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你烧菜手艺好棒。”
“我这里有些啤酒,要喝么?”她出于本能用恬淡的样子回答道。
“快些拿来啊!”杰克笑了。
菱,或者,现在叫做沫弦更合适,从冰箱里取出了冰镇的月山啤酒,又拿了两个玻璃杯子,放在桌子上。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早上的那个电话,心情变得十分糟糕,怎么隐瞒下去,她不是已经要求葵叫他菱并且毫不犹豫承认自己就是恢复了记忆了么?
“兔兔?你一眼就认出了我是谁了么?”
沫弦瞟了他一眼,勉强一笑:“是的,差不多。杰克么?”
“兔兔和我想象中的一眼,是个小淑女呢,像个邻家女孩,十分平易近人。”杰克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呐,”沫弦低着眼睛,绞着手指,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我早上和他说了什么?我说:对,你们猜的没错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喜欢坦率一点,时间过了那么久了。那个所谓的任务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兔兔联系上了龙鹰了么?”
“是的,联系上了。”
并且龙鹰帮助她找到了父亲。南丘家与梁丘家的盟友关系一直是牢不可破的。如果说南丘家是研究机关的话,梁丘家便是行动机关吧。几百年前就是这样,相安无事,同舟共济。她联系上了龙鹰就等于回到了家。
南丘家一直以来都是人才辈出的啊。由于家丁稀少,父亲应该是南丘家现在的掌门人了吧?
父亲的大胡子可真是有够另类的。一双眼睛闪着温善的光,不善言辞,但是却机敏有才智,聪慧绝伦。
“兔兔,你喜欢龙鹰么?”
沫弦睫毛微抬:“没有的事情,我不认识他。”
明明是极不合群的人,明明脾气古怪,但是却轻易地做出一副温良淑女的样子,这可能是她大脑里有一种特殊的机制,能够帮助她处理一些常见的人际关系,她通常会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进行正常的处理却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她是那么善于伪装与欺骗,就连微笑的想着怎么解剖尸体的样子也是那么温雅动人,无懈可击。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她呢?是那段失忆的日子么?是用半张一元人民币坐公交与狗狗惊叫着打闹的时候么?
“那兔兔家为什么会有龙鹰的人?”杰克忽然看着沫弦轻轻问。
沫弦猛地抬起头:“袭击你的人是龙鹰的人?”
“除了龙鹰,兔兔还会有别的组织的人保护么?”杰克趴在桌子上,懒懒地问。
“我本姓川奈,我叫川奈沫弦。”
杰克瞳孔忽然放大了一圈:“你是日本第一世家川奈家的人?”
“对。”
“你是日本人?”
“屁咧。你才是日本人。”沫弦撅起了嘴,轻声抗议。
杰克把头扭了开。一脸不屑的表情。
沫弦叼着筷子,微侧过脸:“袭击你的人到底是谁?我这里有那么不安全么?”
杰克阴郁的表情:“应该是不安全的吧。
“今天早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她说她是兔兔,让我过来一下,你遇到了麻烦,我听到电话后,马上在医院门口打了车跑来找你,当时是另一个女孩子接待的我,我看过你的照片认得不是你,她说她是你的朋友,你临时有事出门了。嗳现在看看真的是骗子的样子。然后,我刚走进来,就被迷晕了……”
真是,猪啊,沫弦在心里慢慢骂着:“那样,你脖子上的伤口还疼么?”
“我脖子?”杰克摸摸脖颈,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人勒死,“这,这是怎么回事?”
沫弦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你不会不知道疼吧?”
“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杰克疑惑地问道。
沫弦低下头,想了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一只手拿着酒杯与他撞杯,一只手用尽死力拧他瘦削的肩膀,一般人绝对受不了这样夺命的一掐。
他无知无觉地笑着与她干杯:“那么客气做什么?”
可怜,原来是被人下药了。三天之内怕是别人捅他一刀他都不知道。
沫弦嗤的一笑:“你这两天都做了什么?你决定加入隐班了么?”
“是啊,我今天刚把体检表弄出来。”
“我看看。”她伸出一只素手。
他从一个皮包里找出来一张纸,沫弦接过来,啜饮着啤酒读着上面的数据。
如果是医生看,肯定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吧。但是沫弦却忽然抬起了眼,用凌厉的目光扫过杰克的脸。
“我估计你的提交隐班申请只有两种可能性。”沫弦慢慢分析着,“第一,你会马上得到许可加入隐班。第二,你会被干脆的拒绝。你绝不可能进入实习班。”
“为什么,有什么诀窍么?”
