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的小娃娃来不及后悔做出这等蠢事,当然她也不会后悔,至多眨着纯澈的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你,只是这样,相信多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偃旗息鼓了。所以这一次,楚家人算是原谅了不懂事的小娃娃,除了楚母见到小娃娃总会爆发出一声声足以吓得路过的小猫惊悚炸毛,梁上的老鼠踉跄窜逃的惊人尖叫意外,其实生活还是美好而正常的。
但是其实这只是众人无视的结果。调皮的小娃娃看见那些抚额的无奈动作,似乎恶作剧的基因立刻就冒了出来,于是,筷子跳起了踢踏舞,房梁狂舞带动簌簌的灰尘,当然,差点把楚家一家人活埋。
小恶作剧,楚父还是会容忍的,毕竟他是传名在外的老好人,但危及性命的大事,他却是断的最清楚干净的。
眼中的慈爱渐渐减少,冷厉和审视却是越来越多,在房梁塌陷,把楚云湘的小腿压断之后,楚父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他爱他的家,总是它很穷,他爱他的家人,即使他们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一旦有人想去伤害他的家人,破坏他的家,那便踩到了他的底线,只要与楚父年轻时结交过的人都知道越过了他的底线的后果,通常也都讳莫如深,谨慎恪守。
楚云若,从今天起,在这个楚父眼中有了一层隔阂,他还是会抱她,还是会逗她,还是会把好吃的留给她,帮她长大,只是那肆意阳光的笑容却在楚云若面前失去了踪迹。
而且,楚云若搬家了。
山上有一块很漂亮的平地,四周都打上了篱笆墙和陷阱,安全其实有很好的保障,云若的新家就安在这里,四周是稠密的林草和清香的竹林,世外桃源般的清爽优雅,却独独少了人间的热闹和烟火。
跟随她住进来的是一个有着半白头发的妇人,严厉的脸上刻满了沧桑和岁月的痕迹,双眼精光摄人,周身气质冷厉,薄薄的嘴唇抿得直直的,一看就令人生畏,衣着朴素却正式整齐,是个认真严肃的女人。
然后,不管楚云若愿不愿意,这个女人从此变成了她的教母么么。
三岁的楚云若还不太清楚自己家的境况,但就幼时模糊的印象,那似乎是一个艰难的环境,一家七口,衣食住行,捉襟见肘,但他们却宁愿花大价钱给她专门请了几乎是专用的教母么么,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不言自明。
三岁的云若开始收拾自己幼时跳脱调皮的痕迹,变得规矩和安静。
么么其实人不坏,初见时,一本正经地宣读她即将面临的教育内容,教育方式,然后当夜就要给她绑上那长长的裹脚布。叛逆的云若不但不遵守听话,反而明目张胆地把她的头发炸乱,裙子撕破,甚至把她的被褥扔进水里,然后在拉扯中云若不甚掉进水里,么么急急忙忙把她捞起来,最后还是唠唠叨叨老半天放过了她。
然后是女工,云若并不笨拙,但对那么精细的工作就是不那么擅长,虽然对那一针一线组合成的美丽图案向往惊叹不已,但力不从心还真是没办法。教母么么在这上面却绝不肯让步哪怕一份,最后是以让云若每天有下午一个时辰的时间和楚奕在一起才算达成平衡。
继而是琴棋书画等十八般武艺,一路学下来,连小小的云若都在惊叹了,么么好厉害!竟然能够做到面面俱到,每一面甚至都堪称完美!可惜的是,云若不是么么,学到最后,还是只有让么么叹息退让的份儿。
最后嘛,当然是女戒之类的闺阁女子养成类的书了,学习这一类时,么么惊异地发现这孩子特别的乖巧听话,若不是了解这孩子的一些本性,还真容易被糊弄过去,不过,她真的很乖巧。书每次都认认真真看了也仔仔细细记住了,甚至还抄写了好几遍。话说,表面上的总是美好的,揭开现象看现实嘛,其实是小云若认认真真地盯着那些比比划划的字体,练习着比比划划的写法,她甚至在背书的时候还抽空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些真正的闺阁小女孩面临自己同样的境况时惨兮兮的样子,然后,心里恶劣的小恶魔就偷偷捂嘴笑。
如此谓之:自娱自乐。
生活单调而快乐,当然其实不乏沉闷和乏味,不然云若的性格何以养成这种面瘫似的表象?
就在这时,生活开始转折了。
云若鸡飞狗跳又快乐忧伤地长到了十岁,突然听说村里来了一群穿着奇怪的人,并且要在村里招一些人,初时,云若还不以为然,他们都说了找的是男孩子,再怎么样也弄不到她身上来。
可是听么么说自己的小哥哥楚奕被选中了也要被带走的时候,小云若的面瘫脸保持不住了,不淡定地狂奔到村口,正好见到那一群人正好带着几个孩子,其中黑黑瘦瘦的正是自己还没发育的哥哥。
“哥哥!”小云若飞奔过去,不管不顾,连七年来的所有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在那不算宽广的怀里颤抖哭泣,“哥哥,不要走,小若要哥哥,哥哥不要丢下小若一个人,不要!”她紧紧抓住楚奕的衣襟,几乎要把那质量不怎么样的衣衫撕碎。
“小若,乖,哥哥会回来的,不会丢下小若的。”楚奕温柔安抚,眉目间也满是不舍,这是他最爱的妹妹最疼的妹妹,身世可怜的妹妹,他怎么人心把她一人留在这里孤独寂寞?
“道长,你看,我就不去了吧,我离不开我妹妹,她需要我的照顾。”楚奕的脸上满是坚定,未来的成就和自己的妹妹,他永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那道长没说什么,只是看到云若时惊异地咦了一声,打了几个法诀到云若身上,突然笑得很神秘,低头对楚奕道:“也许你们不用分开呢?”
楚奕和小云若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她筋骨甚是奇特,指不定是修仙的好苗子。你可以和她一起去的。”
楚奕听后一阵欣喜。“那我们向我爹娘报备一下。”
“不行了,时间不早了,再不赶路,天黑之前我们就赶不回去了。护山大阵一关那便是三年之后才能进去了。”征得两兄妹同意,两个道士一边抱了一个和其他带着孩子的道长冲天而起,消失在白云尽头。
这一去,远隔红尘,前路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