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侍从来到前厅，果然看见欧阳锋坐在那里，从容行了一礼，“叔父”
“嗯”那人点了点头，“刚才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过来？”
“刚才、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没能及时迎接叔父，还请叔父见谅。”他适时地隐去一些事情。
“罢了”欧阳锋也没有深究，“你的武功最近有没有落下？”
“侄儿不敢懈怠”心下一叹，果然还是这样。
“那就好”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以后自会考较于你。”说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丫头呢？”
欧阳克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谁？”
“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欧阳锋本来对女子不甚在意，只是南思先是弄到了九阴真经，后来又因此受伤，所以才有个模糊的印象。加之烟雨楼一事，多少觉得心中有愧，故而才有此一问。
“她也在山庄”摸不清欧阳锋是何用意，所以选择了如实回答。
“倒是命大”只撂下这一句，就不再提起，有人却是松了口气。
另一边
虽然一方面暗自庆幸他今晚可能不会过来，另一方面却又替他担心。一时之间，倒是纠结了起来，直到深夜才睡下。知道欧阳锋这一回来，那个人估计是腾不出身来，她心下反倒轻松了几分。毕竟，她现在还是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本想随手写些什么，却看见压在镇纸下的那张纸，旁边又添了一行：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字迹流畅飘逸，倒真像他的脾气。“油腔滑调”虽是小声嘀咕，却难掩唇边笑意。独自一人又走到了之前的亭子那里，望着远处呆呆地出神。也不知站了多久，听见身后的人说道：“这西域不比中原，在外面待久了，容易受凉。”她闻声回头，原来竟是欧阳夫人。
“夫人”她行礼道，想起之前的事怕是瞒不住的，担心对方厌恶自己，所以只是打了招呼，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倒是许久没有见到你了”从蒙古回来之后，竟是一次也没有见过。
南思见她没有反感的意思，这才略放下心来，因而说道：“南思言行无状，怕打扰了夫人。”
对方却只是一笑，并不拆穿，“这山庄太冷清，我倒希望有人多打扰几次。”
“夫人不嫌厌烦？”她试探地问道。
“你对了我的脾气”那人语调平静，不似玩笑，“你也可以当我是孤独久了，想找个人陪着说说话。”
“蒙夫人不弃，自是十分愿意。”
“他那里、还要你费心些”略迟疑了一下，才将这话说了出来。
南思听了很是惊讶，不由问出口，“夫人，您何不……”
“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声音有些低沉，似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蓦然想起他的身世，看样子，眼前的女子也是心结难解吧？因而不再多话，只是默默点头答应。
原本只想在外面随便站一会儿，所以只穿了轻便的衣服，谁知竟是低估了西域的温度。刚回到房间不久，就觉得头疼。本来还以为是昨天睡得晚了，因而也没有在意，只想着今晚早些睡下就是了。不想第二天却是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额上的温度更是有些烫手。
“楚姐姐，要不要把少主找来？”秀儿有些着急。
“你家主人刚刚回来，他定然腾不出功夫，这种小事就别告诉他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她精神不济，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昏睡过去。
半睡半醒间感觉额头被覆上，似是在试她的温度，手指更是轻触上她的脸颊，因而喃喃道：“秀儿，别闹，我、睡一会儿、就起来。”
床边的人则是有些无奈，把手中的药碗放到一边，抬手将她扶起，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道：“先起来吃药。”
“困……”她不情愿道。
“把药喝了再睡”他不为所动，“睡了那么久，也该醒醒了。”
这才就着他的手，把药喝了下去，之后又睡下了。
“少主……”秀儿怯怯地走了过来。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他吩咐道，“以后这种事不要听她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是，秀儿知道了。”说着就退了出去。
他却是看着南思摇了摇头：从来都是这种脾气，执拗得让人叹气，可自己还偏偏喜欢她这个样子。
再次覆上她的额头，温度似乎不如刚才那般烫手，看来这药还是有效果的。
烟雨楼的那次经历，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再加上得知她以后的身体状况不会很好，所以总是担心她会有什么意外。好在这次只是发烧，发现得也算及时，总不至于太过担心。
眼下已是掌灯时分，床上的人此时再次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声音却因为高烧将退，而有些低哑。
“幸好还没烧糊涂”他半是调侃地说道，说着倒了杯水给她。
“你过来多久了？”接过他递来的杯子，随口问道。
“基本上你睡了多久，我就来了多久。”多少带些埋怨的意味，“要不是我恰好过来，你怕是要烧坏脑子了。”
“哪就那么容易烧坏？”她小声嘀咕道，恍然想起欧阳锋已经回来，那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岂不是……因而急忙问道：“你叔父那里……”
“我叔父虽严厉，可还不至于把我当成小孩子来管。我平日里做什么，他一般都是不过问的。”他耐心解释道。
“怪不得”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由想起他之前收在身边的那些姬人，若是事事都管，哪会让他带那么多女子陪伴左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才退了烧，你就想着编排起我来。”
“你自己做的事，还怪别人编排”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啧”顺势坐到她身边，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你、你，做什么……”她登时紧张了起来。
“我是在想，什么时候你才能听话一些？”说完又摇了摇头，似是否定自己的观点，“后来觉得，你还是不要那么听话才好。”只有在受伤或是生病的时候，她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与其那样，倒不如她平安无事。
“为什么？”她自是不解。
“有人陪着吵架，也挺有意思的。”他故意掩盖了部分事实。
略不自在地别开脸，嘴上却说道：“说得好听”他却是笑笑，也不计较。
“哎”她试探着开口。
“嗯？”回头看向她，“什么事？”
“天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虽是没有明说，不过逐客的意思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今晚睡在这里”他说的极为平静。
