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该和我最相亲的女人,而你本来要叫她婆婆。”颜回语气不起波澜,平静地说出这么一件让夕拾差点咬到舌头的话。
不是说婆婆已经因病去世了么?怎么会……夕拾虽然没有问出来,但她的眼里已经明明白白地的把问号表达出来。
“因为对我们家而言,这不是一件很光彩地事情,而她在了也和不在没有区别。我倒宁愿她真不在了,那样她至少会赢得所有人的尊敬。可是她还活着,虽然活着,却没有了人该有的尊容。”颜回努力让自己不出现什么别的情绪。
可是他却悲哀地发现,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无法忘记当年的事情,也做不到不去恨和遗忘。
“婆婆到底,做了什么事?”夕拾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叫做在了也和没在一样?
“没想到时间过的那么快,转眼已经过了十九年。而她也离开十九年了,那时我才六岁。”颜回开始慢慢诉说一件年代很久远地往事。
本来这不是夕拾所关心的事,她应该打断颜回地回忆,让他说东魏的事,可是突然她有点不忍,不忍打断他的回忆。即使十九年前的事情他表现的很痛恨,可他的表情偶尔还会带着对那时的美好生活的追忆,至少他表现的没有他说的那么痛恨。
“六岁前的事我记得很朦胧,只记得爹和她很恩爱,她会经常抱着我,给我做虎头鞋,虎头帽,还会做很多好吃地零嘴。那时爹还很年轻,有许多事要忙,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她而已。甚至握着我的手教我写我名字的也是她。”颜回露出自己也没有察觉地幸福微笑。
“可是后来她丢下我走了,为了一个不相干地人,绝情地,义无反顾地走了。”颜回的微笑嘎然而止,开始表露出痛苦地神色。
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还失去了。如果你站在地面,那你的悲伤还是在地面上,如果你站在最高端,那么从高端往下坠落地感觉无法形容。
如果一开始你一无所有,那么你不会害怕失去什么。如果你一直都握着最好的幸福,那么失去了该会有多失落?
如果她一直是一个很不合格的母亲,颜回也许就不会那么恨她。恨地就是她开始的好,转眼变成伤害。
每每回忆起她曾经的温柔,都是对伤口地一种凌迟。在伤口上撒盐是雪上加霜,而事实上在伤口撒糖也未尝不是。
吃过糖的人再吃苦,那么对甜的渴望就会大过任何一个人。
“婆婆为什么要离开你们?”虽然颜回没有给他母亲尊重,可夕拾觉得自己作为晚辈没有资格去议论他母亲的是非,因此她一直称呼颜回口里的那个女人:婆婆。
“哼,为什么?为了她口里的爱情。可笑的是,她的爱情可真够泛滥的,嫁给我父亲地时候,她不也是因为喜欢我父亲吗?可是过了几年她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为了她所说的那个了不起的爱情。我父亲一辈子只喜欢她一个,可她倒好随时都可以爱上别人。”颜回冷笑,对她母亲的感情显得不屑一顾。
夕拾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顶多也觉得有些不赞同颜回母亲的作为,可说不上愤恨。自己不是当事人,而且从未见过面,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你知道她走的时候留书给我上面写得是什么?”颜回问夕拾,不待她回答又接着说:“是一首词。”
颜回似笑非笑地一字一句抑扬顿挫般地背下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好个纵被无情弃,不能休!”
那时候颜回才六岁,虽说是留给颜回看的,可是颜回顶多能看懂字吧,那知道其意。只怕是借着颜回的手,拿给城主爹看吧?这般想着,夕拾不禁有些同情颜回,被自己所尊敬地母亲这般利用,他当时该多难过。
“那时候,我多傻啊,居然还很高兴的拿给爹看。爹那时还认真地给我解释这首词,可是爹那时的心只怕比我还痛。她想让爹彻底死心,想表达自己离开我们的心多么坚决,可我还傻乎乎地帮她一起来伤爹的心。”颜回双手捂住了脸,似有泪花涌出眼眶。
“我是一个不孝子,我对不起爹。这么多年来,爹虽然什么也没说过我,但我知道,他一直都有介怀。”颜回转过身去,不让夕拾看见他的失态。
“你说她作为一个有夫有子的妇人,凭什么做些小女孩儿天真浪漫的情怀?说什么被无情抛弃了,也不后悔。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做?”颜回失态地双手捶着桌子,声音渐渐低下来:“到底她有没有作为一个母亲的自觉?为什么她没有对家的责任,为什么她不要我们?”
夕拾知道颜回背的那首词是韦庄的<<思帝乡>>,这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一首词,她以前非常羡慕词中的姑娘对爱情的勇敢。可是这首词的主人公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
少女对爱情可以任性,可以不撞南墙不回头。因为她是少女一切都可以理解是她是个小孩子。
所以这首词表达的是少女热烈追求自己爱情,不被礼教束缚地形象。
而这仅仅限于少女。
做为成人妻的女人,要有这些想法,除非是真过不下去了,比如夫家给她气受了还是夫有了外心,等等有错在先的情况,那么她可以不顾道德伦理。既然在你情我愿共定的终身,那么就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