦二人的面发誓,绝对会保护好姐妹俩,更不可能在途中发生“禽兽行为”。
经过白亦尘的三寸不烂之舌,刘家姐妹自然是欢欢喜喜地跟着大军出发,前往她们向往已久的上海旅游。
想到这里,白亦尘脚下的油门也就踩到了底,下次也要带小夕去母校逛逛。自己出来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两位长辈谈得怎么样了,小夕有没有怪自己呢?还是快些赶去叶宅看看。
恒华巷的路道旁没有车辆停在那里,白亦尘有些诧异,难道她们一拍即合那么快时间就搞定了?
他把车迅速停放好,下车朝叶宅奔去。就要见到小夕,就要成为我白亦尘的新娘的小夕,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兴奋。想着,他一口气跑到叶宅外。
门上倚着的陈武看到巷口疾驰而来的白亦尘,也急忙迎了上去。在事情发生之后,他就猜到这男人一定会直奔叶宅,不会先回白家的。
“白少爷!”陈武伸手拉住就要从他身边越过的白亦尘,有些为他的“目中无人”愤然。
“哦,呵呵……陈武,她们在里面吧?好,我这就进去!”
不等陈武把话说完,他就要走,陈武双眉一紧,使劲甩开了他的手。白亦尘惊诧地望着陈武,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白亦尘心底“嘭咚”一声,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白少爷,您回去吧!”陈武避开他探究的眼神,头就转向了另一边。
“说!出什么事了?”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似乎还有些严重,他低声吼了出来。
陈武被他周身发出的寒气惊得颤了颤,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白亦尘,冷峻而威严,让人不敢触及他那双已经在充斥着血红的磨盘般的眼睛。之前都是与小夕一起,在小夕面前的他是温柔多情又浪漫的谦谦君子;可眼前这个人,就如马上要扑上来撕咬他的豹子。
他深呼一口气,将之前在客厅里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中间打嗝的地方也让白亦尘暴斥之后断断续续接上。白亦尘脸上越听越见铁青,他真的后悔没事要出来等候着该死的男人!
“小夕……还好吧?”
“小姐被夫人关在房里,一直哭到现在也没见停歇,小环给她送上去的饭也一口没动。”陈武知道,白亦尘是心疼小夕的,而且是日渐渐长,眼看他们就终成眷属了,这下却出了那么大的漏子;面前的男人紧握双拳,青筋暴起,隐忍着,自己心里也不好过。谁又能保证,夫人重新给小夕选择的男人会如他这样对待小夕犹若珍宝?
“白少爷,您还是回去吧,等夫人气消了之后再找时间好好谈谈……说不定会有转机的……”
“不!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失去小夕!陈武,帮我!我要见叶阿姨。”
“夫人不会见你的!陈武,把白少爷送走!”张妈从屋里出来,对着陈武狠狠地命令道。
“娘……”
“住嘴!你个不孝子,难道还要违逆夫人吗?”张妈厉声呵斥,把一旁的小环也吓得怯怯地就要哭起来;这是怎么了?家里一向亲和的夫人变了一个人一样,面前的张妈也大发雷霆,这样的叶宅让人觉得好陌生。
“张妈,我只想见夫人!”白亦尘彻底火了,他的声音里隐含着浓浓的怒意。张妈也懒得回答,直接拉着陈武和小环气恼地进了家门,立刻把门闩上,任凭白亦尘如何拍着大门。
叶夕跪坐于地上,爬在床沿昏昏沉沉地睡着,梦中似乎听到了白亦尘的声音,焦急、恼怒又心疼的嗓音;这是真的吗?亦尘来了吗?她迷迷糊糊地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睛,仔细听了听,周围又静了。
扶着床柱子,她慢慢撑了起来,双腿因盘压着的时间长,已经麻了。轻轻揉了揉小腿,她朝窗子挪了过去。
许是又要下雨了,天气有些暗且阴沉,若不是看了父亲留给自己的怀表,她以为现在已是接近黄昏。
午后三点,若是按照之前的猜想,这个时候应该是两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准备吃饭或是聊天的。想着,小夕娇小精致的脸上又滑过了滴滴泪痕。看着楼下院子里的小环和陈武,两人在说着什么,小环还一边抹着眼角。小夕觉得心底一阵愧疚,哎!这傻丫头怕是又在为我担心了。
她缓缓回头,看着紧闭的屋门,心底莫名浮起一丝哀凉之感。也不知道亦尘知不知道了……
“白少爷,您回去吧!夫人不会见您的!都站了那么好几个小时了,眼看就要下雨了,再不回去您要被淋湿的!”
听到楼下小环的声音,叶夕身形僵住,心头一颤,亦尘在这里?她猛然回头,四处搜索着他的身影,看到小环是对着院门外说,她一喜,就踮起脚尖向院门外望去。果然!是他!真的是!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那让我见见小夕,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了小夕还不出来?好小环,拜托你,帮我叫叫你们家小姐……”
一行清泪又因他滑落唇角,她内心在狂乱地跳着,一些东西就要化作声音自喉咙里冲出来。
“亦尘!!!我在这儿!我没有不出去见你,我没有!刚才累了,睡着了,想到了,梦到了,你就来了……”她用力推开窗户语无伦次地对着外面喊,什么羞耻心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矜持,统统见鬼去!
