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贺兰宸并没有走,他只是独自在宫内的石桌旁喝起闷酒来。他边灌酒,边自言自语:“什么誓言,都是骗人的,穆嫦兮,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离开我是最错误的选择!”
他苦笑着,一杯又一杯地将酒喝下肚,很快,他就醉得不省人事,跌倒在地上。
一个宫女装扮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将他扶到墙角坐下,让他背倚靠着墙体。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帕,温柔地为他擦拭着眼角的泪,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颊的轮廓,一根手指最终停在了他精致的唇上。因为她明白过了今晚,彼此就再无自由可言。
贺兰宸嘴里叫着“嫦兮”,表情十分痛苦。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跟了她多年的,娘亲留下的月牙吊坠自脖子上摘了下来,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缝进他衣袖的夹层中。不出意外地话,他是很难发觉此物的。
留恋地看了看贺兰宸,来人再次隐没于黑暗之中。
夜深了,新房里龙凤烛早已燃起,喝得醉醺醺的贺兰芮推开门进来了。说实话,虽然是母后擅自促成的婚事,但能娶到她,他终归是高兴的。
来到床边,准备揭开嫦兮头上的喜帕,突然,他停住了动作:“嫦兮,你饮酒了?”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
“刚刚喝了些许。”嫦兮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她压根儿就没碰过酒,至于这酒味可能是从别人身上不小心沾上的。
“哦,是这样啊!”贺兰芮笑着,准备继续手上的动作。
谁知嫦兮迅速躲开,一把从头上扯下喜帕,直接将它扔到地上。
贺兰芮顿时酒醒一半:“嫦兮,你……”
“对不起,贺兰芮,我不爱你,所以现在我还不能接受你。”穆嫦兮语气没有半分不忍。
“是因为他么?”贺兰芮笑得尴尬,虽然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转过身去,发现门外有道黑影。
不等嫦兮回答,他立即回过身,一下子将嫦兮推倒在床上,下一秒,他覆身压上了她:“你心里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男人只会是我!”
嫦兮被他这一突然举动惊得有些手足失措,虽然她用手捶打着他的后背,但他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屋外的人影不知何时悄然退去。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然将他推开,贺兰芮还未站稳,却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嫦兮,你这是要做什么?”贺兰芮上前欲夺刀。
“贺兰芮,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杀了你!”嫦兮将锋利的刀刃直抵他的喉颈。只要她稍微使上点力,他便会……
“我给你这个机会,动手呀,如果杀了我,你会快乐点的话,我不后悔!”贺兰芮闭上眼睛。
“呵呵!”嫦兮冷笑道,“你以为我傻啊?杀了你,我能活着离开么?”
“嫦兮,你怎么了?”贺兰芮听到她的笑,心颤了一下。
“我不要紧!”嫦兮将匕首扔到地上,“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你别再逼我,否则,我怕自己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会允许我的女人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你记住了!”说完,贺兰芮打开门,拂袖而去。
新房里,嫦兮无力地坐到床上:“我已是太子妃,就得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里多出一丝狠厉。
其实贺兰芮知道黑影是谁,他刚才那样对嫦兮,只不过是想保护她。她因自己才卷入宫廷,因此他定要保她周全,不管是为了阿宸,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义无反顾,即便得不到她的理解。
“他们怎么样了?”魏皇后颇具深意地问。
“回娘娘,太子殿下与穆嫦兮好得很,奴婢在门外没有听到争吵打闹的声音……”寥雅的脸红了起来。
魏皇后看到她的表情后,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若真的能抱到皇孙,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娘娘……”
“你先退下!”魏皇后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寥雅应了声:“是!”,便走开了。
贺兰宸依旧不省人事地靠着墙,一个叫萧蓁的宫女路过时瞟到了他。
“咦?这儿怎么有个人啊?三更半夜睡在这儿,干嘛呢?”萧蓁轻轻地走过去,摇了摇他。
可贺兰宸除了叫“嫦兮”,便再无其他的反应。
萧蓁吸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帕为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她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酒鬼眉清目秀,风度不凡。
“哇,美男子一个哦!”萧蓁有些花痴,“我今天是走了桃花运了吗?”边说,她还边傻笑着。
突然,贺兰宸侧身抓住了她的手,她努力地将手往外扯,可惜徒劳无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
萧蓁脸微红,自进宫以来,还没人抓过她的手呢。
“嫦兮,嫦兮……别走,别离开我……”贺兰宸迷糊地喊着,脸上是痛苦的神情。
“哼,真是一个痴情种!”萧蓁抱怨道,“嫦兮又是谁啊?你这样抓着我不放,不觉得很失礼么?”
不多想,她打了个哈欠,觉得困得慌,鉴于自己无法动弹,这个角落又极为隐蔽,便倚着贺兰宸的右肩睡着了。
这一晚,恐怕还是她在宫里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早上,贺兰宸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头痛欲裂,他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右手瞬间涌上一股酸痛之感。
“我的右肩怎么这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我!”睁开眼睛,他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正靠着自己的右肩,甜美的笑容洋溢在她那清秀的面孔上。
出于本能,他原想推开她,但他没有,他并不想破坏这静谧美好的一幕。毕竟,拥有这般单纯笑容的人已经不多了。
偌大的皇宫就像一个十足的大染缸,原本善良的人都可能变质。包括嫦兮。为了生存,不得不玩弄权术。为了恩宠,不惜姐妹反目,骨肉相残的事,数不胜数。他已经见过太多了。因此,他厌恶这里。若能回到当初,他定会不顾一切带着嫦兮去浪迹天涯。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不应该一心为了儿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