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国。
莲花随风,荡起水上一圈又一圈涟漪。
荷叶青青,与他衣色相称。
一只青鸟飞来,停在他的肩膀。
“不是说小动物最能感知危险么,你倒是自投罗网。”夏宇文将视线从莲花上移开,看向它。
远处走进一个男子,到近了时单膝跪下,惊飞了青鸟,“陛下,慕容复倒台了,慕容海放权给慕容凌风,现在明月国上下一片混乱。”
“是吗?真快。”夏宇文轻轻掸了掸肩上的衣服,抚平褶皱。
“是,与这件事一并传来的消息,白户楼是明月国十四公主慕容清歌的,陛下,我们是否出兵,那亲事?”
“告吹呗,本来就.....”本来就没多少真心的。
不过这事,倒是可以利用。
只是,这样,就是她的实力了吗?
夏宇文眼微眯,“再准备一份礼,我亲自去明月国求亲,行了,你下去吧。”
“他们都推拒了两次,陛下怎么可以......”侍卫抱拳愤愤不平的说。
夏宇文冷冷瞥他一眼,侍卫立马噤声。
“属下多嘴了。”
“下去。”
“是。”侍卫退下,徒留夏宇文对着一池莲花。
隐约勾起嘴角,细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只是一瞬的错觉。
白户楼啊,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呢,赤血玉佩之主......
也是,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种种明着暗着的刺杀中活得好好的,光是自己查不清靠不近她,就值得怀疑了。
除此之外,她怕是还有什么底牌。
此去,既是打探她的底细,若是时机适合,他会一举进攻明月国。
袖中的手往池面一拂,一阵风迎着莲花压去,其中一朵扫过水面,飘荡着越过池水,直往夏宇文。
夏宇文手微张,莲花轻轻落到他手中。
忽而紧握,再张开,只剩粉末。
一点点流逝,一点点散去。
要么得到,要么摧毁......
她必是所有人一统天下的一大变数!
明月国。
将手中的两颗珠子递给伊曲。
黑衣人慢慢掀开帽子,露出一张不是很帅气,甚至脸侧还有一道不明显的疤。
伊曲抬头看着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喏,慕容清歌的药,你的疤应该可以好。”
米达闻言微讶,“汪木不是只制解药和毒药吗,难道....”米达冷下眼。
是那群人下的手吗,用毒让自己留疤。
伊曲淡淡回答,“你想太多了,你的疤不是因为毒,这的确用来治疤的膏药,你到底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这可是慕容清歌的东西,作为内部人员,我们不是最清楚她的东西只好不坏.....”眼尖的米达瞧到伊曲满脸臭臭的,识相地转移话题,“这是第一次她拿出来的不是毒药或者解药,如此说来,之前的毒药和解药不会是她自己制的吧,汪木绝不可能弄这些治跌打损伤的,有失神医身份,那她呢,为什么要做这个?”真是的,从顾少爷那里拿了慕容清歌的东西,我称赞她一句伊曲居然一脸不屑,这个人啊。
“可能是她做的吧,见怪不怪了,她会什么不是都是藏着掖着的吗,至于原因,顾言左手被钉子伤了,不过是钉子伤的还是他自己干的也就他自己知道了,反正我是看见叠加的二次伤痕的,行了,你该干嘛去就干嘛去吧,没空陪你闲聊。”伊曲瞥一眼米达的脸,“不是最在意它么?”
米达瞪了了伊曲一眼,什么叫最在意,他在意的是那群人对他做的事!
