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默念“洛城”,我又一次回到了故乡。轻门熟路地来到早集,听着那熟悉的吆喝和讨价还价声,我心中涌起一股安宁的感觉。
这里是洛城百姓每天买卖瓜果蔬菜,落泊旅人享用早点的地方,我乍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他,只因为我的衣着太光鲜了!这种早市一般是不会出现我这样的“贵人”的。
我不由有些羞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与往日已然大不相同,又不好意思转身离去,只好在众人注目中挑了一个摊位坐了下去。
那老板看着我的目光有受宠若惊,也有惶恐不安,拿着抹布的手都在颤抖:“这位小……小姐,您想……想吃点儿什……什么?”这个老板人不错,在我还是乞丐的时候,曾经多次施舍于我。我来到这里是感激,也有一种怀旧的情绪,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害怕。
我微微一笑,老板神色立时一松,我却是一阵纳闷,我的笑何时这么有魅力了?摇摇头,随意买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又要了碗稀粥,我独自坐在那里等待。
我能感觉到,集市中人或多或少都还注意着我。这让我有些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拘谨地坐着——哎,我的面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了?
看着那老板小心翼翼地擦洗着碗筷,几乎就要把瓷擦掉了还不肯罢手,我就是一阵头痛:你动作放快点儿好吗?天啊,让我迅速解决掉这顿早餐,快快逃离这个地方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好像一辈子那么久,我的早点还没有上桌,一群大汉喳喳呼呼地来到早市,在邻近的一家摊位坐下。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大咧咧的叫了一句:“老板,黄酒油条!”
那老板原本一心吊在我身上,被他这么一吼差点儿把汤勺丢到地上;我这家的老板身子一抖,手中的盘子一下子摔了个粉碎。我带着歉意看了看他,那老板也正好看向我,又马上惊慌地转过头,又拿起一只盘子拼命擦起来……
那群大汉有些奇怪,不过他们马上发现了身为这些意外源头的我,眼神亮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聊起了天。
整个集市也随着他们的轻松而放松下来,我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次老板没让我等太久,很快就端上了早点,我也顾不上品尝滋味,急忙忙地吃完,然后艰难地从乾坤袋中那一堆金银中翻出几个铜板结了帐。
倒不是我小气,实在是不敢给他太多。师父说过,财不露白啊!尤其是在这闹哄哄的早市,这里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若是贸然给老板金银,事后我一走了之,谁也找不到,这老板没准儿就有大麻烦了。在社会底层呆过多年的我,深知其中的凶险。只是,哎,没想到,师父给了我大笔的金银,就是忘了多放几枚铜板……
在众人瞩目之下走出市集,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散起了步。下意识地,我又一次来到了长石巷。昨天遇见的那个小乞丐已经不见了,想必是找到了去处。如果他是照师父的建议做的,以后应该不会再挨饿受冻了。我心中也放下了一块石头,没准他还会有别的机遇,过上更好的日子。
在这个乱世,寻常百姓只需安身之地,有志之士谋求建功立业,师父他们也是尽自己的力量救百姓于水火,我呢?我又该当如何?每天修炼、看店,只求成仙吗?成仙又是为了什么呢?我甚至连要不要查探自己的身世,要不要寻找爹娘或是为他们报仇都不知道。
我突然有些迷茫。从前的我只要有一个馒头,一件破袄就够了。现在,拥有的远不止此,我却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沿着上次同师父一起走过的路,我悠闲而又无聊地走着,不多时看到一家成衣铺,便走了进去……
出来时,我手上多了个小包裹,里面装着几套新衣裳。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我没有把这些东西直接放入乾坤袋。
谁料刚一出门,就有一个混混“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向我撞来。我一闪身躲开了他。在街头呆了近十年的我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把戏?他要不是偷儿就是碰瓷儿的。
我这一让,那混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自知阴谋败露,爬起来就跑。我却发现包裹上开了个小口子,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怎么样。
“站住!”气恼之下,我却是不肯放过那混混了。紧走几步跟上他,我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不过此时我倒也顾不得那么多,那混混见我追上来,二话不说就给我一拳。
我一个不小心中了招,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就势抓住他的胳膊,我只是一扭一提再一摔,他再次摔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来。他倒也硬气,疼得脸都抽成一团了,愣是哼都没哼一声。
趁这个当儿,我看清了他的样子,只见他一身褴褛的衣衫,尖嘴猴腮,却是昨天才见过的麻子脸的小弟。
这下好了,往日有仇,近日有怨,不狠狠揍他一顿怎解我心头之恨?于是我撸了撸袖子,照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他的鼻子登时飙血。虽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有些疑惑,我却还是不解气,又朝他的额头狠狠捶去。
这一拳要是捶下去,这混混不晕过去也得蒙上好一会儿。只可惜这一拳没打中——那混混的同伙来了。
好嘛,这一来就是十来个人围住我,其中就有他们的麻子脸老大。
一个瘦高个儿架住了我的拳头,麻子脸站在圈儿外,悠哉游哉道:“哟,姑娘功夫不错嘛!不知师从何人啊?这洛城一片儿……”他似乎还要对我说几句场面话,我却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昨天见他们的时候,我想着用铜板砸死他们,如今我的金子都够砸死他们了。别看那乾坤袋小,里面可是足足码了一座山的金条……不过真让他们这么幸福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