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宁子锐惊而不乱，出声问道。
“我是谁？是呀，我是谁？”
“别跟我装神弄鬼！小爷不怕！”
“装神？弄鬼？桀桀桀，小娃娃说话可真有意思！我曾经是神，现在是鬼，又何需装弄？”
宁子锐突然笑了，“其实我知道，你叫冤孽！”
“你认识我？！？！”那沙沙声音顷刻颤抖尖锐了起来。
“淡定，淡定！你方才自言自语感伤叹息的时候我听到的。你，居然活了一千一百年？你真是鬼神？”
“准确说，我今年整整六千岁！”
宁子锐倒吸了一口冷气，结巴道：“我听说修炼到天境巅峰才只有三千寿龄。你不会真是仙境，甚至神境的大能吧？”
宁子锐修为不怎么样，但修真知识倒是不差。邋遢道人的那本残卷大部分都是在讲修真界的常识，分门别类，倒也翔实。他时常诵读，获益匪浅。
“你倒也有些见地！哼！仙境又如何？神境又如何？还不是被打得差点魂飞魄散，龟缩于娑婆世界，整整一千一百年？”
“娑婆世界？就是我方才看到的？”
“什么？你居然能看到？什么时候？”冤孽惊诧叫道。
“就在刚才。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一个灰色世界，一截九层残塔，一片干涸湖泊。然后是遍地流沙，满目萧索。”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主人英明！”说着说着，冤孽的情绪突然间低了下去，幽幽哀伤道：“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塔叫娑婆塔，好奇怪的名字？”
“不错！娑婆塔现，仙神大乱！”
“好了，停止扯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灵窍里？我又怎么能看到你的那个娑婆世界？”
“这个故事太长太长，你确定要听？”
“那还是算了。我突然间觉悟了，有些好奇心绝对不能有。比如你这个故事！”
“为什么？”
“我对你主人的那个疯狂心愿一点兴趣也不感，不想有一点点沾染！”
“哼！由得你选择吗？你或许不知道，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入局了！只要这娑婆世界在你体内一日，你就永生永世不得开脱！”
“不是吧？你说，这个什么鬼世界就在我的体内？那你呢？”
“准确说，它在你体内十五年七个月零三天！我？我是娑婆世界的界灵，生生世世不得出界，你说呢？”
嘶！
宁子锐吸气道：“具体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感觉不到？”
“其实你一直都感觉的到，只是你自己不明白罢了。你不是天生戾残之体不能修真吗？你不是每次偷练都会怪病来袭吗？”
“你是说？”
“不错，这个娑婆世界就在你的左胸心脏之内。你之所以被认为是戾残之体，之所以每次修炼都被怪病折磨得半死不活，就是因为这个娑婆世界的缘故！娑婆本就是缺憾之意，你身体的机能中心——心脏中存有世间最大的缺憾体，又怎么能够正常修炼？而且由于主人的遗志，娑婆世界会自动削弱宿主，而便于藏匿。‘封印不解，宿主永弱’！所以你才会每次强行修炼都会遭到巨大的反噬抗拒！不过你如此的修炼强度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倒是让我百思不解！”
“那现在算是解了封印？”宁子锐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有些激动道。
这岂不是说以后自己就可以正常修炼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确实封印已解。”
“那好，现在请你带着你的娑婆世界赶快搬家！这房我不租了！”
“你知道娑婆世界为什么会隐匿于你的心脏，而不是别处？一是因为主人当年所结的仇人太多太强，放娑婆世界入宿主心脏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庇护和隐藏！即便是仙境神境的高手轻易也探查不到！二是因为心脏融合性好。经过十五年的契合生长，现如今的娑婆世界几乎已经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没有办法取出，我也没有！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宿命的征兆，正式接手这娑婆世界。”
“当然，你也不是没有好处，这娑婆世界可大可小，变化万千。而且等你修炼到‘神意’，就可以正式进入。到时候惹到了什么厉害仇家，再也不用害怕，找个机会钻进来。任他法力再强，也拿你没辙！即使对手太强没机会进入，你也不用怕。你有这娑婆世界融于身体，便几乎成了不死之体！尽管它的防护能力与你的境界高低有关，但即便以你的微薄修为，天下能直接打得你魂飞魄散的人也是不多，而天道中境之下的修真者很难打得死你，最多毁了你的肉身！还可以重塑！”
宁子锐眼皮一跳，强压着澎湃的血液淡淡道：“对不起，不感兴趣！”
“什么？你不从？”
“你有逼我入局的能力，我有非暴力不合作的权利！不信可以试试看，反正今天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也不在乎！”
“为什么不肯？”
“因为我对你这个人的印象奇差！”
冤孽略作沉吟，低声道：“娑婆塔共九层，其中有当年主人收集的所有财富宝藏，灵丹神兵，修行宝典。全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异宝！你修炼到天道第一境‘真法自然’，就可以进入娑婆塔第一层。以后随着你的修为提高，还可以进入更高层。只要你有能力进去，里边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宁子锐呼吸一窒，呵呵笑道：“其实仔细想来，你这个人也不尽是缺点！”