当然有,你是兽人。不知道现在梁丘家缺的是心狠手辣的杀手还是善于伪装的间谍。如果是后者,你绝不可能加入。
沫弦忽然想,一个人是有多善于欺骗与隐藏自己才能做到和他一样啊。兽人,他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兽人,一个会把女孩子脖子生生扭断的兽人。川奈家的地盘,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找我,也难怪,葵会派人下毒手。
杀人也不应该在我的屋子里做……明白过来的沫弦忽然有些恼怒。忽然扭过身子,径直上了楼。
“兔兔?”
沫弦头也不回地说:“别忘了我还要上班!你都要加入隐班了当然没关系了,我还要挣零花钱呢。耽误一天了,我的全勤奖金泡汤了。”
“那我……”
沫弦回过头:“我是川奈沫弦,你的名字是?”
杰克灿颜一笑:“南书。”
沫弦点头一礼:“很高兴认识你!回见!”
南书在抑郁中抬起头,刚好看见她从走廊上扶疏的花木中穿行而过,体态轻盈,好像唱片上印着的女孩。
如果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去隐班,那里存活率最高只有三百二十六分之一。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存活下去呢?沫弦不知道,她唯一认识的存活下去的人就是自己。一直活到现在。她没有什么信念,也没有什么原则。她只是完成该做的事情,她和别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普通人更像普通人。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会成为炮灰。但是她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因为她的确不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
不想他了,生死由天不由人。她应该去日本了,加入川奈家族,并且彻底融入其中,只要蒙混过葵,她应该没问题。南书只是上千个试验品中的一个。与她无关。
现在她要考虑的事情是她做什么,葵会不得不禀报墨轩,而墨轩会来见她呢。
她忽然站住了,扭过身子,飞快地跑过走廊从楼梯上飞奔而下,几乎是扑到南书面前。
“你什么时候被隐班接走进行培训。”沫弦盯着南书蜥蜴般泛着冷光的眼睛问道。
“五月中旬。”
“那么迟?”
“因为我要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好准备。怎么了?”南书用无辜的表情看着沫弦。客厅昏暗的可怕,她秀美的脸看不清楚表情。
梁丘绾颜静默地看着电视屏幕中的两个人,她用遥控器开到最大声,但是仍要靠唇语翻译的解读才能了解他们的谈话内容。黑色几乎密封的办公室,她打开一盏台灯,翻看着一小时前快刀手杰克拿来的资料。资料已经被翻得快烂了。
全是假的,自从听到川奈沫弦的那一句:“请不要叫我沫弦,我是菱。”她就明白,一切都是假的。龙鹰骗她。
他去日本的那一天,就是菱死的那一天,他发回了资料,对所有人说菱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菱好端端的,活蹦乱跳,甚至跑回公司应聘了!龙鹰,你要怎样解释这一切。
她的手在颤抖,嘴唇发青。
我不要再看到她,我想她死。你和这个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订立了什么样的契约。她正暗自懊恼,却看到电视镜头上一幕堪比韩国偶像剧般唯美浪漫的镜头。
沫弦踮起脚尖,笔尖似乎快要触到南书的嘴唇。她的眼睛里竟闪过关于忠贞不渝,悲伤,爱恋的东西。她在索求一吻。
“对女人的爱情,对这种幸福,对这种有害的东西,你必须心存戒心……”龙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绾颜的身后,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勉强算的上温柔,“这是屠格涅夫的话,你听过吧,绾颜?”
“别去隐班,你会死在那里的。”她的眼中闪过那些难以形容的东西,可是南书的表情却是茫然的。
在一秒后,那种茫然变成了发内心的快乐。可她却巧妙地垂下了头,低声说道:“回见,回见。”
“你的宝贝,你看呢,菱,她喜欢上了一个即将成为试验品的男孩子。”
龙鹰扭过头,他冷漠地看着镜头上女孩儿的表演。
“真是个好孩子。”龙鹰喃喃道。梁丘绾颜一时不清楚他说的是菱化身的沫弦还是代号快刀手杰克的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