还有,“我辛辛苦苦从魔鬼窟给你搞来这东西,到手了你就赶我走,有没有良心啊!”米达苦着一张脸。
“一边玩去!”伊曲越过米达,离开了房间。
两旁都是大红色的柱子,长亭好似没有尽头,亭外花卉鲜艳,鱼跃池面,艳阳高照。
就算这宫里再乱,有些环境还是一样不受影响,一如往常,一片祥和。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撞了我还理直气壮。”一个小丫鬟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瞎说什么,明明是你撞了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听这声音是个男的,倒是真的理直气壮,没有风度。
“停,我不管你爹是谁,打翻了棋娘娘的芝麻汤圆,你等着好看吧。”小丫鬟搬出自己娘娘,企图吓对方。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过就是个棋......”男子话还没完,就被旁边的人顶了一下手,悻悻地住口。
虽然棋娘娘地位未必就比得过自己爹,但是毕竟这里是宫里,有些话可以说,有些不可以。
侮辱娘娘的罪名可不小。
“大爷这次就不计较你这个婆娘的过。”虽然如此,但是也不能输了面子。
“诶,你怎么说话呢,你!”小丫鬟眼见看到迎面而来的伊曲,吓得惊慌失措,“伊大人!”
慕容凌风还没登基,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伊曲,是下一任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惊扰了伊曲大人,他一个不乐意,大家都得掉脑袋。
于是伊曲一来,大家都暂时放下恩怨,低着头,意图表明自己的悔过。
“怎么了?”伊曲环视这一群人,当看到里面的两个人时,眼底好似浮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回.....回伊大人,我们两路人马不小心碰撞了而已,不劳伊大人费心,冲撞伊大人之处实在抱歉。”小丫鬟脸红着,喏喏地回答。
她这次就放过对面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便宜他了,她才不要伊曲了解到她刚刚跟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毫无形象。
她这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靠近伊曲,他样貌着实帅呆,但是她还没花痴到忘了回话,他终究地位很高攀不上的,死心吧。
“哦,是这样啊。”伊曲也不拆穿,转过头又看向让他比较感兴趣的男方,“这些是......新进乐师吧,有哪个宫里要了去没?”
男方这边也就六个人,其中领头的一个站出来,“回伊大人,还没有。”
“哦,那不然去我宫里,各位如何?”伊曲可以不问他们直接要了去的,但是他想知道这里面混进来的两个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故有此问。
他见那两人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眼底却是不乐意的。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小丫鬟那边不知道哪里传出来一个声音,不是很大,但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十四公主好像说过要几个乐师来着,这下怎么办,新进乐师都没了。”
伊曲看见那两人听见这个消息,眼里发光,只是很快隐匿了下去,若非他一直注意着他们,也不可能会发现。
话说与这里的环境一样静谧的地方不是还有个潇潮阁吗,平静的湖,让我投下两颗石子吧,有波澜的生活才更精彩不是吗?
心下了然,伊曲故作遗憾,“这样,那我做主,你们六个都到潇潮阁去。”
“是。”两人心下高兴地不得了,而剩下四个也没什么不满。
伊曲是下人皇帝的红人,十四公主是与下任皇帝关系好的亲人,他们舍弃任何一边去另外一边都不算吃亏。
反之,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刚刚进宫就被安排在那么好的地方,可比那些被不上档次的娘娘要了去的乐师强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行了,你们都散了吧,做自己的事去。”伊曲转身,嘴角微微翘起细小的弧度。
“是,伊大人。”所有人施礼,直到伊曲走远了。
柳天感和南宫子云对视一眼,默默跟着领头的那个走向潇潮阁。
拿着抹布的小丫鬟看了一眼伊曲去的方向,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她把抹布伸进桶里沾湿,拧微干,一点一点擦拭这大红色的柱子。
伊曲来到慕容凌风所在,里面慕容岚也在。
没有外人在,伊曲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看他们两个一副严肃脸,“怎么了?”
“牧云国第一次来向清儿求亲的队伍被父皇推了,第二次被清儿推了,现在夏宇文亲自来了。”慕容岚转头对着伊曲说,慕容岚知道伊曲也是自己阵营的,便没有顾忌。
知道伊曲想听绝不是慕容清歌的事,慕容凌风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保卫他这个牧云国国君的侍卫,他暗中还带了不少士兵,埋伏在边境。”
伊曲挑眉,虽然早就知道明月国****夏宇文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但没想到这么快,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个,才不急于立马把慕容复推下台,而是慢慢发展,直到羽翼丰满,有足够的力量扛起后果,曾经明月国就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抗牧云国,偏偏太子慕容复引狼入室,“那么你们的决定呢?”