冤孽咬牙切齿，恨恨继续道：“不要小看这残塔和涸湖！这座‘娑婆塔’，和这片‘业湖’，都是惊天动地的神器异宝！现在你感觉不到，等你修为高到了一定程度，你就会明白！这两件只要任何一件流入世间，都会让天地大乱，仙神疯狂，腥风血雨，甚至引起诸神之战！你只要入主了娑婆世界，接手了主人遗志，这两件宝贝，也都是你的！”
宁子锐嘴唇一哆嗦，深吸了一口气，讶道：“我突然发现，之前我对你的认识似乎有些偏颇。你这人还是可以相交的！”
冤孽直接将他的话忽略，低声悠悠道：“我是娑婆世界的界灵，是为守护娑婆而存在。你是上天替主人选定的宿世之主，娑婆世界新的主人！所以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第二个主人，也是现如今唯一的主人。你若需要，动一动灵意，就可以随意召唤。我会全心辅佐你，无论在修行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详询。我自然知无不答，答无不尽。竭尽所能助你破人境，入天境。他日再登仙境，过神境！睥睨天下，傲视江河，与天地同寿，同日月争辉！”
宁子锐突然肃容道：“啥也不说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那冤孽却突然神色一冷，厉声道：“我只要你答应一点，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进入娑婆塔第九层，一定要诵读老主人的影像留书，然后不遗余力完成老主人的遗志。如若不然，任凭你修为通天，我也要以己身引爆娑婆世界，同你玉石俱焚！”
宁子锐呵呵干笑：“诚信即吾命！你就放心吧，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重诺守信，而且屡教屡犯，死不悔改！”
“希望如此！”
宁子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能随便进入自己的灵窍，那岂不是自己心底的秘密他只要想知道就能全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他都会看在眼里？若是将来自己娶了老婆，那个的时候，他岂不是？不成不成，吃大亏了都！得问个明白！
得宁子锐呈上这个问题，冤孽哭笑不得道：“在现阶段，你心里的防御自然低些，我是能够稍微了解些。因为你还不是娑婆世界真正的主人！融体，只是成为主人的第一步，等到你突破‘神意’，能够正式踏入娑婆世界，那是第二步！到那时，只要你不让，我就根本了结不到你的一点心思。而一旦你突破‘真法自然’，踏入娑婆塔第一层，摁下业果石，你就会真正成为了娑婆世界的主人！到那时，娑婆世界所有东西都归你支配，也包括我！我只能感觉到你允许我感觉到的！甚至包括外界一切！至于你最后说的那件事，更是完全不必担心！”
说到这里，冤孽沙沙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戏谑，“因为你绝对不会吃亏。谁告诉你，我是男的？”
嘶！
宁子锐脑中立马出现了一个颤颤巍巍，满口黄牙，鸡皮百褶，枯槁若鬼的老婆婆形象，浑身一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呃，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你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冤孽不解。
“救我脱困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行？”
“准确说，是现在不行！你还没有完全激活娑婆世界，我只能跟你意念交流，无法出手相助！”
“屁把你个铃丁冬！你许了我山盟海誓，逼我展望了大好前程，说什么无敌神器一手一个，什么须弥世界不死不灭！什么法宝神器应有尽有！到头来告诉我还得靠我自己突围！”
“准确说，你可以借用已经激活的娑婆世界的一部分能量。我方才观察了一下，全是些小蝼蚁，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一个天道第三境‘通晓阴阳’的小道士！不用担心。这点力量虽少，但对付这些人，只要运用得当，轻易死不了！今日这也算是你的一道坎，过去了，娑婆世界新的主人，纵横天地不是奢望。过不去，你身死命陨，我带着娑婆世界继续浮于世间，静待下一任宿主，但或许，又是千年！”
“依你看，我有几成把握？”
“拼了，十死无生；不拼，还是十死无生！”
“屁把你个铃丁冬！那还不是一样？”
“准确说，不一样。你拼了，就有机会变成九死一生！你不拼，死定了！”
两人的对话都是意念而成，看起来洋洋洒洒，单却是瞬间而就。
在旁人看来，也就是宁子锐被左虎击飞，在空中滑翔的一段时间。
宁清烟哭叫着冲向宁子锐，想要用自己身体去垫住他！但是刚到宁子锐一丈之前，突然感到一股丰沛无匹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挡了去路。身子顿时被凝滞在了那里，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宁子锐的身体被击飞时犹若炮弹，但落地时却是原来越慢，越来越轻，就好像是有一道巨力在下面举托着一样。诡异难言。
左虎刚才被他当众狂殴羞辱，暴怒在心，怎肯轻易放过。五箭之速冲了过来，醋钵般的拳头迎着宁子锐的脑袋砸了下去。
就在这时，宁子锐的眼睛突然睁开，对着他诡秘一笑。
变故突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