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像是在审视罪犯,想用眼神的压力判别我是不是在说谎。
我坦然面对,我最不怕的就是和男人对视,非但脸不红气不喘,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咄咄逼人。
马力说过,我就是一枚海胆。一旦遭遇打击和压力,立刻膨胀,将所有的刺都竖起来。好吧,好吧,海胆就海胆。我乐意接受。反正名字已经是马拉了,形象再是海胆也不会差太多。
“你可以坐过去,我会让给你。”赵俊朴继续说,“埋怨,毕竟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有解决问题的必要。”我脱口而出,“况且,我喜欢腹诽。”说完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低头看我的书,打算从现在开始当他不存在。
可惜,这种漠视实在只是我的幻觉。赵俊朴以极其强烈的存在感坐在我面前,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端正地坐着,直视我的后脑勺。害的我连抬头都会觉得有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在我无意识的看了很多页书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抬头,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天啊,你还没有走吗?”
赵俊朴就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噗嗤一笑,然后站起身来。
“本来以为还会等更长时间,看来你并没有太大的耐性。”他笑着收拾东西,“我只等你看我一眼,然后就走。你越装作看不到我,我越不会离开。”
我诧异的张大嘴巴。——这个人,他的思维是正常人的思维吗?我目送他走出门去,返回自己的书页,——我竟然不知道我都看了些什么。真是糟糕透了。
晚上安琪来我这里过夜。
“你如果再这样不告而来,我会怀疑你爱上我了。这很吓人。”我在门口这样警告她。
“你可以放心,我对女人没有兴趣。”她窈窕的走进来,把包丢在地上,然后又把衣服丢在地上,像猫一样窝上了我刚才窝着的沙发。
“来做什么?”
“排遣空虚的心灵。”安琪悠悠长叹。
“你的恋爱大计没有进展吗?”
“还说呢,中午吃饭光听你和周鹏在那里鹧鸪鹧鸪的叫了,我跟赵律师几乎没有说成话。”安琪愤愤不平。
“我看你们一直用眼神交流,俗称,眉来眼去。”我笑。
“看来还要制造新的机会。”安琪掩面长叹。
“我下午在楼下咖啡馆碰到你们赵律师了。”我笑着说。
“什么?”安琪惊喜地跳起来。
“你可以去那里等他,也许他还会来。”我喜欢看安琪色迷迷的眼睛。
“这不现实,不如这样,如果你看到他在那里,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就立刻赶来。”安琪猫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腿,“亲,就这样好吗?”
“OK。付费。”我张开手。
“随便哪个饭店随便那道菜。”安琪说出大手笔的话来。我向她微微一笑。
不知道赵俊朴此时是不是在打喷嚏。被一个女人惦记,对于他来讲,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碌着完成周鹏给我的任务,去大学联系即将毕业的年轻人,选择具有代表性的几个,建立相关的档案,然后追踪采访。
每天我都把自己打扮的清纯朴素,俨然一个大三女生的样子。穿梭在各个大学里,和各种各样的人攀谈。
在M大学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高个子的帅气男生,他吃饭的样子很可爱。一个馒头塞到嘴里,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半个,蹲在椅子上,像民工一样,呼噜呼噜的吃菜,一边吃一边手舞足蹈讲足球。他发现我注意他,就向我露齿一笑,牙齿洁白,眼睛里闪烁着阳光的影子。
我对他很着迷。
之后,我每次吃午饭都去那个餐厅,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大摇大摆的向我走来。
“你爱上我了吗?”他问。
“也许。”我笑着回应他。他立刻脸红了。——唉,这个小家伙还羞赧得很啊,在我这样的高手面前显得稚嫩极了。我得意洋洋地笑着,然后互通姓名。之后,在他的帮助下,我找到了我要找的四个即将毕业的女生。
夕阳西下,我与崔灿走在学校外面的路上。
“以后就不见我了吗?”他说。
“是啊。”我点头,“不然,你让我自卑到死吗?”
“为什么自卑。”他诧异。
“我老到快能当你妈妈了。”我瞪大眼睛。
“除非是后妈。”他闷声说。我呵呵笑起来,真是一个可爱的人。
然后和他告别,他在我的注视下期期艾艾的走了,一开始倒着走,后来转身,像丢掉什么似的跑起来。他的背影真漂亮——可惜太小了,否则,我绝对不放过。
我赌咒发誓,深表遗憾,然后自己快快乐乐的回家。
走到咖啡馆,顺势进去打算喝一杯咖啡。本能的去看自己惯常的座位,果然,那个赵俊朴好死不死的坐在那里。——一分钟也不停留,我立刻打电话给安琪。
“楼下咖啡馆,你们家赵律师在。”我轻声说。
“看住他,别让他走。”安琪这样嘱咐我。
我吃惊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着不直到自己怎样看住他。
愣了一会儿,我终于施施然走过去,武装起一张谄媚的笑脸,走到赵俊朴身边,弯腰下去:“赵律师,这么巧。呵呵呵。”我恬不知耻的坐下来。
服务生过来,我忙不迭要了咖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他摇摇头,看着我的眼睛充满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无话可说了,只能尴尬的看着他。然后尴尬的笑,尴尬的左顾右盼,心里咒骂安琪怎么还不来。
“有事吗?”他终于开口问。
“那个,”我想也是,没有事情,怎么会坐在他对面呢,“我只是好奇,怎么从前没有在这里见过你,而现在却常见。”
“和你有关系吗?”他反问,表情似笑非笑。
“那个,”我一般尴尬的时候口头禅比较多,“自然没有关系。”我下意识的摸摸头发,“我说了,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说完,眼神便停留在了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安琪正一路小跑地冲过来。
“哦。”我惊跳起来,“是安琪。真是巧啊。呵呵呵。”
“是巧吗?”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虚地谄媚地微笑,“当然是,很巧啊。”
“这个世界没有巧合。”赵俊朴霍地站起来,我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干什么?”
他神色怪异地看着我,而我正因为自己行动太快而撞伤了的膝盖而疼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碰到,为什么不聊一会儿。”
“和你吗?”他继续问。
“我?不,我们吧。呵呵。”我继续微笑,手没有放松。
“那坐下吧,我去拿喝的东西。”赵俊朴拽开我的手,然后放在我的身侧,“你不要想着离开,我们——要聊天。”
他强调了我们,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走进来的安琪,而后者根本没有看我,而直接扑到赵俊朴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