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月有余,赵员外的儿子赵云良探家来了。
旺财所言不虚,在京中任副都指挥使一职的正是这赵云良,赵卿卿的兄长。
赵云良仪表堂堂,血气方刚,为人豪爽正直,武艺高超,善骑射,年方不过二十就中了武举,喜交豪侠之士,在这东京汴梁城中有口皆碑。
赵云良一回家,先向父母大人请安,问候二老安康,然后就去看他的妹妹赵卿卿。
他回家时,赵卿卿和刘巧玉正带着一群丫环在后花园里嬉戏,早有下人中一个机灵鬼飞奔去给赵卿卿报了信。
这卿卿听到说赵云良回来了,便要拽着刘巧玉去看,不想赵云良竟自己先跑来看她了,便喜不自胜。
见他过来了,赵卿卿飞也似的迎上去,先道个万福,然后双手紧握赵云良的手,兴奋的叫道:“哥哥,你回来了!好也!好也!。”
兄妹俩见面自是欢喜异常,有说不完的话。
这赵云良自小疼爱赵卿卿,每次回家都要给她带礼物,这次也是一样,无非是一些钗环脂粉之类的东西,喜得卿卿如获至宝。
兄妹俩兴高彩烈的叙谈着,竟无意将刘巧玉凉在了一边,只贝她傻乎乎的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这兄妹俩叙长道短,心中十分羡慕,只因她自小就没有感受过兄长之爱。
“兄长本次回来是小住呢?还是住一段时日才归营?”
“让妹妹失望了,只因军务繁忙,愚兄本次回来只住一晚,明日就要回营。”
“兄长何不告假宽住几日?爹娘都十分思念你,我也想你,都盼你回来多住几日。”
“愚兄给妹妹赔罪了,想我堂堂七尺之躯,虽近在咫尺,却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只赖妹妹在家操持,请妹妹受愚兄一拜。”
赵云良说着就要下拜。
“使不得,使不得,兄长折煞妹妹了!我也是随口一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你又何必认真?”
赵卿卿赶紧用双手扶起哥哥,突然想起刘巧玉还在旁边,忙歉意的说道:“失礼了!失礼了!哥哥,你我兄妹相叙,竟怠慢了朋友,来,我给你引见一个朋友。”
说着,转身拉过傻站在旁边的刘巧玉,向赵云良介绍道:“哥哥,这位便是我们的朋友刘巧玉姐姐。”
赵云良一揖下去道:“在下赵云良拜见巧玉姑娘。”
别看刘巧玉平时大大咧咧的,在见到这赵云良后竟有点唯唯诺诺的,慌不择路的答应道:“哦!你好!”伸出手要和赵云良相握。
赵云良竟一下愣住了,不知如何应答,心说:妹妹怎交得如此无良女子?素昧平生就说我好,还要抓我的手,成何体统?
赵云良的脸不禁一下子红了,心里也有点不悦。
列位看官,只因这“你好”一词是在近代由西洋传来的舶来词,宋代尚未有使用,因此这赵云良不知“你好”是问候语,因而心里不爽。宋代女子见面应当先道个万福,然后说诸如‘奴家这厢有礼了’之类的话,更不应与男人握手,须知那时人们尚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
此情实属突然,刘巧玉一时没考虑到这些,正不知如何处置时,突然想到这是在宋朝,没有握手之礼,赶紧抽回手,学着赵卿卿的样子,别别扭扭的道了个万福,面色飞红。
正在尴尬之际,旺财及时跑来解了围。
“少爷、小姐,酒席已经备妥,老爷和夫人吩咐小的来请几位入席呢!”