“九弟下令我带兵,胜利之后九弟就可以名正言顺登基,有功业和父皇的诏示,会容易很多。”慕容岚慢慢走到慕容凌风身边,拍拍慕容凌风的肩膀,“登基大典我应该是赶不回来的,破敌之后边境还有很多需要处理的,我支不开身......我不在,照顾好她。”
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这是一场绝不能输的仗。
“我会的。”下人递上战盔,慕容凌风接过给慕容岚,“去看看她吧,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一路珍重。”
时间紧迫,敌人就在边境,不容耽搁,他们做了决定后明天就要出发,好在他们一开始就预料到,所以兵队的训练一点也没落下。
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修罗殿的人早就在那里休养生息好,磨刀霍霍向敌军。
行军最忌士兵疲惫,所以慕容清歌早早安排好。
牧云国远道而来和明月国远道而去的士兵半斤八两,疲惫程度都一样,但是加上修罗殿的人,牧云国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慕容清歌掀起明月国经济****时,就已通知他们让身在牧云国的属下时时注意。
做了多手准备。
另外两个小国,祁月国和漠胡国,也让人盯紧了,防止三国暗中串通一气。
“我这就要去了,”慕容岚看了一眼在旁边的伊曲,“我走了。”那个样子,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伊曲应该是有什么要说的,慕容岚识相早早离开。
慕容凌风目送慕容岚远去,慢慢回到椅子上,慵懒地坐下,左手拿起茶杯,右手用茶盖轻轻起落,抬眸看向伊曲,“有什么事?”
“离开的事。”伊曲也坐在慕容凌风的对面。
慕容凌风微微垂眸,茶盖蓦然盖上,将茶杯放下,起身,“为时还早,慕容岚回来再说,行了,你下去吧。”慕容凌风转身离开。
“慕容凌风!”伊曲站在慕容凌风身后喊着,慕容凌风却不理会,一路直走。
直到慕容凌风远去不见身影,伊曲收起装出来的愤怒,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在这个时刻说关于离开的事,半途中断正和他的心意,也在他意料之中。
如果他真心要提,那怎么样也不会任由慕容凌风离开。
他还会再提一次这件事,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面前。
现在不过是给他提个醒,也免得下次提出太唐突让顾言起疑。
柳天感和南宫子云终于到了潇潮阁,一路上戒备森严,特别是潇潮阁周围派来保护她的更是多,然而当六个人踏入潇潮阁时都吓了一跳,那门内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里面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微风徐徐,缥缈如仙境。
而仙境里的仙女正香甜地睡着,众人连呼吸都不觉放慢放轻,唯恐吵醒她的美梦。
无边没有见过他们,没有什么感受,而邱枫却是连连点头,看的无边一阵莫名其妙,点头是指什么,认同眼前这六个小屁孩么,“臭蚯蚓,你干嘛呢?”从刚才,无边和邱枫都知道了慕容清歌是假寐,所以就放肆了。
“我点头是因为感叹殿下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邱枫看一眼慕容清歌。
假寐的慕容清歌听得莫名其妙,睁开眼,看向邱枫,又注意到旁边六个人,当看见那两个人,忍俊不禁。
她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荡漾,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整个人秀美绝俗,不禁叫人看呆了,如果她不说话的话。
“这下真的像我说的那样要血溅潇潮阁了。”慕容清歌勾起嗜血的微笑,当然,在这幅极具欺骗性的皮相下,他们只看到慕容清歌甜美一笑。
“无边,尽情耍吧,我要进....”慕容清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美少年往自己走来,慕容清歌也不动了,静静等着他靠近,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战盔,心下了然,他要告别啊。
这真不适合他呢。
跟他性格和外表一点儿也不搭。
慕容岚走进她,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挽起她的发,勾到耳后,一直躺着晒太阳,她有丝微凌乱。
慕容清歌对着慕容岚,笑得极度温柔,这一幕刺伤了那两个人的眼。
南宫子云小声询问旁边的人,刚好他旁边就是刚刚跟小丫鬟吵架的那个,南宫子云根据观察,他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应该会告诉自己才是,再加上没有人提醒,容易说话不经大脑,适合套出自己要的消息,“那个人是谁呀?”他和师父也才刚刚来到宫里,对这里不熟悉,以前又一直待在阵法中,对于外面的一切都不了解。
“他呀,是七王爷慕容岚,十四公主慕容清歌的哥哥,跟曾经的九王爷,也就是现在的下任皇帝慕容凌风很好,虽然有过矛盾,不过现在看来,可能当初只不过是戏一场。”旁边的人说的话被慕容清歌听到,她平淡的扫他一眼,也顺便瞥一眼南宫子云。
如果那是戏,就好了!
