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与人交谈的时候,大叔在话语里总会不知不觉就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欲望,赤裸裸的,毫无掩饰,完全不介意世俗人眼光里各种鄙视加蔑视。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可以说,身为一名资深死宅,大叔很自豪。
倘若换成另一个“正常”一点的人,听完大叔上面对伊夏说的那番话,肯定会以为大叔只是个精虫上脑、内心龌龊的恶心宅男而已,绝对不会认同大叔也有其过人之处。
与大叔多年相处,真正了解大叔内在,心明眼亮的伊夏却不这么认为。
分析能力强,能一眼看穿事件的本质;善于把握人心,能一把抓住对方性格最突出和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思路敏捷,能第一时间找到解决难题的关键,同时还能把自己的主观欲望强行嵌入解决难题的办法里面,使两者紧密联系,借此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看大叔的人,断然想不到大叔有如此高深的一面。他们不知道,大叔一年365天至少啃掉1000款各种不同类型的游戏;他们不知道,不看攻略本通关AVG恋爱解迷类游戏、一条命零伤通关ACT动作射击类游戏是大叔的基本要求。
即使他们知道,他们也无法理解。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信念让大叔做到这种地步。
伊夏偶尔也有不明白大叔的时候。比如说,大叔经常会挂着一双又黑又肿的熊猫眼、一副如同油尽灯枯死人般的脸,在全身疲惫不堪的情况下,也仍然坚持通宵玩游戏。
这个时候,伊夏倘若去规劝大叔,大叔通常都会这般回答:
“是爱。”“只要心中有爱,什么事不能做到?”“你的爱不够,所以无法理解。这很正常,我不怪你。”“当你的爱到达一定程度时,你就会发现,那些你曾经以为无法解决的难题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在伊夏看来,大叔这些大智若愚的回答其实内有玄机。那之后,伊夏经常在练剑的同时一边在心里默念:
“信念。”“心中有信念,无所不能。”“信念不够,则万事不达。信念至,凡事豁然开朗。”
这种做法出乎意料颇有成效,让伊夏突破瓶颈得到一些新的领悟,从而提升了自己的剑术修为。所以一直以来无论外界对大叔有什么样的恶评,伊夏始终如一地相信着大叔。
伊夏没有信错人。这一次大叔一如既往地给予了他最真挚的帮助。不仅指出了他人性上的弱点和犯下的错误,同时还为他改过自新提供了一套完善的方案。
最重要的是,大叔最后那句鼓励他的话。
“生命意义在于挑战自我,加油啊,少年,我相信你行的。”
太管用了。
伊夏听完这句话,整个人都燃起来了。一下子从一脸阴霾又变回到自信满满。
“我去找她。”伸出右手把玉佩轻轻放至古曦手心上,说完这句话伊夏转身就想走。
古曦当下傻了。
她傻傻向伊夏问道:“那我怎么办?”
伊夏停住脚步,想了想,回头对古曦说:“你就留在这里吧。在我看来,这个山洞很安全,你放心吧。大概,天黑前我会回来。”
之所以这么说,伊夏心里也有考虑:一是因为这个山洞之前是那只怪物的巢穴,这领地范围附近肯定不会有别的野兽出没。二是因为那只“猫”,那种惊慌串逃的举动伊夏很难相信她还有胆量跑回这里来。即使她回来遇见了大小姐,伊夏也有把握她不会对大小姐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从“猫”第一次出手针对他的脸而不是脖子上看,她绝对不是什么心狠手辣、脾气暴戾的野人。虽然外表和普通人不同,但她的内心必定有着人性的一面,同样有喜怒哀乐各种感情。所以那时候她才会有那种惊慌的表情。
可惜思想没到那水平的古曦并不明白这点,向来孤傲的她凡事最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都不经过大脑,她就把一句不怎么好听的话说了出口。
“她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理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恐怖地方去找她。这算什么。”
这一句是大错特错。伊夏听了很是生气。
“如果大叔当年向你一样这般想,我现在的处境不会比她好多少。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向你一样这般想,你现在又会在什么地方。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去找她,至少有三个理由:她是一个人;她是一个女孩子;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这样的理由充分不充分?因为你也是女孩子,所以我不怪你。不过请你记住,下一次,在我面前不要说这么无情的话。”
古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句随口说出的无心之言会引来伊夏那么大反应。
“我...”
她没有言辞反驳,也没有机会道歉。当她抬起羞愧低下的头时,伊夏的身影已经远远离去了。她不知道,就这会时间,伊夏心中就已经没多少气了。
......
伊夏心里根本藏不住气。因为大部分时间里他的“心”都在思考。
离开洞穴后,伊夏就在思考,思考自己见到“猫”后该怎么解释对方才会接受,又或者“猫”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语言。光凭自己瞎思考,这些问题实在难以得出答案,所以后来伊夏干脆就不想这些了,浪费脑神在得不出结论的事上不是他的风格。
所谓心诚则灵,见了面自然有办法。当时伊夏是这么想的。
至于怎么再一次见到“猫”,方法伊夏也早有了。他正前往那只怪物倒地身亡的地方,他坚信守在那里迟早有一天能等到那只“猫”。
她不会放弃找它,也一定会找到它。那时候,就算明知道等着她的是陷阱,她也会跳进去的。
这就是人性。
她也不例外。这一点,伊夏从不怀疑。于是他想到了这个方法。
这多少让他感觉自己有点罪孽深重。
思考的时候,伊夏的脚步没有停。沿路都有记号,又没有大小姐个累赘,伊夏行进的速度很快。这得归功于他的步伐。——一只脚着地的同时另一只脚立即提起,中间没有丝毫停顿,就跟跑步一样。这种步伐是伊夏以前就练出来的,一直沿用到现在。因为走路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每一步踏出极其自然,另一方面也节省了伊夏不少体力,一举两得。
依靠这种步伐,伊夏回到怪物尸身处只花费了寻找洞穴时间的1/3,约半个小时。
这时候,除了他现场没有第二个人影。
这很容易理解。
——那只“猫”此时肯定还不知道她的同伴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伊夏要是狠心一把,把那只尸体毁灭了,日后的问题肯定少很多很多。
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剑客如若为了掩盖自己罪行这种事来,那还不如直接往身上来一刀切腹谢罪,当时,伊夏这般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