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含烟只是凝眉思索,明珠也只是侍立在一旁等候,待见着含烟的神情依然恢复了惯常的神色,又才道:”姑娘昨日既然能从暗门下来,必然也知道了路径,还问我那样的话,倒是让婢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含烟蹙眉看着她,一时也找不出来任何的语言.
明珠见她脸色不善的样子也丝毫不动容,只是说了一声姑娘请的话,便转身出了院子.
含烟微微一想,还是缓缓向着那暗道的入口而去,一走一停之间,看的都是明珠身后几个才十余岁的小丫鬟,她们静默如初,不发一词,就连面目也是呆滞的,看了她那足可惊为天人的外貌居然也无动于衷.
含烟想起自己昨夜照镜子时的表情,再看看她们只要不问话像是看着空气一般的神情,忽然觉得还不如个稚童.
她们尚且安稳如泰山,她昨夜却惊讶地跌掉了下巴,实在是丢脸至极.
她下意识地准备摸自己的脸,却突然感觉到隔着一层薄纱,这才想起来一直以来带着的那顶纱帽,顿时了然。原来如此,之前小丫鬟地镇定就可以理解了。
那日阿桃见了她面目转变之后惊愕的神情可是历历在目,若是那几个年纪更小的丫头无动于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思索之间,却依然按着昨日的小夹道换换上了楼。
那入口极为隐秘,若不是妈妈那日可以交代了,怕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独自沿着暗道上了楼,才进了屋子却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含烟原本就六根灵敏,更是双眸放大,加快步子向着上面走去,而后把那隐藏在屏风后的木门轻轻一推,下一秒整个人就走了出来,直接杀向内屋.
看到的却是意料之中的景象,却又完全在意料之外.
“阿桃.”
含烟发话之前,她都敞着衣衫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整个人神情喜悦地盯着床上还没醒来的慕雪程发呆,眉眼丝丝入扣,又少女的娇羞,还有几分妇人方有的妩媚,
她的声音虽轻,却让阿桃顿时转过身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小..小姐…”
阿桃的声音带着颤栗,显然是心存恐慌.
含烟却只是微微看了眼慕雪程,见他两只修长的胳膊裸露在外,而脖子上赫然有几块暧昧至极的红斑.
阿桃双眼满是,下意识地看了床上的慕雪程一眼,顿时高声求饶:“小姐,阿桃,,只是一时糊涂,你…你责罚我.只是阿桃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也有七年之久,恳请姑娘饶阿桃贱命,以报不杀之恩.”
她哆哆嗦嗦地嗫嚅着嘴唇,双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含烟,见她双目冒着寒光,蓦地只觉得冷汗淋漓,不知身在何处.
含烟听了她的话思量片刻,也明白阿桃为何会如此如临大敌.
虽然这世界尊卑之分没有中国古代那么严明,但是她一个丫鬟居然私自和一个男人交合,还是这样一个名声赫赫的白衫公子,事情就开始复杂起来.
不过,她的举动对她哪来妨害可言?而且,中了那顶尖的迷药,昨日应该睡得很安稳才是,怎么可能和阿桃有什么不轨之事?退一万步而言,就算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她昨夜下迷药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让被人误认为她搭上了慕雪程这棵大树。
现在阿桃阴差阳错地和他有了什么,害的也不过是她自己,与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坏处。
思及此,含烟倒是难得展颜一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阿桃的肩膀,语气也舒缓下来:“阿桃,你昨夜没给公子吃什么吧?”
