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的桃子脸露出鄙夷神情：“你次次都这么说，老夫不信。”
看来那位前辈也是不大靠得住的人，竟将我退路说了，可太白生死未卜，实在不是同这小老头厮混的好时机，他若不愿引路，我还是得寻机自己去找，看他的反应，周穆王那条路是在这桃林没错，天色将明，时间不多了。
我打发他道：“不信就不信，桃子不吃了，再会。”
不料刚迈开脚，便有什么东西扑过来抱住我腿，我低头看着小老头，默然半晌，这是个什么意思？
小老头抱着我的腿说：“不行，你不能走！”
我心说偷他的桃子只是个构思，怎么就要被强留下来了呢。但看他白须飘飘，我又不好意思弯腰去掰开他手，免得落下欺负老人的名声，一时甚为尴尬。
场面陷入僵局。
我咳嗽了声：“我不走，不走，你先放开。”
小老头见我没什么挣扎的动作了，这才退开一点点，第一件事便是整理方才凌乱的胡子，等恢复柔顺了，才道：“仙子若想自己去寻周穆王寻仙径，是断然找不到的。”
我眨眨眼，方才他拒绝领我去，怎么转眼就要做仙人指路状，问道：“这条路怎么了？”
小老头捋起白须，高深莫测了半晌，道：“当年便是仙子令那条路消失，怎么反倒自己忘了。”
我呆住，先前装那前辈太久，一时出不了戏，觉得委实自断活路，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厚道的事，纠结不已，想救太白，看来还是得去闯一闯建木。
我道：“这样啊，我看天也快亮了，我是偷偷摸摸来的，倘若被发现不大好，就此别过，你切莫挽留。”
小老头嗔怪看了我一眼，叫我很生惊奇，那样的眯缝眼何以做出如此婀娜的表情，道：“仙子当真一点也记不起？”
我并非他口中仙子，记不起实属正常，却不好明说，只得道：“别卖关子了，我前几天生病，刚好，还没好透。”
小老头惊讶道：“仙子一向身强体壮，怎么会生病？”
我被他的形容词震慑，想象不出一个身强体壮的仙子是什么模样，好在此事并非重点：“你说不说，不说我真走了。”
小老头忙拦住去路道：“老夫当年萌仙子所救，修成人形，在此地驻守。老夫那时答应仙子，必助仙子一臂之力下凡，现下正是报恩的时刻。”
我摸了摸尚在红肿的额头，不免哀婉，原来这就是他报答救命恩人的方式。
小老头陷入回忆，思古道：“那年，西王母震怒，要毁了……”
这样开篇的话，总能说许久，不知何时又是个头，而我并非时间充裕的闲散人士，忙道：“打住！”
小老头话咽在嘴边，奇怪道：“仙子怎么了？”
我说：“你说你是那条路？修炼成仙了？”
小老头点点头。
良久，我柔声问：“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要下凡，就得从你肚里走一遭？”
如果他说是我立刻就走，想来太白一时半会死不了，从长计议吧。
幸而他没有说是，桃子脸乍然道：“仙子怎会如此认为？”
我懒得同他解释，在包子的连环画里，大凡妖怪之流，要骗个人填肚子，总是先说许多有的没的，具体就可以参照他先前的话。
我想了想：“既然你已是个神仙，这样替我下凡，会不会有危险？”
小老头很是达观：“不被发现便没有问题，也就折损些修为。”意思是被发现了还是有问题的。
他其实与我不认识，我也不是那搭救他的前辈，若他为我所累，打回一条路的原型，我不免过意不去，心内踟蹰而纠结，要不要受他这样一份礼。
此时小老头已结出一个阵法，桃林的地上冒出个发光的法阵，一圈圈旋转起来，应得正是阴阳相交。
我并不担心他要暗害我，毕竟我一没修为二没遗产，实在难以替他找到一个除了填肚子之外的用途。然凭白占人家一个便宜，尽管非常时刻，仍非是神仙的所为，我天人交战半晌，还是走近的法阵。
小老头执那根桃木棍，开始念动咒语，我看见脚下软土微微波动，俨然已开始发动。
发动的法阵，应该是不好停止的，我一咬牙，站在光圈里喊：“其实我不是你那位恩人！我这是第一次来！你认错人了！”喊完总觉得逻辑上还差一点，应该补充一句你还是别替我担风险，硬是没说出来。
小老头从眯缝眼里看我，并未停下念咒，桃木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地面，每敲一下，法阵光芒便盛一层。
我放下心来，想来他亦是善心人，愿意施舍搭救一把。
光芒大盛，身体骤然失重，仿佛自九重天坠下，整个人如同被掏空般，而这感觉竟莫名有些熟悉。
小老头远远在喊，混在风里听不大真：“这一次，仙子切莫再忘了小老儿！”
我想，他大概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
凡间同九重天，毕竟有许多差别。
瑶池的小桃定位精准，没有将我高空抛掷在地上，令我很是欣慰。
四平八稳落到田埂，有些眩晕。远山影在迷蒙小雨中翠绿非常，连绵伏向天际。田间作物刚过膝盖，夹着雨的风一吹，波澜出令人悦目的起伏。
我正在盘算如何找到太白，撇头看见十丈远一位老农张大嘴，眼珠都要瞪出来似得将我望着，原本遮住蒙蒙细雨的草帽滑落下去也不用手扶正。
空气里似乎有乌鸦飞过的叫声。
我望了回天，怅然想到这个出现方式委实令人难以接受，他这般看我，情有可原。
镇定的朝他笑笑，我掸掸衣服，随后结出印，照直向他指过去。
那老农浑身颤了颤，不明所以看着我，随后将草帽戴正，弯下腰去理脚下禾苗。
与其多费唇舌，还是这方法来的简单。仙术尚在，委实可喜可贺。
雨并不大，远方山脉处却有滚滚浓云，我忧心一会淋个透彻，决意先寻个地方躲雨，顺便研究下那面镜子到了凡间，有没有新的画面出现。
将将打定主意，身后有个清亮的女声：“姐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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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shi，也要写出二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