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侧妃宋氏,也是镇国公宋家的女儿,是豫王妃的堂妹,但其父是镇国公弟弟,其母却一向与国公夫人不和。至于豫王妃,则也因为母亲的关系对堂妹一家看不上眼,两人关系也就不怎么样。后来镇国公府嫡支的女儿做了王妃,旁支的女儿亦做了齐王侧妃,曾是城中的一大佳话。
宋氏是后于庄氏进王府的,进王府后也因美貌而得盛宠于齐王,而这份儿宠爱也逼得庄王妃渐渐失宠,就连最早嫁给齐王的秦侧妃也节节退后,就连当时的王妃怀了身孕也未能抑其锋芒。
良玉趁着明煜给自己喂药的时候使劲儿地挖齐王家的信息,对齐王家的构造也了解了个大概,只是关于庄氏和宋氏出嫁前的事儿明煜也是不知道的。
本来自己没病的,可是明煜非要自己喝这什么劳什子安神汤,没病也要和出病来!
“唔……那秦侧妃呢?”良玉被明煜灌了一口药,含糊不清道。
“秦侧妃啊,她是御史秦辞的女儿,比王妃还要早入王府,明淮哥哥就是她生的,据说她和王妃的关系很好,王妃入府之后对他们母子很好。”
后来王妃死了,宋氏也没生出儿子,渐渐失宠了,偌大个王府就明淮一个儿子,齐王没办法,这才准备上书皇帝立明淮为世子。
良玉听完就觉得这秦氏也不是个简单的,宋氏能将庄王妃逼死,更何况是与她同为侧妃的秦氏。而秦氏却没被宋氏逼死,还活得好好的,甚至他儿子都活得好好的,良玉可不相信宋氏会仁慈地放过秦侧妃母子;所以,这秦氏肯定也是个不简单的,那么,她在庄王妃一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明哲保身,还是推波助澜?
陈嬷嬷点了有助睡眠的甜甜的安神香,收拾着让良玉睡下了之后便出去了。良玉侧头瞅着床边小几上搁着的银质莲花小香炉中升起的丝丝白雾,一双小手揪着丝滑绵软的锦被,始终想不通。若说庄氏善良单纯被人害死也有可能,但是晟国公是什么人!庄氏死时一干贴身侍女嬷嬷们却一个都没在身边,这太说不过去,堂堂王妃,身边怎么会连个贴身伺侯的人都没有?
良玉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半丝头绪,没一会儿就觉得困意绵绵,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正当良玉睡得正香的时候,镇国公宋家却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
侧院。
于嬷嬷正端了两杯新沏好的西湖龙井,急急向正堂走去。
刚到门口便听得“哐啷……”一声,吓了一跳,险些端不稳手中的托盘。
宋贞如扬手打翻了桌上的翠玉花樽,气狠狠地道:
“母亲,你说这要如何是好?王爷要立那个明淮为世子!将来他还会放过我么!”前天晚上,齐王宿在自己的院子里,原以为他是气消了,来看自己了,谁知道他却是来告诉自己他要立明淮为世子,还警告她这些日子安安分分的,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宋贞如听到这话,又是震惊又是愤恨,那秦氏是什么人,她的出身哪里及得上自己?她生的那个孽种哪里能当世子?凭他也配!
“这能有什么办法,你一直生不出儿子,让那个秦氏有了出头之日,先头我给你的那张方子你到底用没用?”
宋侧妃的母亲王氏皱皱眉,问道。
“我怎么没用?那药我日日夜夜都服用,我喝得那药,比我吃的饭还多呢,我哪里就知道我就是生不出儿子来!”宋贞如恨恨地说着,自己好容易斗死个庄王妃,以为过不了多久,齐王就会立自己为正妃,自己这辈子还能不顺心遂意吗?哪知道自己就是生不出儿子!若是有个儿子,就算那个明淮再优秀有什么用,都是庶子,凭着王爷的宠爱,世子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整个齐王府还不是捏在自己手里!
算那秦氏命好,这么多年,自己不知使过多少法子,都没有除掉秦氏和她那个碍眼的儿子!可见那个庄氏也是个脑袋不清楚的,好好的干什么不早早收拾掉秦氏和他儿子,还对她们母子那么好,如此蠢笨,活该被王爷厌弃!
若是没有那个明淮该有多好,若是没有……
宋贞如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王氏道:“母亲,你说,若是那个明淮……”
王氏吓了一大跳,想到丈夫对自己说的话,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忙道:“万万不可!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明淮出了事,非但王爷饶不了你,就是皇上都饶不了你!你以为当年王妃的死皇上皇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又怎样?还不是那个庄青芜她自己……”宋贞如并不以为然,皇帝若是怀疑自己,那自己还能活到今天嘛?齐王对她多年的专宠早已让她忘记了身份,失了分寸。
王氏的屋里挂了橘红色落地绡纱帐幔,上面嵌了些许金刚石制的小碎花,并几粒米粒大小的珠子。这本是艳丽明媚的颜色,映衬着宋氏水红的芍药彩绣绫裙,显得格外奢靡的艳丽。
“不管怎样,齐王现今只有明淮这一个子嗣!就算皇上不宠爱齐王,但断断没有看着齐王绝后的道理。”王氏见自己女儿越来越失去耐心和应有的分寸,不得不耐下性子慢慢给她分析。
“如今齐王的年纪渐长,皇上也不会真的看着齐王正妃的位子空悬,你父亲已私下请人帮忙打探了,皇上皇后的意思是从你和秦氏当中择一扶为正妃!”
