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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董小宛

黄山半山腰,一条不到三尺宽的登山石梯沿着陡峭的山体来回曲折,蜿蜒不绝,其一侧便是千仞之崖,边上有三尺高的木栏护着,总算感觉没那般恐怖。在这当中,石梯途经一处难得的四方形小平台,长宽仅各二十尺,其中间长有一棵需两人手挽手才能抱住的巨大迎客松,成为一处良好的中途歇息站。

上方的山顶此时正为浓雾所缠绕,白茫茫一片,不见半丝轮廓。而这棵迎客松所在之地,尚只有依稀薄雾,视距可达三百余尺,隐有一丝寒气。树下一侧靠近崖边,建有四条各三尺长的石凳,围着中间一张高三尺的圆形小石桌,桌上此时摆有一个粗布包袱,而面向爬山上来方向的石凳上则坐着一名身穿粗布长衫的青年男子,犹在发愣当中。

他已经在这里连续坐了好几个小时,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很酷,事实上,他很郁闷,一直在消化在穿越过程中所接收的一些很不充分的零散知识点。

一阵寒风忽然吹来,查非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终于从无边无尽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大概是旅游淡季的缘故,登山之人实在少之甚少,在过去几个小时之内,查非仅见过三名大概是上方某处庙宇中的和尚,各朝自己点了一个头,屁话没说,查非也懒得搭理。古往今来,和尚的打扮总是一个鸟样,查非因此并不能准确判断自己是否真的穿越了,这时忍不住再次忿忿骂出一句:“妈的,死秃驴!”而这句他已经骂了至少不下二十次。

石梯下方三百尺外,正当一个拐弯,挡住了视线,从而不能看到沿石梯更远的地方,当然,就算没挡住,查非也看不见,此处雾气作用下的最大视距也就三百尺——两个篮球场长。

未见来人,忽然隐约传来了一阵莹莹细语,似乎是女人的声音?查非迅速打起几分精神,习惯性拨弄了一下标准的三七开发型,而根据在穿越中所接受的一点有用知识,他知道这种发型在这个时代并不奇怪,所以并不怕吓着人,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套明显偏小的粗布长袍,实在很是别扭,但他仍习惯性地拉扯了几下。查非一向喜欢臭美,哪怕是在恐龙面前,他也一样会如此,实为根深蒂固之陋习。

下面传来的声音渐渐大了几分,查非听出来了,似乎有三人,皆为青年女子,声音美若百灵鸟,不免幻想一番。当然,查非早就有过无数教训,被声音欺骗实乃家常便饭——好嗓子并不代表好容貌,他自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尽管如此,查非仍希望来到这个新世界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女子不要太过恐龙化,那样将严重打击自己的审美观,说不定还会患上美声恐惧综合症。

拐弯处终于出现了三个人影,模糊不清,不过见其朦胧轮廓,似乎还不错。查非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马上便可知究竟是什么货色。丫的,可别来一群恐龙啊!

“小姐,那上面平台有棵大树,好象还有凳子呢!”走在末尾的一名女子拿手指着查非所在的这个平台。

“爬半天山了,还真有点儿累,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中间的那名女子说话甚是动听,隐约可见她正拿香巾擦着额头,应是在擦因艰苦登山运动所渗出的香汗。

“咦,那里坐有人呢?”最前面的一名女子忽然疑道,其腰间俨然别着一把超级长剑。

“这种淡季应该没什么人爬山啊?”中间的美声女子略一迟疑,接着豪气十足道:“难得碰上一位驴友,正好!”

驴友?

“噗……”查非喷出一大口,眨了眨眼,继续仔细观察,很快又看清楚,三人各背有一个小包袱,应该是轻装上阵,以便登山,内中大概装着少量御寒衣服、食物之类。咦,食物?查非忽然想到这一关键词,不禁流出了口水。丫的,还真有点饿,可别把咱当成垂涎三尺的色狼啊!

三名女子渐渐走得更近,查非瞧见她们身上所穿,大概是用什么细丝做的,光泽明显,摸起来肯定很滑,比起自己身上用粗麻做的衣服,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让他那摆酷的想法立马大受打击。而在见到三人越来越清晰的容貌时,查非不禁略有些痴呆。靠,还真是美女啊?

