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她决定一个人去学校附近的游乐场玩一天。
她曾无数次梦想过,她和老公带着宝宝来游乐场,开心快乐的看着孩子玩着笑着,从旋转木马上喊着自己妈妈。
手抚上肚子,那里依旧是一片平坦,但是不久以后,这里有个小人会一直长大。不过,她没机会了带他游玩了。所以,今天,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带他游玩。
这样是不公平。不过她能怎么办?如果生下他就是对自己不公平。
游乐场上到处都是欢笑声,儿童大人情侣们都在开心的笑。只有自己,坐在一个小人鱼旁,默默的流泪。
人家说女孩子的眼泪多了就不值钱,自己的恐怕已经到底价了吧。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朝木马走去。
她小时候从来都没有做过木马,今天,就带不能出世的宝宝一起坐坐吧。
“小姐,等一下。”走出几步,有人喊她。
她转身,看到一个人拿着她丢下的包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优接过来:“谢谢。”然后转身想离开。
“等等,你一个人玩?”他从十分钟钱就注意到她,一直在流泪,现在又这么失魂落魄,他担心她想不开。
小优点点头。
“你不开心?”他看她脸上的泪水没干。
她接着点头。
“其实我今天更不开心,因为我被女朋友甩了。今天是我和她约好在这里玩的地方,不过她来不了了,她选择了其他的生活。”他小心的看着她说:“其实分手也没什么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小优想接话,但又接不上。只是点头。
“既然今天我们都是孤单的人,我们就应该一起玩。哪有一个人玩游乐场的。”他似乎在真诚的建议。
点头。
真是个点头姑娘。
他们真的一起玩了,就像不牵手的情侣。但是,却几乎玩遍了每一个项目,除了高空上的,因为小优有恐高症。
小孩子在哭的时候,给他玩具,他会转移注意力。现在轮到自己,坐在海盗船上,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起伏,感觉到迎面的风,一些心里的郁结竟然疏散了。
旁边的这个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人显然有些害怕,竟然闭着眼睛。想到刚开始在坐木马的时候,他还特意买了个冰激凌给她。然后笑着说:“这不是女孩子们都喜欢的吗?”
小优微微的一笑。
被他看到了,他没来由的开心,几乎手舞足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幸好她遇见他了,不然今天她还不知道干出什么傻事来。
小优的心情好了一点,和陌生人玩的感觉还不错。心中虽还有歉疚,但是心情却疏散不少。怪不得人家说痛苦的人要不停的玩,那样才能忘记痛苦。
日落,游乐场大门处。
“今天谢谢你。”她真心的感谢。
“哪里,我也谢谢你。”他腼腆的笑着。
大家心照不宣的笑笑,各自分头走了。
小优回家打扫做饭,做了两菜一汤等待夏露回来。她们俩有个共同的菜金库,要做饭的话就在里面拿。
夏露却打个电话来说:“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无奈的摇摇头,她只好一个人享用。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医院。
当金属的物质在她腹中转动时,她能感觉的到。这是在清宫,因为怕药流流不干净。手术很快就结束了,一个小生命也在陨落。
休息片刻,她站起身回去。
她不敢乱动,只得慢慢的走着,然后打车回到住处。推开门的一刹那,她沉默了,然后转身想离开。
“去哪里?”徐舜追上来,扳住她的肩。
因为受重力,她转过头,盯着孙玉瑶,然后转向姚雪。
“你不要生气,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孩子既然存在,就应该找到他的父亲。”夏露倔强的说:“所以我找到了姚雪。”
姚雪无奈的耸耸肩。
一阵眩晕。这两个傻丫头,要被她们活活气死。事情现在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办?
她绞尽脑汁想对策。
“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让你负责的。”小优抬头,看着他。
徐舜冷笑一声:“她们找到我时,我已经不是男人。”
小优挥开他的手,眼中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往里面走去:“你走吧。不用管我。”手又被拉住,她转身,示意他放手。
“我会负责的。”他语气软了起来。
“不用。”
徐舜抓了抓头发,低声说:“跟我回去好吗?”
“不要。”她猛烈的睁开他的手,往后一退,因为太用力,跌倒在地上。
“小优!”姚雪和孙玉瑶同时跳起来,扶她起来。
感受到她不同于寻常的虚弱,姚雪心中一沉:不会来晚了一步吧?那一个上午,她都去了哪里?