岚为此牺牲了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资格评论。
“邱枫,把他舌头拔了,扔给回香阁的珂公公,好好教他在宫里可以说什么,哦,倒是忘了,拔了舌头他再也说不了什么......让珂公公教他怎么明哲保身,什么时候教好了就回来,教不好就当我送给他了。”回香阁可是负责处理夜香的,珂公公也因为被安排去管那个地方,脾气火爆地不得了。
我慕容清歌诚恳地祝福你,你还有命回来。
珂公公要是心情不好了,想弄死也没关系,慕容清歌已经表态,她无所谓,跟她说一声教不好就揭过去了。
慕容清歌冷漠看着柳天感和南宫子云,“剩下的五个,既然来了我这潇潮阁,就不要惹是生非,毕竟,你们只是供人娱乐的戏子。”
杀鸡儆猴!
南宫子云双手紧紧的握着,对那个什么慕容岚那么温柔,对我就是冷漠吗?
可恶,可恶,我才是你哥哥啊,那个家伙是假的,他鸠占鹊巢!李代桃僵!
我一定要你看清。
你身边都是什么人!
除了柳天感,剩下三个人也是双手紧握。
什么叫只是戏子!
什么叫供人娱乐!
不过是出身比我们好!
而被用来警告柳天感好南宫子云的男人从头到尾楞着。
不理会他们,慕容清歌和慕容岚进了屋子。
沏一杯茶,递给慕容岚,慕容岚接过,毫不犹豫地细品,没有一丝防备,“你茶艺见长啊。”
“嗯,最近得空一直在把弄这些,”慕容清歌又沏了一杯茶给自己,举起,“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
慕容岚转动着酒杯,嘴边抿着笑意,“你的酒呢,好不容易一次告别宴,总不能这样马虎,你的属下给你搜罗来的好酒不少,莫不是舍不得让我沾一滴。”
“喝酒浅眠,又容易误事,等你回来,我们到桃花树下去喝,我绝对贡献出我的酒,我和你一醉方休。”慕容清歌挑了挑眉,见慕容岚没有和自己碰杯,也不尴尬,自己收回手,自斟自饮,除了第一杯,再没为慕容岚添酒。
慕容岚嘴角微抽,这待客之道啊,他自己自然的拿起茶壶倒茶,“那可不要忘了啊,你欠我一顿接风宴,我要白户楼旗下出产的最好的烟雨酒。”
“是是是。”慕容清歌喝完杯中的茶,就拿起茶几上的书籍细细看着。
你看着书,我看着你。
两人相对无言,却是丝毫也不尴尬。
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自己做着现下想做的事,但是知道对方就在自己不远处。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像有几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几分钟。
慕容岚站起来,作为将军,他需要安排出城的士兵。
慕容清歌的目光随着他,慕容岚摸摸慕容清歌的头顶,看着慕容清歌的眼睛,“等我回来.....”