于是,大家就随旺财去了,刘巧玉终于嘘了口气,心说:真丢人。
见赵云良进来,原本已就座的曾宁、刘存善等人赶紧站起相让。
赵云良也是拱手致意,赵员外就向众人引见道:“各位恩公,这就是犬子云良,在京任副都指挥使的便是他”。
曾宁、刘存善他们几个近日都也学了些宋代礼仪,忙向赵云良拱手作揖,大家见面,互相礼让一番,方才入座。
赵员外又将众人一一向赵云良做了引见,众人相互客气一番,便正式开席。
刘存善举起酒杯道:“赎贫道无礼,先借贵府之酒敬赵员外、赵老夫人,以谢这些时日对贫道等的容留和关照。”。
“岂敢!岂敢!刘真人折煞小老儿了,众义士是赵家恩人,理应小老儿先敬众位才是。”赵员外和赵夫人赶紧站起还礼道。
不等赵员外说完,刘存善早已仰脖喝尽了杯中酒,谓之:先干为敬。
然后又斟上一杯,向赵云良举杯道:“贫道再借贵府这第二杯酒敬指挥使大人,贫道等在贵府多有叨扰,不胜惭愧,以此酒谢赵大人不嫌之恩。”
赵云良也赶紧举杯道:“早已从家书中悉知刘真人及几位豪侠的大恩和义举,晚辈不胜感佩,早想归来与众恩公相见,怎奈军务缠身,无有机缘,今日得见,果然都是英雄豪杰,云良先干此杯,以表敬意。”
说着,俩人连干三杯。
众人依次由鲁尚勇、妙真、曾宁、刘巧玉序齿排班,向赵家人等敬酒。
尤以曾宁和赵云良最是意趣相投,俩人相谈甚欢,无非是谈枪论棒、切磋武学,二人说到投机处,竟当着大家的面序齿认了兄弟,因赵云良大曾宁几岁,曾宁便称赵云良为兄长。
二人就地歃血为誓,拜了天地父母,义结金兰,令众人不胜感怀。
果然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
赵云良还带回一个消息:哲宗驾崩了,御弟赵佶继承大统,登基称帝,帝号徽宗。
听到这个消息,赵家上下无不大吃一惊,只因这事早被鲁尚勇言中,便相信曾宁等人来历不凡。
只因不想惹来太多麻烦,赵员外特将曾宁等人来历对儿子隐瞒不提。
酒至半酣时,忽见一个小校跑来对着赵云良耳语一番,众人皆停下叙谈,紧张的看着他们。
但见那赵云良听至一半时,脸色大变,竟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父母大人在上,刘真人、鲁叔伯、妙真真人及曾兄弟和两位妹妹,只因营中有急务,赎云良不能陪众位,就此向大家道别了。”
说着一揖下去,转身带着小校们离去了。
实在是事出突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兄长稍等,兄弟陪你同去。”曾宁挎上木剑和褡包,追了出去。
众人如梦初醒,方才离席追出。
赵云良转过身,对曾宁及众人道:“云良不会有事,请大家勿念,曾兄弟也不要跟我去了,待明日无事,兄带你到营中相叙。”
说完,便跨上坐骑绝尘而去。
众人看着赵云良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都不禁忐忑起来。
“我看情况似有不妙,待我偷偷跟去暗访一番,探个究竟,无事最好,万一有事,对赵大哥也可有个帮衬。”曾宁还是不放心,对大家说道。
众人都点头称是。
赵卿卿向曾宁道了个万福,说道:“那就有劳曾大哥了,奴家先替兄长谢谢大哥的美意,来日奴家定当后报。”
“妹妹不要这样说,赵大哥未必就有事,再说他也是我的兄长,我岂能不管?大家放心,此去我一定要弄个明白才回来。”曾宁向赵卿卿及众人说道。
赵焕仕和赵夫人也是不胜感激,忙吩咐旺财去备了银钱细软及马匹,跟随曾宁进京,让旺财做个来回传递消息的信使。
准备停当,曾宁和旺财辞别众人,催马直奔汴梁城而去。
他们进城后没有进赵云良府邸,而是赁了一所房子,作为临时寓所住了下来,方便打探消息。
旺财带曾宁找到军营,给那守门的兵士每人五两碎银,唤出一个与旺财相熟的,名叫刘三的教头,请他到一家酒肆说话。
三人拣了一间清静的雅阁坐下,置酒铺菜,小酌起来,酒过三巡,旺财方拐弯抹角的向刘教头打探情况,那刘教头也是爽快之人,但有知道的,无不告知情况。
原来这赵云良确实出事了,只因他是受人所累。
这赵云良广交豪侠,其中便有个叫王进的教头。
此人也是侠肝义胆之人,时任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其父王升是名贯东京汴梁的武师,家传使棒绝技。
先时那破落户高二曾拜师学使棒,被王升打伤,从此双方结下深仇。
前文提到,这高二便是后来的高球。
近因新帝登基,高球发迹当了太尉,一上任便借故要置王进于死地,王进恐他非难,便携老母逃离了汴梁城,已不知去向。
按说谁当皇上谁当太尉的事儿都与赵云良关碍不大,可事情就是这样凑巧。
那泼皮无赖张狗儿经过一番巴结钻营,终与高二搭上了关系,这高二做了太尉后,就提拨张狗儿做了诸卫上将军,正好管着赵云良。
只因这张狗儿一直怀恨在心,便向高球告密说赵云良与王进过从甚密,并添油加醋的说赵云良、王进二人与梁山贼寇有染,有蓄意谋反之意。
这高太尉抓王进不着,又听了谗言,便迁怒于赵云良等人,竟将他们悉数抓进大牢,等候审判。
那刘教头将赵云良所关之城北大牢也告诉了曾、旺二人。
这情况不禁令二人大吃一惊。
待送走刘教头后,二人便回到寓所,商量对策。
“旺财大哥,此事决不能告知赵员外二老,恐他们听了会受惊吓的。”曾宁道。
“曾少侠说的是,小人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小人以为还是先回去给老爷和夫人报个平安为妙,就说事情不大,很快就会完结,以便他们放心,少侠以为如何?”旺财道。
“好,就按旺财大哥说的办吧!这事你比我想的周到,不提我竟忘了,那你立马回去报信,明日再来。”
“小人知道了,就按少侠安排办理。”
二人商议完毕,旺财便骑马回去了。
曾宁在寓所做了一番准备,结束了夜行之服冠,只等夜幕降临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城北大牢去,探视赵云良的情况,再做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