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横空出世的肌肉男自上而下向我面门飞速拍来的时候,我的心中有两个字以多种幻灯片方式反复滚动:悲摧!
好吧,我承认:我很三俗,我穿越了。
为了准备穿越,我曾用大量的工作时间翻看各种穿越小说,并多次威胁李富贵用适用于小学生的通俗易懂的语言为我讲述华夏民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并曾对着墙上十块钱买来的大幅中国地图几次看到睡着……我承认:我是个历史盲、地理盲、政治盲外加路痴、花痴……但这并不影响我致力于穿越事业的热度与激情。为了不在穿越后错误地投靠到马上就会倒霉的历史人物,为了不在穿越后迷失在没有汽车飞机的山林野岗,为了能够以诗词歌赋迷惑住无数的化石级厚黑帅哥……我做了一个剩女宅女腐女能尽的最大努力时刻准备着,然后每天对着灯泡祈祷幸运的雨点能够像磨盘一样大……终于,奇迹感应到了我的呼唤,我穿了,我真的穿了。
可是,可是,不是每个穿过来的都会变成倾国倾城人见人爱的美女吗?靠,为什么我这么另类!
我的思绪只来得及进行到这儿,肌肉男的体温已侵上了我幅员辽阔的大脸,一声闷响,在肉与肉的亲密接触之后,我终于如愿地昏了过去。老天,我最后一个念头是:但愿这一昏醒来,我又穿回了原来的世界,真主上帝圣母春哥保佑……
“于爷,这个丑八怪怎么办?”
“抬远点抬远点!看看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就扔河里去吧!”
一只手探到我的鼻子下面,很快就缩了回去。
“于爷,没死,还喘气!”
“长成这么丑也真不容易,把他抬到医馆,扔几个铜钱罢了。”
“是,于爷,您老真是菩萨心肠!”
几个人七手八脚想要抬我起来,脑袋和脚离了地,屁股还执着地沉在地上。几番努力以后,那只手又探到我鼻子下面。
“于爷,这会儿,这会儿好像不喘气了,要不就推河里去吧!”
我一个懒驴打挺爬起身来,对着那个说话的青衣小厮破口大骂:“老娘还活得好好的呢,你丫才不喘气了!你们全家都不喘气了!”
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一脸惶恐,悄悄往身边的几个小厮后面躲。
“呃,这位壮士,哦,不不不,这位大娘……”一个电视剧里员外模样的中年男人忙道:“家中小仆不知礼,莫怪莫怪!”
“你丫才是大娘呢,我是满月楼的黄花大姑娘顾美人!你竟敢草菅人命,把我推进河里,走!跟我去报官。”我掐着腰得理不饶人。
员外模样的中年男人不易觉察地哆嗦了一下,“这个,这个顾美人小姐……”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我就是官府的师爷。方才两人斗殴,你被误伤晕倒,我们……是想救……”
“救,救,救个屁,不是要把我推进河里吗?堂堂官府师爷会把一个大活人推进河里吗?就算是我死了,你们也不能把我推进河里啊,这是违反环保的行为!就算是砸到小鱼小虾也不好啊!”
中年男人一边擦汗一边唯唯喏喏,只见点头却不知如何接话。一时间,周围围上来一大群人看热闹。
“顾小姐,请息怒稍安,不如随我回府细细谈来。”一个磁性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Bingo!帅哥出场了!我调整出最美的表情,以慢动作缓缓回过头来看那声音的主人!哇!一身月白长袍,手持水墨折扇,果真是帅哥耶!
我两眼红心状,细声细气地回答说:“请问这位公子名号?”只闻身后一阵骚动。
那位白衣翩翩的公子“啪”地一打折扇,答道:“敝人正是本地的县令祝枝水!”哇哇哇,好酷哦!
到了县衙,我才弄清楚来龙去脉。原来本地最大的酒楼桂花楼上今天来了两批来路不明的武林高手,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打着打着,一个彪形大汉被从二楼窗户扔了出来,正砸在路过此地的我身上。两伙打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砸了我的暗器先生也被同伙抬了回去,只有我一个人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中间躺了足足一个时辰。其间,也曾有几个好心人欲将我抬至医馆,但及至看了我的相貌,估了我的体重后便纷纷作罢。后来,有热心市民拨打了110报警电话,于是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皱了皱眉头,“喂,祝……领导,你们衙门里难道没有人了吗?让这帮老的老小的小出去救人!”
