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雨打过,小婴孩便四足着地爬着走了。再一阵风吹过,雪飘过,小婴孩便光着身子四处跑了。不必三鹿圣元完达山,起初只要餐风沐雨就好了。完全的有人生没人养,完全的原生态。在这里,他们要度过整整一千年,如果一千年里他们没有死于任何一场天灾人祸,他们的人生才算正式开始。
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区域属于局部地区,没有一天不打雷,也没有一天不下雨。因为,每天都有满千岁的孩童被雷劈着兴奋地离开。
整个世界,上至王家子下至贫户儿统统都这样长大,很公平,也很残忍。在那样无助而现实地环境中长大的魔界子民,对生存和享受都有着超乎想象的执着,吃喝玩乐并活着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上任魔王的第三千五百六十七个小儿子良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少年时的他很是腼腆,同别的婴孩不同,他不愿意为抢一口粮食或者一株可口的月华草便和人大打出手。他总是小心地在人群外围活动,生怕被某一次弱肉强食的战争所波及。他最爱做的事,便是沿着阡陌山一直走一直走,累了就坐下来歇一会儿,饿了就啃两把青草。对了,只有经历了第一场天劫才会有法力涌现,千岁之前,他们只不过是些普通孩子罢了。
患了孤独症的小良素在第一千零一次浪游时被一条河拦住去路。说是河或许不确切,因为水面上笼罩着厚厚的一片浓雾,也许这只是一条略宽的小溪,又或者这便是一片无边大海的沙滩,三者都有可能。小良素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他发扬了小马过河的精神趟了过去。
河水不像松鼠说的那样深,也不像老牛说得那样浅。木头脑袋的小良素走了三天三夜都不见尽头。
这时,一个同样孤独的身影出现,二人隔着浓雾互相凝视。
终于,一个人先打破沉默。
“那么,河的对岸,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小良素不语。
对面的那人一挥手,河水里出现两把丑巴巴的小凳子。两人握握手,整齐地坐好。
“那么,你们在被雷劈中之前,确实是没有任何法力的?”
小良素看着天,表现出了一个未来王者的气质,无视这么白痴的问题。
“那么,仙魔两界确实是有着一个秘密的通道,我们现在就在这通道之中?”
继续无视。
“我叫灵当,职务是小仙,我主攻的专业是历史系。你呢?”
“……”
“先前在一本长了毛的古籍中看到,曾经有位大仙涉水到过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以后,他向别人讲述那界的情形,说是男人女人都光着屁股,(说到这里,灵当不害臊地扫视了一下良素的下半身)还有些分不清男女的,在山林中间四处打架闲逛。他们只是凡人,没有法力。可是天上突然下起雨,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在被雷劈过之后长出翅膀,一路狂欢飙飞得无影无踪。”
“……”
“仙界没有人信他的话,只道他是胡说八道。他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就拉着人去重走那条路,结果河就是河,怎么走都没有尽头。”
“……”
“我先前就想:这人真笨,两界之间的通道或许是有的,但是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又或者,那条通道本就是活动着的,你在同一地点今日下河与明日下河便有着迥异的效果。于是,我把那典籍细细地读来,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
“其实很简单,呵呵,他是被天劫大火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下的水。也许是天火烧融了壁垒,让他得以进入,又或者天火本就是从对面的世界烧过来的。于是,我就试了一次。当然,我的法力再修几万年也不足以引动天火,所以,我就趁一个大仙被天火烧着的时候,把他引到河边,然后,我就跳了下来。”
“……”
“原来果然是这样呵,很好。回去以后,我就请上仙修缮我们的历史课本。喂,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是哑巴?”
“唉呀!”小良素只觉得臀部以下一空,光溜溜的屁股就坐在了水里。
“原来不是哑巴。”小仙慢慢站起,屁股下面亦空空如也。“忘记告诉你,我现在变化出的东西只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灵当搓搓手。“那个,你可以给我留点什么东西做为凭证吗?我好回去向上仙邀功。”
小良素起身拍拍屁股甩甩水,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灵当,意思很明白!
“嗯……这是很为难,既然你身无长物……那我就给你一件东西做凭证吧。”灵当小心翼翼地从袖口中摸出一样物事,捏在手心中又看又摸磨蹭半天,从袋中又翻中一根红绳系在上面,呵了几口仙气,才套在小良素的脖子上。
“那个,仙友……不……道友……呃……朋友,这个金铃你一定要保管好,这可是我们仙界的圣物,有聚魂锁魂的作用,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你一命。放心吧,红绳不是我变的,不会消失的。你好好戴着,千万别弄丢了,我可是计划周详并历尽千辛万苦才偷来的。刚才在里面存了一口我的仙气,等我法力足够的时候,我就循着这气息去找你。到时候你……你可得还给我啊!”灵当可怜巴巴地看着良素。
小良素很满意红绳金铃的造型,不禁将金铃拿在手中一再把玩。
“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也知道了寻找通道的方法,你把金铃还给我先。”灵当反悔伸过手去。
小良素皱了皱眉,伸出一条肌肉嶙峋的大腿。(为什么伸大腿哩,因为他常长的锻炼方向都是腿部,在别的同类抡胳膊打架的时候,他都在练习暴走。)
灵当小仙很识相,乖乖收回手,默默注视着金铃。(NND,老子刚刚学会变凳子,我要是打得过你,我早就出手了。)
就这样,在这天河正中,二人依依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