“我知道,等你回来欠你一顿酒,不会忘的。”慕容清歌的话让慕容岚放在慕容清歌头上作乱的手顿了顿。
自然地把手收回来,把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收起来。
“嗯,没忘就好。”
也把不安分狂跳的的心收回来吧。
我怕,让心游荡在外面,给你听到它破碎的声音。
第二天。
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千军万马气势高昂。
风肆意玩弄着慕容清歌的秀发,她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只看着那个穿着战甲,戴着战盔,拿着长枪坐在马上的美少年的一举一动。
“出发!”慕容岚大声一喊,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
“安定边界,保卫家园!”
“安定边界,保卫家园!”
“安定边界,保卫家园!”
“安定边界,保卫家园!”
“安定边界,保卫家园!”
“安定边界,保卫家园!”
队伍快速移动,不一会就接近对面另一座城门。
似有所感,马上的慕容岚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什么,眼底幽幽浮动着未知的情绪。
喃喃自语,“才不是为了酒呢......”
“等我回来......”
终究队伍消失成一个点。
慕容清歌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得转角处传来声音,她莫名其妙的驻足了。
“喂,兄弟,不能去前线上阵杀敌,留在这里守着城门真是憋屈啊。”
“怎么能这样说,谁说只有战场才能挥洒汗水,留在这里一样可以肆意人生。”
“瞎扯吧你,京城哪里来的大仗。”
“你还别不信,我就经历过。”
“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就是就是,你快说,诶,你伸手干嘛,让你说呀?”
“你们这群蠢驴,听书不用钱呀。”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行行行,给你。”
“我也给你,守在这里实在是无聊死了,赶快说来娱乐一下大众。”
“够多了吧,再多没有了,可以说了吧。”
掂了掂斤两,那士兵勾了勾指头,让他们靠的近些,开始徐徐道来,声音细微,也亏得慕容清歌本身听力比常人厉害些,不然就听不到了,“十五年前,我们现在最有权利的人,慕容凌风率领金城精兵,捉拿乱臣贼子南宫一族,南宫家那叫一个多么庞大的家族,朝廷派了许多士兵,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南宫家,南宫家的反贼和家眷都被挖了个大坑活埋了,财物充公。”
“切,这些谁不知道啊,钱还我。”
“我还没说完呢,猴急什么,不过你们要保证,我现在说的你们绝不能说漏嘴,不然我这钱还是还你们吧。”
“别呀,吊人胃口,保证不出卖你。”
“好吧,你们知道吗,这场京城内的屠杀其实并没有任何朝廷方面的损失,但是后来那些曾经进去过南宫家府邸的士兵都死了。”
“不是说南宫家是反贼,欲对明月国不利,他们也从魔鬼窟弄来什么邪佞的瘟疫,导致士兵死的吗,难道有隐情?”
“当然,当初我是给那些士兵砍柴烧水的一个小兵,我偷偷在郊外帐外听过他们里面的谈话,原来当初屠杀南宫家时,有个活着的女婴没事,就因为这个,朝廷才杀人灭口,那些士兵是朝廷秘密杀的。”
“啊,那她现在是谁,在哪啊,为什么留着不杀她?”
听到这里,慕容清歌没了一开始的兴趣,她想离开,可是脚不听使唤,就像粘在地上了。
想到柳天感说的,和他们竟相差无二。
全身僵硬,不受意识控制。
就好像意识很清醒,脑海里咆哮着不要听信他们,就平静的走掉就好。
可是固定住了的四肢连移动一分一毫都艰难。
别说了,别说了,胡言乱语,这群该死的士兵,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说这种话,不知道要掉脑袋的吗?
对了,是不是背后有谁可以保他们。
肯定是,有人教他们这样说的,趁我在这里的时候。
我不要听!
“说呀,她是谁?”
不要再说了!
“赤血玉佩之主,十四公主,慕容清歌。”
慕容清歌脑袋轰的一下,有一瞬失神。
但她立马恢复理智。
这都是捏造的!
柳天感和南宫子云才刚刚进潇潮阁没多久,就让我听到这群士兵说这样的话,时间上太巧。
对手也太猴急了些吧。
“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说书的士兵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对了,这种神经病不能留在明月国,不能让他在我面前乱晃!
