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十七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大雪一场接一场的下,雪花如鹅毛般的落到地面,使整个京城笼罩在银装素裹之中。在成王府偏僻的一个小院落内,一白衣的凤盏站在梅花树下,她素衣飘飘,静静地看着飘落的雪花,她的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展开]“王妃,天凉了,回去吧?”安茹对面前背向她的凤盏说道。
凤盏缓缓地转过身,虽身在萧园,但她仍是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支碧玉簪斜插在发髻中,这样的容貌就算说她倾国倾城、十全十美也不为过。只不过她那隆起的小腹是她身上唯一的缺陷。
“姑姑,你瞧,又下雪了,真的好美啊!在这王府中,每位妃嫔都忌讳来这萧园,然而我却觉得着府中最干净的地方莫过于这萧苑,出了这儿到处都是勾心斗角,为了争宠不惜伤害无辜的人,只有在这儿我才能感到安心。”
“王妃,你甘心吗?其实只要你告诉王爷你……”
“姑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现在我只愿父母安康,兄长孝顺,家中太平,等到孩子出生,我就别无所求了。”凤盏打断安茹的话,边说边蹙起了眉头。
“王妃,奴婢有时真的好佩服你,你一直委曲求全,埋藏自己的感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不仅需要娘亲,还需要爹爹!”安茹担心的说。
“姑姑在宫中待有十多年了,自然知道,自古皇家薄情,但多少女子还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泥潭而已,更何况王爷爱的是詹侧妃,就算争了又怎样,抢了又能怎样呢?”凤盏顿了一下,低下头,用手抚摸隆起的肚子,开口道:“至于他,我本就没有打算让他呆在王府,所以就不必让王爷知道。”
安茹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妃,你太过聪明了。你这么聪明又美丽的女子,王爷怎么会不喜欢你呢?王妃你只需要一个时机而已。”
“有时太过聪明反而不是件好事,再说王爷身边永远不缺美丽与聪明的女子,也许我与王爷的相遇就是个错误。”
“王妃,你真苦!”安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凤盏的眼神飘向远方,微微一笑:“不,我不觉得苦,相反我觉得很幸福。现在我确定我的心中有王爷,只要他幸福,我也会幸福。”
凤盏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片刻,方扭过头对着安茹说道:“好了,姑姑,我们回去吧!”
凤盏走在前面,安茹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突然,凤盏好像被什么东西绊着,向前倒去,幸好安茹反应快,及时的扶着她。
“王妃,你没事吧?”安茹关心地问道。
凤盏摇摇头,眼前仍是模模糊糊,不过尚能看清一点,凤盏扭过头,对着安茹微微一笑:“姑姑,放心,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而已,姑姑扶我进去吧!”
“好!奴婢扶王妃进去。”安茹小心翼翼地扶着凤盏进到屋子中坐在一张桌前。
凤盏抬起头看着安茹,微微一笑,说道:“姑姑,你先下去吧!我先休息一下。”
安茹看了一眼凤盏,福福身,说道:“王妃好好休息,奴婢先行告退!王妃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叫奴婢。”
安茹看着凤盏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姑姑。”凤盏叫住离去的安茹,看到安茹止住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凤盏。凤盏对着安茹灿烂一笑,如冬日里的一幕阳光,温暖,耀眼,凤盏轻启红唇:“姑姑,谢谢你!凤盏在这成王府中多亏有你和碧璇,真的很谢谢你!”
安茹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便说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再说王妃从来没有把奴婢当成奴才,奴婢也很庆幸太后把奴婢赏给王妃。奴婢有事出去一段时间,随后便回来。”凤盏点点头。随后,安茹看到凤盏垂下眼帘,便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有些破旧的门。
凤盏听到关门的声音,便知道安茹走了出去,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关上的门,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姑姑,再见了!凤盏真的很感谢老天让我认识你,你伴着我走了将近两年,凤盏已把你当成姐姐,你安慰我,鼓励我,支持我。凤盏由衷地谢谢你。如果有来生,凤盏仍是希望与你相遇。
半晌,凤盏回过神来,铺展桌上的宣纸,拿起笔架上的毛笔,蘸蘸墨水,写道:
凤氏女盏,无才无德,不孝之极,如今自请下堂。
古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凤盏自嫁入成王府以来,如今已将进两载,仍无子嗣,是为大不孝,已为一大过。
另凤盏看到王爷甚宠詹侧妃,内心嫉妒不已,视其为仇敌,并下毒害之。凤盏已犯七出之善妒。
如今凤盏已犯了‘七去’中的两条:无子与善妒。世人视无子为绝后,妒为乱家。如今凤盏自请下堂,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凤盏敬上。
随后凤盏慢慢地走到床边,从素净的床铺下拿出一个信封复走到桌边,又拿起毛笔在信封上写着:王爷亲启。之后将写的休书放进信封之内。
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进来,问道:“好了吗?”
凤盏依旧看着桌上的信封,又看看自己住了三个月之久的屋子,方走到男子身边,面无表情的说道:“二师兄,走吧!”
男子便是凤盏的二师兄,天下第一楼的老板——楚慕白,楚慕白对着凤盏说道:“好。师父、凤丞相和凤夫人已经在天下第一楼等着了。”
“师兄,不要把我中毒的事情告诉我爹我娘,我怕他们担心。万一我真的死了……”
“你不会死的,师父医术那么好,一定会帮你解毒的。”楚慕白打断凤盏的话,急急地说道。
凤盏抿唇一笑,随后无奈地说道:“师兄,影落花无药可解,我们都是知道的。我现在是认真的同师兄说。”
“我也是认真的和你说。”
凤盏走到楚慕白身边,将头埋到楚慕白怀中,半晌,才低低的说道:“师兄,你一定要记得,万一我生下这个孩子后死去,你把他送到丞相府,交给爹爹与娘亲,就说是我在游历时捡到的孩子。”
楚慕白拉着凤盏的手臂,将她从怀中拽出,愤怒地说道:“那你呢?凤大人与凤夫人问起你,怎么说?说你依旧游离在外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照样会伤心!”
凤盏转过头,看向别处:“伤心总比活在痛苦中好。”随后,凤盏又面上一笑,对着楚慕白说道:“师兄,我们走吧!免得安茹回来发现。”
二人走到窗口,凤盏又回过头看了看屋子。
真的要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原来心还是会痛的。
楚慕白拍拍凤盏的肩膀,轻叹一声,道:“舍不得吗?”
凤盏扭过头,看着楚慕白,抿着唇摇摇头,惨笑道:“梦醒了,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只是,心还是会痛。”
楚慕白双手按着凤盏的肩膀,低头看着凤盏的眼睛:“盏儿,要是舍不得,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凤盏抬起头,轻轻一笑:“师兄放心,我可是你的师妹,没有那么脆弱,等我们回到无忧谷,以后我们还想以前那样快乐的生活,无忧无虑,不被俗事所扰。好了,走吧!”说罢,凤盏轻轻一跃,便已身在窗外的一棵大树上。
楚慕白看着大树上的凤盏,眼中净是无限的疼惜,随后也是一跃,二人便在众人的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成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