中间的那名女子最是靓丽,首先映入了查非的法眼之中。以他那见多识广的眼光,这名女子实为标准的小家碧玉,一脸文雅清秀之气,皮肤白皙水嫩,应为江南美女?淡淡举止间,透出十足的淑女气质。至于身材?查非多打量了几眼,却无法用现代眼光进行准确判断,毕竟古今装束有着重大差别,比如古代的胸前紧裹,尽量保密,而不是像现代,故意用泡沫撑起老高。不过查非直觉倒很是不错,特别是她的柳腰很细很细,大概用大拇指和食指便能箍起来吧?还真是性感!

走在末尾的女子,从她的装扮和语气来推论,应该是一名丫鬟,而以查非的敏锐眼光来看,那并不会是一盏省油的灯,嘴巴尖尖,牙齿犀利,很有泼辣潜质。至于她的容貌,比起中间她家的那位小姐,自然差上一个档次,不过比起普通女子,又当远远胜过。

最前面的那位?却为查非所最不喜欢的类型,一见那把夸张的长剑,便直接被他PASS掉了。丫的,母老虎?查非只想有多远躲多远,当然,看在后面两位美女的份上,他自是不会走的,而且那只母老虎的容貌其实还过得去,比那丫鬟甚至还要强上一点,且有一番英武之气,可能是习武之人吧?查非自己便是一名业余散打高手,可不想再找个相似的。靠,又不是找老婆?想这么多干什么?

查非在现代社会见过了太多的美女,诸如“精加工”的影视明星、名模等等,虽然多为人造性质,但对正中间那位纯天然的绝色古典美女,免疫力仍强出了不少。而查非先前亦有一位校花女朋友,两人天天在一起鬼混,习惯多了,他再见到其他美女时,最多只会咽下几泡口水,不至于出现严重的痴呆症状——花痴!所以这会他的口水也就拉下三尺罢了——在对食物幻想及对美女幻想的共同作用之下,前者相对更强一些。

丫的,真丢脸!

这三名窈窕女子自然也看到了查非,但见这位公子傻傻坐在那里,口水越拉越来,不禁有些可笑,亦有些恼怒。再一细看这位公子的模样,虽然寒酸一点,却还不至于呕心,于是并无十足的恼怒,更多只是好笑罢了。

三名女子终于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武姑娘”冲查非作了一揖,客气道:“这位公子,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一下,方便吗?”

“哦……”查非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不雅口水,讪讪笑了笑,“这里是公共场合,又不是我家,三位美女想坐便坐嘛!对了,我坐那一边吧,这样我们四人一人一条凳子,正好!”说着,查非迅速站了起来,跨出一步,一屁股坐到了靠近悬崖那侧的凳子上,眼睛则一直盯着面前的三位美女,结果差点坐空,再次讪讪不已。

见这公子动作甚是滑稽,像是十年没见过女人一样,三名女子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对自己容貌的信心也更强出几分,有人欣赏自然就不一样。而对查非主动坐到最危险的那条凳子上的举动,中间最靓这位的绝色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欣赏之意。

“哼!”末尾的泼辣丫鬟却马上白眼一翻,轻淬一口,“你这无耻之徒,胆敢调戏我家小姐!”

查非被骂得莫名其妙,顿时皱起了眉头,“我哪有调戏你家小姐?”又盯着中间那位“被调戏”的绝色女子,不解道:“美女,我有调戏过你吗?”

“被调戏”的绝色女子脸上有些微红,白过一眼嗔道:“哼,还说没调戏?你说‘美女’都说过两次了!”

“这样啊?”查非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在他那个时代可以随便说的“美女”,在这个时代便是调戏之语,顿时有些无语,脸上马上堆满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这边的人,不知道‘美女’是调戏呢。在我的家乡,说‘美女’便是称赞别人,你们三个长得都很漂亮,所以就习惯性说成‘美女’了。哦,对了,你们都别站着啊,坐下来休息吧。”

“我们坐吧!”前面的那位“武姑娘”率先解下包袱,往桌上一丢,又解下长剑轻轻放在上面,不过剑头却赫然指向查非,显示有某种警告之意,然后撸了撸衣摆,坐了下来,正当查非一侧,微喘着香气,额上的香汗至少不下一百滴。查非估计,如果不是自己坐在这里的话,她便会解开胸前的扣子,迎风吹着里面,舒爽一番,眼睛便不免往那多看了几眼。