“这个嘛,因为五女山中出了点状况,县衙里的衙役官差统统赶过去了,因此上,衙门里除了我便只有于师爷和几个随身服侍我的小厮。今日……只好派他们去……救你了。”
“哼!”我自鼻中挤出一声不屑。
“如今顾小姐既然无恙,待我差人送你回家如何?”祝领导语气谦恭,但明显是想赶紧把我打发了嘛!哼,偏不让你如愿!
“不行!我现在头还晕呢!再说,我还没追究你们手下要把我扔进河里的事呢!所谓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又所谓父母官应该爱民如子,草菅人命是狗官,再所谓……”
祝枝水一脑袋黑线,双眼盯在我翻飞的嘴唇上,似乎有要扑上来抽我的意思!
我匆忙收住嘴,两手一摊,说出重点:“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足足有三天了,我终于体验到了有钱人的感觉。什么?你说我为什么不要求和帅哥做进一步的交往,而是大损形象地狮子大开口?唉,列位看官有所不知,如果你是一枚帅哥,你会和一个体重超过二百斤,脸部面积接近四分之一平方的女人一见钟情吗?
回到满月楼,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却不想老鸨子正倚在门口嗑瓜子。
“胖丫!你死哪儿去了!让你给翠月送琴,你一去去了一整天不说,还把一身衣裳弄得脏死了,还不赶紧死去后厨帮忙!”
我眼含热泪,主啊,想当年我也是花容月貌的一个璧人啊!为何穿越过来却附在了这样一个花见花不开车见车爆胎的女人身上,您老人家是安的什么心啊!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让其累着,可是也不能这么玩我啊!就我这张堪比足球场的脸,让我拿什么去泡帅哥去纵横风月场啊!
脸上的肥肉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分散又聚合,两滴眼泪顺着高高的脸颊流进嘴里,咸……
终于做完一天的工作,躺在茅草铺的板床上,我反复回忆着穿越前的情节。没有车祸,没有抢救,没有天雷地火,更没有神人指路,啥异象都没有,忽悠一下,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就是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呜呜呜……
正哭着,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喂,那谁,你能帮帮我吗?”
仔细一看,原来柴房的板墙下面漏了一个大洞,洞口伸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借着月光,两颗黑黑的小眼珠闪着贼贼的光。
“你是谁?”我没动。要知道我200多斤的体重随便动一动的话,可能一个馒头就白吃了。
“我是和你一样的人!”黑眼睛眨巴眨巴。
“啊?你也是穿……”我心潮澎湃,难道穿越小说中的桥段出现了,我遇到了同类?我赶紧一骨碌滚进去,使劲把那脑袋的主人拉了进来。
“是啊是啊,我是穿墙进来的。姐姐,我和你一样是穷人家的孩子,被狠心的哥嫂卖进青楼……”小脑袋一边拍着身上的茅草,一边说。
“穿……穿墙?”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灰土。
小脑袋站在灰尘中间,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我,似乎马上就能热泪框,嘴里不忘喃喃地说:“您是顾姐姐对吧,以后我就准备跟您混了,您指东我绝不向西,你打狗我绝不撵鸡……”
我强忍怒火扑灭希望的小火苗,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猴子踹出去。
“顾姐姐,您这是什么表情?”
“你-给-我-滚-出-去!”我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
“欸欸欸,别介,别介,难道你不想离开满月楼吗?上个月你和娇月姐姐吵架的时候,您可是发过誓要‘艳压群月’的!你还说有朝一日你有钱了就买下整个满月楼改建成猪圈,让这帮只会勾引男人的臭婊子每天给猪搽脂抹粉……”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想了一下,嗯,似乎是顾美人的性格。只不过,说这话时候的顾美人非是现在的顾美人罢了。
我重新坐回床板上,命令小脑袋立在面前,问:“你叫我顾姐姐,我和你很熟吗?”
小脑袋摇了摇,谄媚地说:“以前不熟,不过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整个满月楼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一直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拣重点的屁放!”糖衣炮弹不好使的干活。
“嗯。我是上个月才被卖进满月楼的,就是你和娇月姐姐吵架那天,当时您的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就打动了我这颗扑扑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