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听了徐之南的描述,思索了一会儿,“确实太难为他们了,那再去学里时,就多带些火炭,让红莺就在马车里呆着吧,放课后再去你那边候着。以后你哥哥身边儿的人也照这样办,以往是我疏忽了。”刘荣心善,发现了自家的问题就会想到别人。“你去学里让红莺也分些火炭给其他小姐的下人吧。”
徐之南听了却是一笑,“娘亲心善,可若是我们随意安排别家的下人,那要让人家如何想,说不得就会以为是我们徐府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别人家整成了虐待下人的门庭。”
若不是徐之南有前世经历,说不定看到下人在冷风中站几个时辰也觉得很自然,改变身边人的境遇,可是别人家的,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刘荣想想觉得徐之南说得有理,一时又自责自己太过大意,徐之南在一旁连连宽慰,小西小北也拉扯着刘荣说笑,气氛又热闹起来。
给徐之南做评测的三人,两位女夫子分别称作黄夫子和玉夫子,那位男夫子称作文夫子,而徐之南之前见过的教导绘画的夫子称作郑夫子。
郑夫子去书务部替今日刚入学的丑班学生领书的事情被玉夫子文夫子知道了,他们在休憩室找到了黄夫子。
“黄夫子,你为何不在徐之南入班前就将书给她?”做惯了学务的人都知道的规矩,送学生入班之前,要把书整理齐,交到学生的手上。
黄夫子挑眉一笑,“不过是见这个学生如此聪明,想逗逗她,看她会不会自己去领书罢了。”
玉夫子却不理解,“看她聪明也不是如此个考法,黄夫子,以后你可莫要如此耍着学生玩了。”
黄夫子皱了眉头,“谁说考她了,不过是逗逗她,也值当你如此说话。”文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黄夫子,你对那些天资聪颖的学生,能不能多些包容,不要再如此行事,一个夫子如此小家子气,妒忌自己的学生,可不是为人师表该有的做派。”
黄夫子将书案拍得一响,“文夫子你可别损人名声,我是夫子,还需要嫉妒自己的学生,说出来也不怕人笑!”
文夫子眼神微利紧紧盯着黄夫子,“不是如此最好,请黄夫子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私下做些小动作,否则,我文章的嘴,可不是那么紧。”
黄夫子脸上掠过些紧张的神色,瞪了文夫子一眼,便摔门出去了。
休憩室只剩下玉夫子与黄夫子。“玉夫子,这事就暂时不要说出去了,”文夫子开口道。
玉夫子点点头,弯月般的眼中闪过些惋惜,随即笑道:“今日见得的这个学生,还真不是一般的能耐。”
文夫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我刚才与林教授交换了课务,以后他教子班我教丑班,事后将徐之南的墨宝给他看,他竟然想反悔,可有旁人见证,他也只能将丑班的课务交给我”。
玉夫子灿然一笑,脸上媚态尽露。林教授想教子班很久了,估计即使当着旁人说是后悔交换,心里却不是这样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文夫子一般,对既特别又聪颖的学生关注异常。
玉夫子人长得妩媚,随便一笑,就有很味道,这样的人物,没有嫁人生子,却来了都学,当了夫子。文夫子看得有些脸红,忙低下头掩饰。
“文夫子,我们去看看饭局还有些什么东西,我饿得很。”玉夫子率先走了出去,文夫子连忙跟上。
午后的课有些令人昏昏欲睡,没有见到新面孔,文夫子笑嘻嘻的脸出现在丑班时,丑班的女弟子们除了徐之南都流露出惊异的神色,课后徐之南才听班里新认识的关尹秀说,以往‘丑’班的诗词,都是由林教授来指导,文夫子是子班的御用夫子,再如何课业调动,文夫子都会雷打不动地是子班的御用夫子,只偶尔经过别的夫子邀请,才会去别班串串,今日的状况,却是文夫子成了丑班的诗词教授!
其实学生们不知道的是,文夫子呆在子班,只是为了接触那些天赋过人的学子,一般学识最厉害的又都只往子班分,所以文夫子才蹲守在子班不挪窝。
“诗词构成,除了要字精词准,还要融入写诗词者的情感,才能使诗篇词篇如行云流水,清新自然,而不是华丽藻章的堆砌。”文夫子说着,看到前排角落里的徐之南,眼神一亮。
“但是若对所咏之物并无感情,又必须造出令人叹服的结果来,要如何做呢?”文夫子绕着班部转了一周,继续说道,“这是个难题,大家可以各抒己见,看要如何来解决。”
“王喜凤,你来说说。”王喜凤是丑班的优绩第一,她满脸自信地站起身说道:“夫子,勤能补拙,即使是不喜欢的物事,多看看前人的佳作,从中知晓些奥妙,必能领悟到习作的窍门,便即使是不喜欢的,也能创得佳作。”
这是要学习前人的习作,以作己用。
勤奋些是无错的,文夫子做了夸奖。又点了几人来答,也都是如王喜凤般说要多做练习。
“徐之南,你来说说看该当如何?”点到徐之南,文夫子笑得见牙不见脸。
徐之南无奈,扫扫瞌睡站起身,“夫子,同窗们都是高见,之南并无其他见解。”这是婉言拒绝回答了。
文夫子并不失望,“无见解?好,我这里倒有一幅诗词,便是位能为不喜的物事作诗的高人,不如我现在……”。
“夫子,我有解了。”徐之南看着文夫子满脸得逞的谄笑,心中十分无奈,早知道就一定把那幅诗作留下,也就不会被文夫子威胁了,她之前还说自己无甚它解,结果文夫子真就拿出幅佳作来,这不是明摆着像同窗们表明她装模作样嘛!
“喜欢的物事,也是我们自己喜欢,他人可能不喜欢,这是看待角度的不同。”徐之南小小的身子直直立在那里,朗声说着。“若能变换角度,摒弃不招喜欢的,选择招人喜欢的,那就有了可写的角度。就如这风,夏日给人凉爽,冬日却寒人心骨。”
看文夫子若有所思,她又换了个说法,“可是停留在这招人厌弃的角度,却也是写得出好诗的,这时,就不是咏它赞它了。”
“哦?还有如此的,你举个例子吧。”文夫子心花怒放,直觉得挖到宝,自己转到丑班的决定实在是无比英明。
徐之南略一沉吟,便轻声念道:“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这是欢喜。”话毕,又继续念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这就是不喜了。”
说完,徐之南就睁大眼睛看着文夫子,希望他达到目的,能让自己坐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