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东方情一直睡不着,心里总是感到莫名的烦躁。在床上几经辗转反侧后,终于还是起了床。
披件衣服来到外面,立即一阵飕飕凉意侵袭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禁抱紧了双臂。
此时,夜已深,白日的喧闹早已随着越来越深浓的夜色而渐渐沉寂。只有花丛下,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不时地发出阵阵时而欢快、时而缠绵的低鸣,像是在窃窃私语,又似是在互诉衷情。星空下,一切是那样的安静,静的让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来到前庭的小花园中,她立在花丛中,抬头看向了那高悬头顶的冷月。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竟感觉到它是那样的孤独、寂寞,就与此时的她一样。
来到这里已有两个月,她到现在都从未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因为她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她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飘渺孤魂而已。
在这里,她虽是这“天龙堡”的少夫人,但这个身份却是“她”的。而她,只是占据了“她”的身体而已,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在这之前,她若是想离开,绝对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去。但是现在,她却做不到这么潇洒了。因为,她欠他一条命。
她一直都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欠别人的恩情,她是无论如何也要还上。不然,则变成了良心债,那会让她一辈子都寝食不安。
思及行天云,她不加多想,立即便朝外走了去。
一路穿廊过榭,路上,竟不见一人。只有天上那轮孤月一路与她同行,那泛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显得是那么的孤独。
来到行天云的房间,她轻轻地推门而入,立即惊醒了里面的人,“谁?”
“是我。”她轻声地道,转身又轻轻地将门掩上。
“夫人!”隐狼满脸惊诧,怔怔地望着东方情走了进来。
东方情来到床边,清冷的双眸紧紧凝视着行天云,见他仍是脸色苍白,仿佛睡着了般。
“他醒了没有?”她微微偏首问身后的隐狼,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没有。”
闻言,东方情娥眉微颦,又将目光落在了行天云的脸上,然后又淡淡对隐狼道,“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
“少夫人不可,还是让小人来照顾主人吧。”隐狼急急道,好似生怕东方情会将他赶走一样。
“怎么,难道你怕我害了你家主人不成?”东方情语气突变得凌厉,转首看向隐狼,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冷离。
“这——”隐狼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想了一下,才道,“那小人在外面守着,夫人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就行了。”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并将门给带上。
东方情望着那掩上的门,然后又看向了行天云。
她在床边轻轻坐了下来,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苍白的俊颜。
此时,他虽处在昏睡中,但那飞扬的剑眉,紧闭的唇眼,却仍难掩他身上的那种凌人的霸气。这种霸气仿佛与生俱来般,从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穿透而出,最终汇聚成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她不禁伸手缓缓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手指轻轻抚摸着,描绘着。从他好看的墨眉开始,慢慢下滑至俊挺的鼻子,再来到他紧闭的性感薄唇。
不可否认,他是她所认识的男子当中最出色的一个。
这时的他,俊美依旧,霸气仍存,但却少了几许孤傲的冷漠。
忽然,她脑中浮现出梦中他对她微笑的样子。
奇怪,她从未见过他微笑的样子,却在梦中梦见了。而且,他笑得是那般的好看,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柔,根本不似平日一贯冷面的他。
如果,他能多笑笑,应该会更好看吧。
突然,她脸色倏地一变,快速收回了手。
她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会想这些无聊至极的东西?
她站起身,来到床边的椅子旁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将整个房间环顾了一下。
这是她第三次来他的房间,前两次来的时候,她都无心关注这房间里的摆设与装饰。如今,正好可以细细打量一番。
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房间,也能如此的整洁而雅致,简单而刚毅,整个房间里并没有繁多的装饰,只在墙上挂了一把长剑和几副龙飞凤舞的字画,仅此而已。房间内,还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将房间打量了一番后,她又将视线落在了行天云的身上。脑中忽闪出他替她挡剑的那个瞬间,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如何,却问她有没有怎么样。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明明不爱她,却又为何要替她挡下那一剑。难道他不怕死么?那一剑可是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还是,他也在打着东方家那个东西的主意?
不管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为何,总之,她欠他一条命的恩情。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她连忙睁开眼寻声望去,见一直昏睡的行天云好像有了丝反应,遂连忙走上前探看。
昏睡中的行天云好像十分难受,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却是一片潮红,并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东方情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探向了他的额间,却又被那烫人的热度烫得立即缩回了手。
他发了高烧!
她转身打开门来到外面,并未见到隐狼,于是低声地唤道:“隐狼。”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影从房顶上飘了下来,落在了她的面前,“夫人。”
东方情看着如鬼魅般出现的隐狼,凝重地吩咐道:“你马上去把张大夫叫来,记住,别惊动任何人!”这个时候,人多反而不是件好事,不但会影响行天云的休息,还会影响张大夫的诊断。
“是。”隐狼闻言脸上虽有疑色,但他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所以未加多问立即消失在东方情的面前,正如他来时一样。
待隐狼离去后,东方情也转身离去,很快打来一盆凉水,打湿了毛巾轻轻地拭去行天云额头的汗水,擦拭完,又用湿毛巾敷在了他的额角,为他降温。
她将手放在了他的身上,发现他的身子也是烫得吓人,于是也将行天云的衣服解开。他胸前那包扎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隐隐还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染红了包缠的白色纱布。
正在这时,隐狼将张大夫连拉带拖地拽了进来。那张大夫来到房间时,已是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隐狼将手中的医药箱放在了桌上,急步来到床边,脸上溢满了担忧,“夫人,主人他怎么样了?”
这时,张大夫喘了几口气之后也来到床边,伸手探向了行天云的额间,又抓起他的手为其把脉。
东方情见张大夫的脸色愈来愈凝重,不禁也颦眉,她转首对隐狼道:“你先去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是。”隐狼担心地看了眼行天云,然后转身出去。
“张大夫,怎么样?”东方情看了看张大夫,又看向了行天云,只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重,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只发烧这么简单。
“唉!”张大夫忽重重地叹口气,然后起身来到桌边打开医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又来到床边。
“如今只能先退烧了。”他说完,将那两粒黑色药丸塞入行天云的口中。
“张大夫为何如此说?”东方情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张大夫摇摇头,满脸的无耐,但是并未解答东方情心中的疑惑。他来到桌边,拎起医药箱就欲离开。
但东方情却先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还请张大夫详细告之。”
张大夫愣住,他看着东方情,良久,才又重重地叹息一声,道:“这次,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闻言,东方情皱紧了秀眉,“张大夫?”
他也无能为力?
不是说那一剑并未伤及要害吗?
张大夫见躲不过东方情,又见她一副势必追根究底的样子,遂又将医药箱又放下,再次来到床边,看着行天云,满脸的痛惜,“行堡主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