“小姐,快坐吧!”泼辣丫鬟则很殷勤地帮着解下她家小姐肩上的包袱,连同自己的一道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块手帕,对着查非对面的石凳擦了又擦,这才拉着她家小姐一起坐下。

“小月,出门在外不用讲究太多!”那位小姐坐下后,先平静了一下剧烈的心跳,这才轻轻训斥了一下她的丫鬟,自然是针对太讲卫生这件事。

“小姐,我知道错了!”泼辣丫鬟马上抓着她家小姐的小手,撒起娇来,倒是很有认错精神的,估计就算她做错一百件事,也没人会认真追究她的责任。

绝色小姐这时偷偷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那位正在装酷的公子,但见他的目光斜向上方四十五度,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未曾调戏过妇女,不禁莞尔一笑,“请问公子,到山顶还有多远啊?”

闻声,查非放平视线,认真盯着这位绝色小姐的脸蛋长达十秒,连诸如汗毛的细微之处都没放过,愈发觉得她是一位真正的纯天然美女,终于摇了摇头,嘿嘿笑道:“我没上去过,也不知道呢!”

绝色小姐并未被查非的炽烈目光吓着,显然她的心理素质还不算低。

“公子这是要上山吧?”

“不知道呢!”查非郁闷道。

绝色小姐一愣,咯咯笑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查非仰头长呼了一口清新空气,慢慢摇了摇头,尽情沉醉其间,显得惬意不已。

“坐一坐,呼吸一下清新空气,领略一下祖国大好河山,罢了!”不知所云。

“呵呵!”绝色小姐低下头来,从贴身小口袋里找出一块手帕,又擦了擦汗,“听公子口音,好象有点……”

查非马上“如实”接道:“我说话带有一点乡音,所以……你知道的,呵呵!”靠,我带的可是无数年后的现代化“乡音”啊?

“这样啊?”绝色小姐瞪大着眼睛,恍然大悟,又微微一笑,直笑得对面那厮的心神荡了又荡。查非不禁有些纳闷,我又不是没见过美女,怎么会这样呢?“淡定、淡定……”连着默念好几声,终于平静不少。

为免继续尴尬,查非开始主动出击。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我免贵姓查,单名一个非字。”

绝色小姐低下头来,摆弄了一下指甲,淡淡回道:“小女子姓董名白。”

“董白?”查非一愣,惊出一声:“不会吧?”

董白抬头看过来,有些不解:“查公子,怎么了?”

查非回过神来,打气一番——老子连穿越都玩过了,还有什么受不了的?笑了笑,忙道:“哦……没事、没事,你的字号是小宛吧?”

“是啊!”董白打趣道:“听公子口气,我还挺出名的呢!”

查非想了一下,从记忆库调出了这位绝代艺妓的一点资料,侃侃而道:“董小姐在秦淮河可是首屈一指啊,谁人不晓呢?”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不知董小姐是否认识李香君?”

“小女子一介薄名,何足挂齿。哎,那时做艺妓是为了替母亲偿还债务,实属迫不得已。”董白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又皱起了眉头,“李香君?小女子未曾听过。”对于查非揪她那不堪回首的旧事,董白似乎微有不悦。

“董小姐不必感伤,身落红尘,尚得冰清玉洁,查某佩服、佩服!”查非安慰一番,迅速转移话题道:“三位姑娘,这次可是远道而来吧?”吸取先前教训,查非没有再把美女两字随便挂在嘴上。而在听说没有李香君这个人时,查非更是确信,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混乱的时代,诸如张飞打岳飞、关公战秦琼的情况是很可能出现的。

“武姑娘”接过话来:“我们是从苏州过来的,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小宛可游览过全国呢!”言语间甚有钦佩之意。

“全国?”查非故作惊讶,随口问了一句:“董小姐去过蜀地吗?”明知故问,以打击一下她的自大心理。

董白摇了摇头,甚是遗憾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小女子尚未得一去,真可惜啊!”