阿桃听了却浑身一震,嘴唇颤抖了半天却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含烟看了她的神色却顿时心如明镜,自己刚才来的时候闻到的那一阵**气息,果真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存在过。
“小姐。。。我、、、、”
见她不说话,阿桃心里的恐惧愈发深刻,只让人觉得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虽然知道含烟一贯疼她,不会对她如何,但是喧宾夺主的事儿却是红楼里的禁忌。那些行首们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身边的丫鬟不守规矩。
她想开口解释却根本不敢抬头对上含烟的面容,只是低沉着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等了许久才得了含烟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喜是怒,让阿桃原本还稍微平复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越是那般客气,倒越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于是,她颤颤巍巍地开口:“小姐,阿桃。真是。一时糊涂,小姐你责罚我,但是。。。求你绕过阿桃的性命,阿桃下辈子当牛做马也回报您的恩情啊,小姐,你饶了我吧。”
阿桃说着已然泪雨纷飞,含烟低头看她那副样子,心里终究是不忍,眉宇微蹙,下一秒已然道:“今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先。。。收拾收拾再出去。”
说着,含烟蹙眉看了她一眼。
含烟被她那么一瞧,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全身发颤,赶紧颤栗着站起身来,对着含烟一揖到底,这才转身往外,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含烟面目的变化。
而且,那顶纱帽也戴在了她的头上。
含烟见阿桃那般镇定地出去了,这才转身移步状态前,看了眼镜中自己在纱帽后模糊的面容,这才皱着眉明白为何那些小丫鬟都看着她如无物,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已经习惯性地带起了这顶纱帽。
见此,在傻帽之后她对着自己展开一个似嗔还怨,若喜含悲的笑容。
“。。。”耳边却想起男子陌生的闷哼声,含烟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大抵是慕雪程醒过来了,顿时有些慌神,想把阿桃叫进来,但是也觉得不妥,思来想去干脆快步走到外间的桌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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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男子的惊讶声顿时响起,含烟想着可能要面对的种种情况瞬间面色绯红,却也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那声尖叫之后男子却忽的平静下来。,连呼吸也没出现任何的混乱,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是在穿衣服。
含烟屏气凝神,眼睛咕噜噜直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应对接下来要做的抉择。
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含烟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都被人紧紧掐住,呼吸都要被禁断,感觉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那个男子依旧温润清雅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烟姑娘?”
平淡无波,就像是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含烟听了顿时心里一沉,却有勇气抬头看向慕雪程。
“雪程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她原本想的台词根本不是这句,却自然地脱口而出。
来人明显怔了一下,含烟似乎都听到了他一瞬间紊乱的气息,下一秒那男子同样平稳的声音却再次响在耳畔:“昨夜多劳姑娘照拂,只是。。。。。”
他微微一迟疑,含烟脑海里顿时又什么炸开,幸好还有着面纱横在眼前,她看了一眼慕雪程,见他眉宇间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来个究竟,在心里飞快地转了几圈。这才大胆地道:“昨夜是贱妾自作主张,公子不必在意。”
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话,含烟双眼却紧紧地盯着他的面色,唯恐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
慕雪程原本就心里惊愕,不过他是那种越生气越平静的样子,眼前的少女偏偏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居然无货可发,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原本是想问她那床上的落红是如何而来,眼前的女子却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他很想问她是不是昨夜和自己行了夫妻之实,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何况昨夜根本就是。。。。。
含烟坐在她三尺之外,很清楚滴在她面上看见了一抹晕红,顿时有些惊异,在心里暗忖道:“那样子不会。。。。。。”
顿时有些发笑的感觉涌上心头。
慕雪程隔着纱帽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脑海里思绪万千全都凌乱不堪,脑海里只记得有个女子和自己被翻红浪,帐摆流苏,却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何人。而他一醒来坐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柳含烟这个芳菲管的三大行首之一,而那被褥上的落红却又分明可见,不知为何他就想笑了,甚至还在心里窃喜昨夜那个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实的人说不定就是柳含烟。
想到这里,他满面的红晕居然就消失了,而后走上前来突然就握住了柳含烟的手,有些嗫嚅地道:“烟姑娘,既然小生夺了你的初夜,必定为你负责。姑娘还请跟我来。”
含烟原本就心神紧张,初被他拉着顿时险些神魂出窍,而且还是被吓得,耳里的话却又这般让人啼笑皆非,含烟顿时睁大双眼看向面前的人。
她轻笑道:“雪程公子,你鄙薄贱妾了,怎么能拿这样的事儿侮辱我?”
顿了顿,在雪程惊讶地面色中她又道:“公子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会隐瞒,昨日我们的确是行了夫妻之实,但是贱妾只是卑微的红楼女子,哪里敢去慕家为媳,就算是个侍妾乃至通房,怕也要被这天下人骂死。”
不知为何,听了含烟这么一席话,慕雪程心里那点冲动和不可名状的雀跃顿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