他心头一疼,往后退了几步,仰头看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头抵在窗户上,眼泪婆娑地看着自己,原本一双大而水灵的眼睛肿得像蜜桃一样大。
“夕夕……”他突然觉得自己失声了,一种透心的寒意从脚底上升。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都无力争取,何谓男人!!
“亦尘,我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母亲她就……亦尘,我不要和你分开……”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捂着嘴巴就哭出了声。
“夕夕不要哭,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要听阿姨的话,乖乖吃东西,等弄清楚缘由,我白亦尘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去夕夕过门!”
“嗯……我等你!”
“小夕!把窗户关上!”身后的一声娇斥生生扯回了叶夕的思绪,她身体顿时僵住了,木讷地忘了回头。
叶淑芬快步走上前,拽过一脸惊慌的叶夕,伸手关上了窗户。白亦尘看到了她们的一系列动作,惊得连连拍打着叶宅的门。四周就像一个大鼓,唯听见白亦尘这个鼓手击出的层层回音。
或是鼓声太大,树叶开始凌乱了,步入秋季,叶子便开始翻飞;他的嘶吼也变成一声声闷雷,炸响在阴沉的上空;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雨终于还是下了。雨水穿透他的衣衫,直流而下,他那刀刻般俊美的脸上也似布满了很多条小溪一样,缓缓顺着下巴滴落。此时,冰冷的雨已经浸遍了全身,纵使寒气入侵,周身开始颤栗,也无法唤起他此刻的疯狂。
屋内,她因他的疯狂而疯狂,不断地挣扎着往窗边去,或是想走出房门。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无奈她寡不敌众,像一片随风而逝的羽毛,坠落在地板上,用她纤细白嫩的柔胰捶打着地板,撕心裂肺地起来嚎啕出声,与外面的声音扭结在一起,牵动了天边的雷。
一切都那么和谐,一切又都如此不堪。
“少爷!你在干什么?快跟我回去,老爷夫人等你回家!”小李赶到叶宅的时候,看到白亦尘近乎疯癫的踹着叶家的门,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夕的名字,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干的地方,脸色被雨水冲刷到苍白。真是知子莫如母,夫人到家后等不到少爷就让自己来叶宅接回去,这不,他真在这儿。小李一只手使劲拉扯着他,一只手急忙举起伞撑到白亦尘的头顶。
窗子被雨点击响,玻璃上噼噼啪啪,叶夕的哭声牵动了屋里的三个女人,她们也跟着抹泪,一屋子凄凄惨惨戚戚,好不感人!乘她们放松警惕,她奋力起身往门口跑去,踉踉跄跄奔下楼,冲进了雨里,余留身后一片惊叫。
“亦尘!!”拉开门,努力睁开眼睛看清雨里的人,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躲进了他的怀里。
“夕夕!.......你......还好吗?”他愣了几秒,方才吐出那么几个字;拉着她上下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才大大舒了口气。她的眼睛愈加肿的厉害,脸色煞白。他颤抖着,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害怕自己手太重,她就会破掉。
“夕夕,我的夕夕……”
“对!我是你的夕夕,这辈子都是你的!”她扬起小脸,坚定地说。
感觉心被撞得生疼,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头吻了她浮肿的双眸,再一路往下。
“你的眼睛,是我的!只为亦尘发出熠熠神色。”
“你的睫毛,是我的!是亦尘而灵动的。”
“你的鼻子,是我的!是为辨别亦尘气息的。”
“你的唇……也是我的!”说完,他忘情地含住了她娇嫩的樱唇,辗转吮吸,不断索取,双臂紧紧环住她,似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她的唇是香甜的,是她的味道,专属于他的味道。他连同苦涩、心酸、幸福、甜美一齐咽下。
小李不再惊咋,只悄悄把连别过一边,隐去眼底的湿意,仍旧坚持手里的动作。
叶淑芬一干人等涌出门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在雨中相拥而吻,乍看起来是如此完美到无可挑剔。她不是不希望女儿幸福,而是在李倩兰出现的那一刻,所谓的幸福就被二十多年前的恩怨狠狠劈开了。不管是当初白学帆的利用还是白家对司马恒华的杀害,每一样都不可能让他们幸福。
白亦尘觉得自己头越来越沉,他唇瓣滑过她的耳边,柔声对叶夕说:“夕夕,好想就那么抱着你一辈子,再也不分开,闻着你的气息,我的心,静了......让我靠一下。”说完整个身子重重地压了下来。叶夕惊呼,小李立马丢下手中的伞拉过白亦尘。
“亦尘!你怎么了?亦尘?!你别吓我!”她慌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就是之前被凌辱,也没有那么慌过。那是视死如归的心,而这颗心却是因他在跳动。
他如墨玉般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惨白,好看的唇也尽是苍白。她对着他不停地叫,拍打他的脸,就是不见醒来。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似有意要湮灭他们的俗事,他们的红尘。与天边的电闪雷鸣一起合作,穿破云霄。
她回头嘶喊陈武,让他过来帮忙。这边愣住的几个人才清醒过来,陈武把伞递给小环,自己跑过去背上昏迷的白亦尘,和着小李往巷子外的车跑去。
叶夕也跟着跑,怎奈衣裙太繁琐,现在又裹得她施展不开脚步,奔跑中跌倒,爬起来,再跌倒。叶淑芬也不再躲在伞下,疾步上前,喊张妈和小环拉起水渍中哭喊的叶夕,往家里拖了回去。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