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的家真是足够远的,一行四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西城平民区——呃,如果加上不远处的白旭元的话,我们一共是五个人。大概是人多的原因,这一路我们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
一路上大家说着话,倒也不怎么累。倒是体力最好的我,因为今天着实走了太多的路,反而有些走不动了,悄悄地贴地施展了“飞天术”,却也没人注意。
从聊天中我对同行三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老者张展之是闻名洛城的“张神医”,不仅医术高明,医德也很好。各大世家纷纷重金邀请他加入,却都被他拒绝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出诊的,今天是看这方子古怪,才起了看一眼病人的念头。
那年轻郞中是张神医三年前远游时在凤山附近救下的,名叫方子轩。被救时,方子轩身受重伤,只剩下一口气,他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却愣是被张神医抢了一条命回来。后来张神医发现他天赋不错,也不想一身医术就此失传,便收了他为徒。这家伙看起来木讷,不通人情世故,学起东西来却是很认真,三年时间竟也略有小成,如今也能坐堂了。
绿裳少女名叫许荷,今年十五岁,比我只小三天。家中除了她和父亲,还有一个刚满十岁的妹妹。她的父亲是个铁医,才三十九岁,三年前突然病倒,正好有个游方郞中路过,说是肺热之症,开了一张药方。初服用时见效很快,之后却又频频复发,许荷也请不起郎中,只能照着原来的方子抓药,一直到现在。好在父亲活计做得好,家境殷实,才支持到现在。不过近年来病体沉重的他再也打不了铁,家底一点点被掏空了。虽然有许荷给人家洗衣服、做女工贴补家用,却远远堵不住父亲吃药的空子。这些天,她已经在考虑找个好点儿的人家嫁了,为父亲和妹妹换取生机。说到这里的时候,姑娘家小脸红红的,满是羞涩之意,只是看向我时略有歉意。看来她是早有心上人,我反倒放下心来,至少不会闹出“女附马”的乌龙事来。
对着他们,我还是自称“肖白”,来自北方边城的一个破落小世家,家族败落之下南下寻找生机云云。
到许荷家时已是月上中天,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三两点灯光。
许荷家的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堂屋和东西厢房一字排开,可以看出确实曾是小富之家,如今却是破落了。这年头,早上还是暴发户晚上突然一贫如洗的人比比皆是,她家还算好点儿的。况且能与我相遇即是有缘,有可能的情况下,我自会提供帮助——呃,我好像变成“散财童子”了?阿弥陀佛,天上那位师叔或是师兄或是师侄莫怪,我不是有意抢你生意的。只是,好吧,只是同情心作祟……
许荷带着我们走进东厢房父亲的卧室。昏黄的油灯下,一个憨憨的小姑娘趴在床边睡着了,床上躺着一个大汉,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了。他面色发黑,形容削瘦,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比实际年龄老多了,实在是被病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即便是睡梦中,他依然是紧锁眉头,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看着父亲这个样子,许荷忍不住红了眼睛,哽咽道:“爹爹太辛苦了,明明很痛,却始终不曾呻吟过一声,强行忍着,只是害怕我们姐妹心疼……”
张神医率先上前诊脉,而后皱了皱眉,把位置让给徒弟。
方子轩要仔细得多,先看了病人的脸色、牙关,而后才诊脉,又问了许荷几个问题,这才看了看张神医道:“应该是中毒。”
我很惊讶,许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张神医却是点了点头,道:“嗯,砒霜。你为他施针吧。”
方子轩点了点头,取出银针为病人针灸。
许荷很是紧张,忙问:“先生,先生,我爹爹他,他要不要紧?”
“不是很乐观,他中毒不是很深,可时间太久了,毒已经深入脏腑。好在那蒙古大夫开的药虽不对症,却也有几分解毒的效果,才能让他吊到现在。要继续下去可就难了。”张神医道。
“先生,你……你一定要救救爹爹,你一定要治好她……我……我求你了……”许荷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
我心中一动,想起乾坤袋里有几瓶“解毒丹”,不知道对许伯伯有没有用。回头一想,我又觉得这仙丹未必是普通人能消受得了的,回头还是问问师父再说得好。如果张神医能解掉毒,我也没必要横插一手。能用世俗手段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牵扯神仙。
这时,床边的小姑娘醒了。许荷一把拉过她一起跪下:“小兰,快给张神医跪下,求他救救爹爹……”
“哎,你们……”张神医忙扶她们起来,“你们不必如此。医者父母心。你不必说,我们自会尽力的。”方子轩已经施针完毕,并写好了药方,递给了他。他看了一眼,点点头,交到许荷手上说:“照这个方子先服三服,先稳住,防止毒药继续扩散。过几天我再来看看。”
许荷连连称谢。
许兰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抬头时正于我的视线相撞。我突然一个激灵,心中升起一种亲切感。可仔细想时,却发现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许兰也愣了一下,而后疑惑道:“这位哥哥,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感觉。
“嘻嘻,没见过没关系!我就觉得和你很亲!嗯,就像我和姐姐那样的亲!嗯,这样吧,你来当我的姐夫吧!这样就真的和姐姐一样亲啦!”许兰开心地笑着说。
“呃……”我万万没想到,许荷没想到什么“以身相许”的话,她的妹妹却提出了这么个荒谬的想法!可是许荷不是有心上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