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能够一直隔岸观火，如果抱着恶意的看戏态度去对待别人，火也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徐之南三人看着款款行来的人儿，眉眼中均带起了轻松愉悦之意，而李仁远见到来人却是顿时觉得有些头大如斗。
这娇嫩声音的主人名叫章悦月，以往在京都名媛中并不闻名，可接连几个月，章悦月的老爹章大人在朝堂上连上了几本深得皇心的折子，得到了几次出入皇帝书房的机会，于是，便有好事者猜想章大人圣眷正浓，章府于是一时间成了客来客往的热闹地界儿。连着章悦月也跟着有了些名声。
徐之南借着杨柳的身形挡住自己，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章悦月，十五六岁，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地合事宜，淡黄带着粉紫碎花的裙子，上面没穿半罩衫，直接是短领的大袖衫，头发梳得无一丝垂落，左右手腕各戴一个手镯，不同款。
已经有好几个贵妇人看着章悦月满意地微笑点头了，这样的得体的女儿家，谁家都想聊两句，看能不能纳到自己家族里。
得体是得体，可是却太得体了，连鞋边，都一丝灰尘都没有，看看杨柳的鞋，从她的闺房走到这宴客的院子，总比人家从家里来要近得多，即使坐马车，上车前下车后也是要走路的，杨府里可没有备给客人的轿辇，章悦月小姐的鞋子，看着却像是沾着露水的花儿，颜色看着粉嫩鲜艳，一伸脚露个鞋尖都能把周围的目光给夺去。
不会是，进院前刚刚擦过吧？徐之南坏心眼地想。
章悦月一边往李仁远这边儿走，一边频繁点头向周围的夫人们行注目礼，就这样带着隐忍的雀跃走了过来。
在李仁远身边大概半丈的位置站定，章悦月对李仁远展颜一笑，才慢吞吞转过身子来面对杨柳。
“姐姐一定不认得我，我是章侍郎府的章悦月，”顿了一下后看到杨柳微笑着颔首，才转头朝身后的仆妇一示意，那中年仆妇低头捧起一个锦盒。
章悦月接过那木盒，又递向杨柳，“这是我送姐姐的礼物，姐姐福寿安康。”
原来是送礼物。
这倒让众人惊诧了，这一般，是直接让下人将生辰礼送到府里接受的小厮嬷嬷手里就行了，有专人登记入档。这当着寿星和众人的的面儿送礼，难道是这位章府小姐与杨家大小姐交情不一般？
“多谢。”杨柳说完就径自让身边的婢女去取了那锦盒过来，介绍完徐之南等人，便直接说道：“章小姐请自便，这院中行走的下人小姐可以随便差遣，有需要就告诉他们，失陪。”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
“姐姐请慢，”章悦月急忙叫住了她，拎着裙摆上前一步，“悦月都已经将礼物送到了姐姐跟前，姐姐就看一眼吧。”说话间流露出隐隐的期盼。
杨柳浑不在意，又招了那捧锦盒的婢女，当着章悦月李仁远等人，掀开了那锦盒的盖子。
那是一套碧色如月华的翡翠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众人惊叹的眼神，章悦月微微有些得色，“姐姐是否喜欢？”虽是问句，问的语气却不浓烈，似乎问的人已经知道了答案。
“多谢。”杨柳话一毕，就让婢女托着锦盒退下了。
章悦月微微有些失望，却转瞬打起精神来，透着汪汪眼波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李仁远，一声“李公子”从嗓子尖儿冒了出来。
秦瑶在章悦月老远就喊出李仁远的名字时，心中就憋了一股气，这时见章悦月毫不顾忌廉耻，就在李仁远面前装模作样起来，更是气得不行。
“章小姐的眼睛莫不是得了眼病，看人奇怪得很，若是有病就赶快回家治，没得在这里传染了别人。”秦瑶没等李仁远答话就抢话道。一句话说得章悦月愣在了那里。
李仁远看了眼徐之南，她这时没有笑，脸上的表情看来却仍旧轻松，似乎眼前的吵闹根本打扰不到她。
他抿了抿唇，出声阻止道：“两位小姐慎行。”
这句话没有偏颇谁，章悦月与秦瑶听了却都收敛了言行，不再针锋相对。
杨柳却突然“咯咯”笑出声。
“三位贵客似乎有些什么误会，这里人多眼杂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不如公子和两位小姐一起另找个地方稍事歇息，也免得在这里嘈嘈杂杂的，自己得了自在，却入了别人的眼。”
李仁远听了觉得在理，他确实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被人看着。秦瑶和章悦月也连连点头。
杨柳让人送李仁远他们去客房，又嘱咐下人一定要将三人服侍妥帖。
却没有看到，在他们转身后，杨柳眼中冒出的点点精光。
李慧珍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起来，“姐姐你刚才也太热情了，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清样儿，太明显了，也不怕别人看出来。”
“怕什么，”杨柳毫不在意地瞟了李慧珍一眼，“你没看到，这满院的人，有几个是如李家，”看李慧珍拿眼瞪她，又改口道，“如李仁远他们家，以男子出席我这闺阁女的生辰宴的，”说着不屑地挑了挑嘴角，“他们家想让李仁远在我的生辰宴上找食吃，也太露骨些，是他自己走进来的，那就别怪我们。”
徐之南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在人群中穿梭，身边的红莺在她耳边报出看到的人的身份背景，快速记下这些生面孔。
见不得徐之南这幅事事不愁的样子，李慧珍拉过徐之南的手，以衣袖掩着，下面却在狠狠地掐着徐之南的胳膊。
“你个不操心的，这分明就是你的事，到头来却只有我跟杨姐姐着急。”徐之南疼得牙齿打颤，眼睛却仍在人群中穿梭，嘴上可怜兮兮地辩白两句，“哪有，我们之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人也找好了，那我还操心什么，哎呀你轻点，我还是个小儿！”
李慧珍连忙松了掐她的手，看到她还没自己肩膀高，又心疼起来，“你怎么这么小。”
徐之南眼睛在人群中穿梭不停，嘴上喃喃答复道：“会长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