虽然我不会信,但是也免的别人拿这件事开刀。
“小声点,我没骗你们,那个女婴的确是慕容清歌,哦,不,应该叫南宫清歌。”
才不是,她只有一个名字,她叫慕容清歌,她的父皇是皇帝,她的母妃慧妃难产死了,她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慕容岚,一个是慕容凌风,她是在汪木教习下学艺的慕容清歌!她姓慕容!
“为什么呀,把南宫家的人当做皇室里的人。”
她本来就是皇室中人,你们闭嘴,闭嘴!
“好像是因为她是赤血玉佩之主,当初明月国根本没有能力抵抗牧云国,何况是三个国家一起攻击明月国,就是因为拿南宫清歌做挡箭牌,最后明月国才得以保存到如今,所以,我们的下任皇帝真是有过人的才智啊,屠个家族都能捡到宝。”
慕容清歌脑袋忽然轰得一声惊雷,再听不到什么声音,连士兵走了也不知,她一个人呆呆立在那里许久。
慕容凌风,是他.....
他也有份......
他竟然也有份.....
谁都可以......
谁都可以,唯独那三个人不能背叛我,我不允许,我不许!
柳天感虽然有说过有九哥一份,但是他并没有讲得很清楚。
是了,为什么以前明月国一事能够安全解决,慕容复跟自己解释过。
但是,如果我不是赤血玉佩之主呢,如果我不是十四公主,如果我不是慕容清歌......
所有种种,都解释得通了。
南宫子云和我相似的脸。
柳天感和那些士兵说的话。
莫名对柳天感和南宫子云的亲近。
南宫一族的事。
莫名其妙死去的士兵。
太子慕容复引狼入室,明月国却不为三国所破。
这些事情一件件,像被绳子串起来,清晰的出现在慕容清歌的脑海。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不该想这种如果的不是吗?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从柳天感说的时候开始,一路以来,所有的想法都是我自己这样以为的,从来就不能凭我的肯定就说我以为的就是事实。
可,她又不太愿意去质问九哥,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不信任他吗?
她内心,是这样想的吗?
她不信任慕容凌风?
她不信任慕容凌风!
慕容清歌突然感觉皮肤上传来温度,让自己在风中吹的有些凉的身体暖了一些,隐隐闻到龙涎香。
回头看见慕容凌风,而自己披着的,也是他的衣服,“外面风凉,你身体不好,回去吧。”
慕容清歌闪躲着他的眼睛,手不知要放哪,没有抓紧他的衣服,也没有生气地甩开他的衣服,呆的有些可笑,她想,干脆离开,“嗯,我这就回去。”慕容清歌走的有些急,轻轻披着的衣服落下来,掉在地上。
慕容清歌突然停下,转头看着地上的衣服,神色复杂。
她看着衣服,慕容凌风看着她,目光含着满到溢出来的关心和担忧,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最终慕容清歌还是转头离去。
慕容凌风顿了几秒,弯下腰捡起衣服,摩挲着衣料,上面有自己的温度,也有她的温度。
慕容凌风垂眸。
她好像,在躲我?
发生了什么?
捡起衣服的慕容凌风拍拍上面的灰,递给旁边的一个宫女,抬步想要去追慕容清歌。
接过衣服的宫女见状,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想到这个时辰该做的事绝对不能拖,否则顾言的身体会出问题,咬了咬牙,把头低得更下,“九王,沐浴时间到了。”她出口阻止他现在去找她,陪顾言来明月国的血族有眼,都看见顾言对那个人类女子是真的上了心的,她也不例外,但是她还是要在现在阻止他,孰轻孰重,她相信他分得清。
慕容凌风回头瞥她一眼,那目光像针一样,一根根刺痛她,那宫女把头低的更低下更卑微。
慕容凌风回过视线,看向没有了她的身影的路,“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因为不同,所以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付出的努力更多。
但是我从来不后悔。
我会脱胎换骨,努力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抓住你的手。
到时,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你跑开,我却被绊住无法去找你。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