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挪开位置,退后一步与燕云歌并立一处,看向马车处。车帘被甩在一旁,刚好可以看见马车内的情形。车内并无多余装饰,只一条靠在后座的长凳,简单包了一层棉布,如同外表所见一般简陋,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定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外,就是那层棉布簇新,看样子是新包上去的。
车座上,靛青衣裙的小姐一直不曾抬头,低声道:“这是意外,不怪你!”声音绵软娇弱,中气不足,入耳处很是悦耳动听。
“小姐,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了伤!”小丫头边说边爬上车辕,从怀里抽出一条方巾,小心翼翼的擦拭小姐头上的伤口。
那小姐却是拦住她的动作,有些慌乱的吩咐道:“小茉,你……你先扶我进去。”她似乎是受了很大惊吓,一直战战兢兢的,连话也说不太利索。
“是!”那叫小茉的丫头应一声,便伸出手来想将小姐扶进车里,谁知她人小力弱,方才一惊之下又脱了力,那小姐个子又比她大,一拉之下竟没有将小姐扶起来,那小姐跌坐回去,“嘭”一声头又撞在车门边上,不由痛出声来,更是头昏眼花,剧烈的动作让挂在耳坠上的耳环晃荡厉害,贴着白晰的肌肤更显莹润。
小茉“啊”的一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更是慌了神,越慌了神就越是手上没有力气,最后还是燕云歌看不过去,上前帮扶了一把,才把那小姐送回车厢里。
那小姐在燕云歌伸手去扶她的时候向一旁躲了一下,燕云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开口:“对不起,因为我的坐骑惊了你们的马车,让几位跟着受累。各位有没有伤到哪里?待到前方寻着大夫好好诊治一番。”
“不……不用了!我没事……没事。”眼前的车帘“刷”的放下来,车厢里小姐慌张的开口,声音轻颤,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猛烈的咳嗽,还有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姐……”
落下的车帘不停的在眼前晃动,透过车帘的一角,隐约看到那小丫头正在给她顺气。方才扶她进车厢的时候,就感受到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却一直在说没事,想到她一直想办法避开自己二人,应该不想让人知道她受了伤吧。
燕云歌心念电转,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小姐了!”说着向风华伸过手去,风华看着她,不明所以:“干嘛?”燕云歌笑咪咪的说:“银子!”她向他伸手要钱还真是光明正大!风华“哦”一声,掏出两锭银子来递给她。
自从两人第一次会面之后,但凡两人每次相聚,一旦要用到银钱的地方,风华总是付钱的那个,按燕云歌的说法是谁让他银子多呢!于是,这两人一个要钱要得光明正大,一个给钱给得干净利落。
燕云歌接过银子,先递一绽进车厢:“这点银子,就当是赔给小姐三人的汤药费。”车厢里有一瞬间没有动静,然后眼前的车帘被拉开一角,小茉清瘦苍白的脸上满是歉意,她向燕云歌和风华福了一礼,接过银子:“谢谢小姐,谢谢公子。”她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没有被污染的山泉一般。
燕云歌几乎一下子就喜欢这个单纯的丫头,就不由多嘱咐了几句话:“到前面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要是有伤不治,到时候拖成大病就得不偿失。”
小茉感激的朝她点头,刚要说话,车厢里传来了小姐不悦的声音:“小茉!”
“哎,来了。”小茉赶紧答应一声,带着歉意压低声音向燕云歌道:“我家小姐身体不好难免影响心情,您不要放在心上。”说罢又行了礼,这才回到车厢里去。两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燕云歌又将另一锭银子给了车夫,那车夫激动的两眼放光,千恩万谢,只觉得这趟符关之行真是发了财,就连这顿惊吓也十分值得。
事情既已处理,二人也不多停留,临行前再看一眼简陋的马车,明明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就是让人觉得十分不对头,具体是什么,却说不上来。一直到了中午在路边茶寮休息的时候,燕云歌还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风华拿出干粮递给她:“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眼见风华自己动手,燕云歌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咦,聆泉呢?”边说边从风华手里接过来,是炊饼。
这些年,她只要和风华见面必能看到聆泉跟着。她也是知道的,有些人身边也是必要跟着人的,不管明的暗的,这会儿没见到人,倒是十分奇怪。想起聆泉每次见到她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她多欺负风华一般,就不由得想笑。
也不知道该说他果然是太单纯,还是该说风华没有教好这个侍从。他都十九岁了,怎么还这么看不清事情的本质呢,也不想想,风华什么时候在她手上吃过亏!
眼见这都过去大半天了,她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风华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只答道:“我让他去办事了。”
茶寮的伙计给两人倒了茶,燕云歌咬了口手里的炊饼,嫌弃道:“硬梆梆的,还是聆泉准备的干粮好吃些。”
风华再一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干粮本来就是聆泉准备好的。”
燕云歌再咬一口,只管当作没听见。
这么一闹也就将马车的事情彻底丢到脑后。两人就着茶水,边吃干粮边随意打量着身处的这个小茶寮:只是靠路边搭起一个简易的茅棚,外边竖着一根竹杆挑起一面旗子,上书大大的一个茶字算是招牌。此时,底下摆放的三、四张小方桌及十来条长板凳已坐满了人。三三两两,衣着形态各异,俱是往来赶路的行人。
眼见没什么特别之处,两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继续上路,忽然有耀眼的光亮从眼前一晃而过,一瞬间刺得人睁不开眼。燕云歌迅速转头看去,却是旁边桌子上一行人起身离开,当中的女子一身红衣张扬,头上的银饰灿灿生辉,折射了太阳的光芒亮闪闪晃了眼。
那红衣女子已翻身上马,感觉有人在注视她,便回头来朝燕云歌看了一眼,眼神凌厉,然后一甩马鞭扬长而去,边上的随从也纷纷跟着离去。
燕云歌无视她眼神的凌厉,只记得她明朗的五官,一把拉住风华的衣袖,嘿笑道:“风华,美女耶!”风华无语。
远去的红衣似火张扬而热烈。燕云歌眼神晶亮:“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风华无可奈何:“云歌,幸好你没有生为男人!”
如果她生为男人,这般见到美色就垂涎的目光,不是被女人当成祸害打死,就是女人被她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