“我、我没什么事了，你不用……”本想说“不用担心”，可偏偏被他打断，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我不放心”
“我不习惯身边有人”她说的委婉。
“以后就习惯了”有人却是不为所动。
“我、我睡相不是很好……”继续编着理由。
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我不介意”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随后又补了一句，“何况这话是真是假，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登时哑然，这谎言的确拙劣得很。自知劝不动他，眼看着他除了外套，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身边，她本能地往旁边避了避。
“用不着担心，我还不至于……”一见她刚才的反应，他怎么猜不到她的心思。
“别说了，我知道了”脸色一红，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把盖着的被子丢给他，“早点睡吧！”原本打算另拿一套被子，不想却被他揽住肩膀，“天凉，就别折腾了。”她虽然不知道“天凉”和“另拿一套被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可不知怎的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她只觉得别扭，而有人很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随即微皱了眉头：“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一时玩心顿起，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果然见他下意识地一躲，后来却没有避开，甚至还拉着她的手放在肩窝的位置，显然是替她暖手。她心下一动，却仍是嘴硬道：“没吓到你，不好玩。”说着就要抽回手腕，实际是心中不忍。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另一只手也被握住，同样地被他放在肩上。
“这样未免太欺负你了”语气里多少有些心疼，她的指尖向来冰凉，现在又是冬天，不用想也知道，这滋味定然不好受。
“我不替你暖手，难道还要指望别人吗？”他微笑反问。
她心下感动，可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试探地问道:“你、以前也，也是这样？”
“胡说什么呢？”他微恼地捏上南思的脸颊，力道有点重。
“下手那么重……”她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让你长点记性，省得乱说话。”虽是这么说着，却又伸手轻轻揉了揉。
“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心虚”不敢大声反驳，只好嘀咕道。
“如果我说是呢？”他有意想试试她的反应。
“我就知道……”莫名觉得委屈，就要把手从他的肩上拿开，不想却被他按住手腕，低声道:“生气了？”
“没有”她故作平静地别开脸，最后还是忍不住，闷闷地说道:“谁让我认识你比她们要晚。”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得难受。
手扣在她的背上，安抚道:“太早认识我，你怕是会失望的。”说罢又低头笑笑，“不过早点认识你，倒是不错。”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她反问了一句，不过依旧是兴致不高。
“不矛盾”他浅笑摇头，“你若早些认识我，说不定不会留下；可是把小时候的你带在身边，一定很有意思。”这倒是实话，他不止一次地想知道她十来岁时的样子。
几年前的她，还没有到这个时代，所以他的想法自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仍是不愿落了下风，因而说道:“怪不得你会求娶黄蓉，原来是……”原来是喜欢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你都想些什么？”他明显有些无奈。
“豆蔻年华、二八佳人，从古至今，向来都为人称道，我又没有说错。”她的年纪放在现代，属实不大；可若是放在宋代，怕是早就该成亲嫁人了。
“不过，我更喜欢‘桃李年华’……”这一句故意贴近说道，果然引得她脸上一红。
所谓“桃李年华”指的是女子二十岁，南思来到这里已近一年，刚好二十岁。
“这下满意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的人。
“哼，谁在意你喜欢什么人啊？”底气分明有些不足，想起他之前的回答，还是隐隐的不快。想到这里不由再次挣了挣被他按住的手腕。
“好了”他低声道，“刚才是骗你的，不要闹别扭了。”南思仍是不答话，执意将手抽回，他怕再次伤了她，只好放手。“才不是闹别扭，只是不喜欢欠你人情罢了。”她不改嘴硬，实则是不忍心。
“好，知道了”他笑着说道，随后将她揽入怀抱。
“哎，你……”她略不自在地挣了挣。
“有人说自己的睡相不好，所以只好这样了。”他从容说道，无意间瞥见她头上的发钗，径直取了下来，头发也自然散了下来。
“你这又是做什么？”不解他此举的用意何在。
“自保”虽然只是两个字，却足以让对面的人脸色为之一红。话中的意思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暗指那天晚上的事。
“凭你的武功，我还能伤得了你？”
“不怕伤人，就怕伤心。”他淡淡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环上了他的背。
第二天早上，本想悄悄起身，谁知身边的人还是跟着醒了过来。
“你这就出去？”她半倚着床头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接着套上外衣，“有些事情要处理。”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不过你若是执意要留，我不介意多待一会儿。”后面半句分明是在逗她。
话音刚落，南思竟是毫不犹豫地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他微愣了一下。
“嫌你速度太慢，想让你快点离开。”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他的外套，替他穿上。
“你啊……”他摇头笑笑。南思穿过一段时间男装，所以打理起来倒也不算麻烦。只是偶尔也会有些意外:
“楚姐姐，楚……”秀儿见门虚掩着，所以没想太多，直接推门进来，看见欧阳克时，显然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少、少主”有些艰涩地开口，一时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慌什么，你又不是才知道。”他反倒从容不迫。
秀儿听了不由松了口气，而南思则是一怔，随后系腰带的动作故意一重。
“少主，用不用叫人来……”秀儿建议道。
“不用”
“不用！”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只不过一个平静，一个似乎有那么点……心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