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了一夜的易成洲,只觉得连接着数日的酒意,清晨醒来也是头痛欲裂,备好的醒酒汤也喝不下去,只一步一步踱出了大厅,只不过眼前的情景,让他瞬间明白,心痛原比头痛更让人难以承受。
偏厅的西洋餐桌旁,两个在清晨阳光中依依而伴的人影,她低头轻笑,接过他递来热牛乳,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他不时低语着什么,她的笑意更深了,微红的脸,再也看不到前几日憔悴的模样,如今只留下知足与甜蜜。
一时觉得自己如今站这里,仿佛浑身都被定住失去了知觉,只有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扯动着,生生地痛楚无止尽地漫延。
“姑爷,怎么站在这里?要备早餐吗?”王妈的声音并没有让他回过神来,倒是那边的两人,齐齐地转过了头来!庄泽自然地招呼道:“大姐夫,早啊!”
那笑意深沉的脸不知怎么晃地他眼前发花,成洲只点了个头,三步并两步地便往外走去,庄泽也并未觉得奇怪,只是含笑转头望着清毓问道:“这大姐夫,怎么一大早就跟丢了魂似地?”
这话问得虽然随意,但那一双眼却十足地盯紧了她的眸子,清毓心中不明,却莫名地有些发慌,只拿起了杯子又抿进一口牛乳,也不答话,只作不知道地摇了摇头,空气中仿佛有什么被凝住了,她没有再抬头,只专心地喝着那牛乳,可那两道目光却仿若要钉进她的心里。
“咦,大姑爷呢?”王妈有些诧异地捧着食盘。她的出现让清毓为之一松,赶忙答道:“大姐夫走了,或许是不想用餐吧!”
王妈喃喃了几句便开始收拾二人吃过的餐碟,拉过靠椅搭的大衣,亲自为他披上,大衣细腻的料子入手厚实而柔密,清毓不由地叹一句:“真是好衣料!”
“上次让他们改的那一件,送府上了吗?”
“还没呢?今下午我没事儿,自己去取吧!”冬日的清晨一束阳光透进厅内,挺括的大衣领上投出一线坚毅默然的阴影,那是他下颏刚硬的弧线,这一个瞬间,她有些失神,莫名的觉得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不自觉地将脸贴了过去,只听得他的心跳让开始的那些慌乱一点一滴地沉寂了下来,他的叹息融进她的发丝,“这一段军部的事不多,我陪你去吧!取了衣服,我们去平洛住两天,好吗?”
“平洛”那个小院子,从那一天起自己的生命开始转折,但那个小院子又是那么地让人感到温暖,去吧,也许躲开一些总是好的!
“王妈,帮我和少夫人收拾点日常的衣物,我们出去住两天!”还没等王妈答应,敬柔的声音就从楼上传了下来:“二哥,清毓,你们要去哪儿玩儿?”声音刚停,人也一阵儿风似地从楼上匆匆跑了下来,气也未喘匀,不等庄泽回答,就一个劲儿地说:“我不管,你们出去玩儿也不叫上我,我在家也待闷了,有玩儿的我也要去!”
她在庄泽面前倒一向撒娇任性惯了,庄泽也只是笑着看了看清毓,便说道:“我们只是去乡下住两天,没什么可玩儿的,不叫你是怕你去了闷!”
“乡下?乡下挺好的,这城里我才待得够了,我不怕,我要去!”
庄泽还想说点儿什么,清毓倒捏了捏他的手,抢先说道:“好吧,你想去就去吧!到时候别吵着说闷就好!”
一听清毓发话了,庄泽只好作罢,也就附合地点了一下头:“去吧,去收拾收拾,我和清毓出去取了衣服就回来接你!”
一阵欢呼声后那小丫头一溜烟儿地就没了人影,庄泽脸上虽笑但也有些不悦地:“本想两个人清静清静,而且方家的人,总是不要去平洛的好!”
清毓知道其中的缘故,见庄泽脸上的神色怕是有些生气,郝然地:“对不住,我也只是想她那个性子,去了倒也多个人说话,必定要快活些!”
听清毓的话里很是自责,他反而倒不便再说什么了,搂了搂她的肩,安慰道:“也没什么,这姑娘的脾性我倒喜欢,去就去吧!免得你一个烦闷!”
这么一番光景,霍副官的车也备好了,两人便相偕去云裳取衣服。一路上庄泽又让霍副官给老宅那边挂了个电话,让环婶收拾两间屋子出来,再备些饮食,怕贸然前去。缺点什么也不好置办。
等两人回到贺府眼前的情景倒委实让清毓一惊,庄泽不耐地神情汇在眼底,嘴角抽动了几次,她只得抢在前头说道:“敬青,曼娴也要去吗?”
始作俑者倒没有半分知觉,依旧笑嘻嘻地说:“我怕我一个人去影响二位新婚夫妇恩爱,找林小姐和我哥同去,倒时我们三个玩儿我们的,你们去甜蜜你们的,互不相扰,这样安排好吧?”
清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可敬柔那一番天真散漫,丝毫不觉有半分不妥的神情,让她现下里只能抢在庄泽发怒前,把话说到前面去,这人也来了,曼娴是自己的好友,敬青就不说了,不可能此时说不去吧!
她便径直朝曼娴走了过去:“本来也打算约你来着,想着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有名儿的地,那是庄泽母亲的老宅,对我们倒有着十分的意义,怕外人心中少了这份意思,单单去玩倒不算有趣,所以?”
曼娴倒抢着说:“外人?敢情这成了贺夫人,朋友也算外人了?”清毓脸上一红,刚要解释,曼娴却笑了:“逗你呢?你也甭解释了,我也被这小丫头烦得够呛才跟来的,再说既然是二少母亲的老宅,我们做小辈的也理该去看看!也帮你两夫妻一个小忙。”说到这儿故意一顿,忽又大声道:“免得方小姐每天聒噪你们!”边说又边瞄了瞄站在一旁的庄泽:“你没看,你家少爷那脸色比天黑的都快啊?”
庄泽一听这话,倒不好意思起来,看着清毓与曼娴促狭似地笑,也崩不住笑了起来,这时敬柔仿佛才回过味儿来,拿着敬青的手,撒起娇来:“哥,原来这二哥是不愿我去的啊!嫌我烦呢,我们不去算了,没得招人嫌!”
敬青一向里话不多,闷闷地说了一句:“也就你笨,听了这半天才明白啊!”两兄妹一无奈一耍赖的神情,倒让另三人为之一乐,庄泽让霍副官接过了众人的行李箱,对着拉长了脸的敬柔说道:“走吧!没你这讨人嫌的,倒也挺闷!”
至到他说出这句话,清毓的心才仿佛松了下来,她多怕他忍不住会生气,或者会摆脸色!现在的这个样子,让她很轻松,她的神色一个不落地进了庄泽的眼里,就算他再不愿方家的人进平洛也好,看着清毓方才的笑容,那是由衷的、真心的。只要她笑,什么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