“什……什么!”宋贞如听得,大惊失色,险些将手边的八仙莲花瓷盏给打碎。
王氏叹了一口气,握了女儿的手道:“今上重视子嗣,那秦氏入府较早,又生下了齐王唯一子嗣,于一众亲贵中口碑一向不错;以此看来,这正妃之位多半会落在她头上。”
“若真是如此,那我一番辛苦,弄死那庄氏,岂非……岂非是为她人做嫁衣裳?”宋贞如这样想着,心下八分不甘也化作了十分。
“所以你啊,当务之急是调理好身子,若是能为王爷生下子嗣,就算那秦氏真的做了王妃又怎样?她爹只是个御史,哪能跟堂堂镇国公府相比?再说她年纪也大了,这辈子多半就明淮一个孩子了,咱们还不照样把她拉下马?”
宋贞如想了想,觉得她娘说得很有道理。一直以来,她都把娘亲的话当做世间真理。当年也是娘教的自己怎样一把抓住敌人的喉咙,最终自己也成功地治死了齐王妃,现在一个小小的秦氏算什么!
于是宋贞如在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志得意满地回去了。
王氏怔怔地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该说的都说了?”
忽地从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镇国公之弟,太仆寺少卿宋敕。
“夫君……”王氏望着丈夫,泫然欲泣,“贞如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宋敕打断王氏的话,怒道:“可我还是宋家子弟,不能不为宋家考虑!齐王妃的事,皇上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看在我宋家历代忠心耿耿的份上,这才放过宋家!若是她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害了全家!”
看了妻子瞬间灰白的面色,宋敕也不忍心,放缓语气道:“这些年庄家抓着咱们不放,储君之位又迟迟不定,咱们家里靠着两位皇嗣,已犯了皇上的忌讳,若再有什么行差踏错,皇上那里……”宋敕握了妻子的手,不无担心。
“大哥跟我说,皇上皇后已经内定了秦氏为正妃,只待与世子册封旨意上一道宣布了。若是贞如做了齐王妃,那对于咱们宋家来说,是祸而不是福!若是一朝出现两位皇子正妃,你想想,这可是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事!”
王氏原本也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大嫂的女儿可以做豫王妃,而自己的女儿只能做个齐王侧妃!侧妃,说得好听!说白了就是个妾!可是这会儿听到丈夫所说,地位重要,可是女儿的命更加重要!
宋敕世家出身,对于朝堂政治有着天生的敏锐,庄宋两家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从前庄家势微,几代晟国公都选择中立,并不怎么发展朝中势力,遂无力与宋家抗衡,这才让宋家逍遥了好些年。可是这些年来,那晟国公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爱女早逝的刺激,大力培养膝下子弟,尤其是晟国公庄继文的三个嫡子,最长的世子已经是正二品镇国大将军。而皇上也似乎是有意培养多年沉寂的庄家,这让镇国公宋敃十分不安。
宋敕皱眉想了一会儿,见妻子神情恹恹的,正想扶她进内室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遂又开口问道:“当初齐王妃的事你有没有参与?”
王氏正在伤心女儿后半生的不得志,冷不防听见丈夫这样质问自己,唬了一跳,只觉得眼角突突直跳,慌忙摇首答道:“妾身并,并不知道啊,我……我也是后来才,才知道的啊!
宋敕狐疑地看她一眼,轻叹一声,有道:“罢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对了,适才大嫂说要与你商量母亲寿辰的事情,你收拾收拾就过去吧!今日晚上我就不过来了!”宋敕说完便甩手而去。
王氏听了丈夫不再追究的话,原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宋敕又叫她去找大嫂去商量婆婆的寿辰!镇国公夫人与自己一向不和,婆婆也不喜欢自己,找自己过去能有什么好事!单是如此倒还罢了,可是宋敕却说他晚上不过来,可不又是去那柳姨娘处了嘛!
想起最近烦心事不断,诸事不顺,王氏不由得气得扬手打翻方才宋贞如用过的茶盅。
肃亲王一回到王府就听说良玉今日不舒服,向太妃请过安后便急急向初梅堂赶去;闻着初梅堂沁人心脾的淡淡轻柔的冷香,肃亲王觉得仿佛在这里才能找到不理万事纷杂的恬然静谧。
可在听说了原委之后,肃亲王俊美的脸庞瞬间黑成了锅底,将明煜拉到一边,训斥了一顿,并言道不许再跟妹妹说这些有的没的。
“父王,抱抱……”在见识了亲生父亲的无情之后,越来越向着幼儿化方向发展的某伪小孩就格外地依恋肃亲王这个养父。
肃亲王高兴地咪咪笑,抱起还没来得及穿好外衣的女儿,亲了亲女儿嫩嫩的小脸颊,听着女儿“咯咯”的欢笑声,顿时便把朝堂上那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反正是我的女儿!
“父王,良玉想骑马马……”
“好,等天气暖和了,就带玉儿去骑马。”
啥?还要等天气暖和?
“过两日宫中有除夕宴,若是着了风寒可不好。”肃亲王摸摸女儿鸦翅样的黑发,柔声道。
“嗯。”肃亲王见女儿一下就垮下去的小脸,顿觉好笑。
“好了好了,过几天,父王带玉儿去看花灯可好?”
“好。”良玉仰起头,笑得灿烂。
肃亲王看着女儿的小脸,眼睛瞬间变得明亮,嘴角泛起淡然清远,又如冬日暖阳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