“董小姐不必感叹,来日方长,哪里都能去的,不过弹指一瞬间罢了。”查非习惯了现代的交通工具,尚未深刻体会到这个时代出行的艰难,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对另外两位美女各看去一眼,“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武姑娘”点点头,双手抱拳道:“查公子,你好,我叫李颜冰!”言简意赅,甚有武人之气。

查非学着古人回过一揖,“李姑娘,你好!”倒没有按照现代习惯,伸手去握人家的小手,那样准会被当成超级流氓,被三人围殴致死。

“我叫小月,是我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小月跟着作了自我介绍,又冲查非作了一揖,“查公子,你好!”

查非“很习惯”地作揖回道:“小月,你好!”

见查非的作揖动作甚是生疏别扭,董白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揶揄道:“查公子,你真是太客气了。”

“一般、一般。”查非讪讪回道,他自知道这位美女笑的原因,赶紧又换了一个话题:“哎呀!你们三位美……女孩子,这样跑出来,很不安全哦,世道似乎不怎么好呢!”这时正巧一阵风刮来,吹乱了董白汗水已干的一头秀发,尤有几分飘逸动感,愈发妖娆,查非不禁看得有些痴呆。

看着查非这般呕心的表情,三位美女隐有不快,小月更是连着白过好几眼。

董白迅速用手整理了一下齐腰秀发,轻咳两声,打断了查非的痴呆症状,这厮则赶紧胡诌道:“对不起啊,我刚才见董小姐头上好象有一只蝴蝶,又好象不像,就多看了几眼,唐突了。”丫的,我怎么就这么没点定力呢?那厮摇头暗叹了几声。

见查非由衷道歉,而显然又是仰慕自己姿色所致,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董白自不会真的介意,嫣然一笑,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对了,颜冰可是习武之人,我们三人行走在外还算安全,未曾出过意外。”一语双关,既解答了查非先前的疑惑,又小小警告了一下,免得他生出歹毒之意。

“哦……真看不出来啊?”查非佯作惊讶,朝着李颜冰多打量了几眼,点头违心赞道:“李姑娘,佩服、佩服!”事实上,只要见到那把长剑,地球人都知道这位美女武士是干什么的,总不会是演戏的吧?

李颜冰被那厮的炽热目光盯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回道:“不敢当,查公子客气了!”

四人继续又坐了一会。

终于,董白揉了揉腿,率先站了起来,对查非道:“查公子,你等会是上山,还是下山啊?我们三人还得抓紧时间赶路,要不天黑之前便下不到山脚了。”

查非略一思考,马上道:“我随便的,那就和你们一起爬山吧,正好还没爬过。”查非其实只是想和这位传说中的绝色女子多呆一会罢了,估计就算人家去爬珠穆朗玛峰,他也一样会屁颠屁颠地跟去——其实查非在另一个世界是爬过这山的,只不过路线完全不同,所谓斗转星移,沧海一粟。这厮没来由涌上一丝伤感,马上又消失了。

四人成一路队型,查非心安理得地插到董白和小月之间,沿着陡峭石梯向上艰难爬去,雾气越来越浓,视野越来越模糊,没多久,已然见不到三尺以外,犹在仙境当中。

“雾好大呢,大家都小心看着脚下,不要踩空了!”领头带路的李颜冰认真提醒道。

“嗯!”董白和小月各应答了一声。

查非则没有吭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这时正在默念一段据说会有意外收获的口诀。

“无限补给——我要一个带疝气的强光手电筒!”

这已是查非第二次使用“购买”口诀了。

很快,在查非的耳边便响起一个疑似电脑语音的女声:“本次交易消费计三百元,强光手电筒已在你的包袱里面,请注意查收!现在你共计透支了二十一天的工资额度,暂时只剩两千七百块可供支配,请注意控制消费!”

靠!都还没怎么用,就快没钱了?查非愤愤不已,不由摸了一下腰间那支银白色的“沙漠之鹰”手枪——杀伤力最强的手枪之一,这是他在几个小时之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想到的第一个最重要的消费项目,结果连枪带子弹一下就透支了二十天的额度——六千元。

在他看来,保存自己是很重要的!

(PS:董小宛并非野史所说的董鄂妃,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江南,并有一位叫冒辟疆的相公,两人很恩爱,直到小宛英年早逝。另补充说明一下,本书为虚拟架空,会使用一些古今通用词,没那么严肃。而在现实历史中,古今通用词亦不少,便当是一种延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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