“你到底要怎样?怎样才能原谅我?”徐舜看着她。
她摇摇头。
“你……”
小优打断他:“不用再来了,孩子已经没了,再也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你也不用负责。”
夏露呆住。
“这怎么回事?”姚雪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她的身体现在很不适,但是仍旧坚持着一字一句的说:“孩子在上午的时候已经被我做掉了。所以你们不用再为我想那么多。”
夏露隐隐的不安,转头看着徐舜。
徐舜的脸上很难看,看不出什么心情。但是他似乎在隐忍着怒气,指关节发白,死死的盯着林小优。
“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想见到我吗?”徐舜放松下来,冷冷说:“如你所愿。”
然后转身离开。
小优闭上眼。疼痛感上来,她捂住腹部,大滴的流汗。
“快点扶她休息。”姚雪对夏露说。
两人合伙把她抬到床上,
“你真傻。是人都可以看出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姚雪叹气。
“你不懂,他的伪装能力太厉害。”小优摇头:“以后不要再为我操心,我和徐舜是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夏露在一旁歉疚的站着,低声说:“对不起。”本来想着让她和他复合,却迎来了这么糟糕的场景,她是真的很愧疚也无奈,早知就不摊这趟浑水了。
“没关系。”小优笑笑。
“可是……”
“我都说没关系,我和他的现状就是这么恶劣。真的不用为我担心。”这也算一件好事,至少他永远都不会再来。
沉默。
三人各自想着心事。
出于愧疚和担心,夏露认真细心的照顾着她,什么事都不让她干,就连衣服也代洗了。什么冷的、酸的、辣的都从菜单里去除,她简直比医生还懂。
“我自己来。”小优抢过锅铲,推开夏露说:“已经两个星期过去,这些以后都由我来做。”
又被抢了过去,夏露涨红了脸说:“我妈说了,流产也一样要做月子,不然很容易留下病根。”
小优笑:“我有那么脆弱吗?”
话刚说完,又被推倒了卧室里。夏露叉着腰说:“一个月后你再加倍偿还。”然后转身离开。
又折回来:“我跟奶茶店的老板说过这个月的利润归她,但是成本她要付出来。她同意了。”
“谢谢。”她要快点好起来,去接手。
但是她终于没等住一个月的时间,第三个礼拜后就去了店内。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手劲还弱了点,但是对付奶茶店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要打掉孩子?”店主问。
“因为我想给孩子一个温馨的家。”
店主点点头说:“也是,一个孩子没有温暖的家是一件很可怜的事。”
小优擦着桌子。
“你不打算请个店员?”
小优摇摇头:“我欠别人钱,要急着还。”
“虽然急着还钱,但是不能带这种心情做奶茶。就像这个学校一共三个奶茶店,但只有我的店的生意最好,为什么?因为我做的奶茶品质一直不变,所以学生们才过来买。要带着平常的心态做奶茶。”她看着她说。
“我明白了。”小优点头。
店主只跟她共同工作了五天就离开了,然后所有的任务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其实自己是忙不过的,她打算招一个钟点工。在晚饭时间到十点的时候,顾客比较多。
招聘启示刚贴上,就被夏露撕了下来。
“还用招吗?我就是现成的廉价店员。”夏露叉腰一站。
“我的工钱很低的哦。”小优奸笑。
“管吃管住行不?”夏露狡黠的眨着眼。
“成交。”小优拉起她。
玩笑归玩笑,小优还是把待遇和工作时间等等说了。而且,她必须腾出两个星期的双休来学习。
其实夏露还真算个好帮手,不禁如此,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让他们到这里来消费。小优总是打趣:天降财神。
奶茶店的生意还算不错,月底一盘算,挣了五千大洋。这样,除去一年生活上的开支和寒暑假没有收入,一年才可以存三万。要还的钱依旧遥遥无期。
但是她没有选择,只得想办法还。
“如你所愿。”她想起他说过的话,笑了。
应该是如大家所愿吧。
她又想起了徐南新,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如何,还失眠吗?还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吗?但愿自己的离开能带来他和徐舜之间关系带来缓和。
徐叔叔,对不起,不能再去看你。
小优落寞的闭上眼睛。
此刻的徐南新,正和张隼一起吃饭,郭玉作陪。
徐南新脸上依旧是遮不住的疲惫,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小优那个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张隼帮徐南新倒满酒,一边偷偷的看徐南新的脸色。
徐南新闭上眼,摇摇头。
“和徐舜的矛盾闹的这么厉害?”郭玉皱眉。
“我也不是很清楚,徐舜很久没回过家了。”
“徐总编……”张隼想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徐舜那小子的德行,是我对不起小优。”徐南新一口干掉杯中二两白酒。
“其实我们也挺担心她的,但就是联系不到她。”张隼说。
“要不我去她老家问问看。”郭玉问。
“把地址给我,我亲自去。”徐南新开口。其实他知道肯定和徐舜的关系出来问题才选择逃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导致这些事情的发生。他感到深深的歉意。
张隼不语。
郭玉心里不是滋味,要是徐舜能有徐南新一办的宽容与大度,就不会发展到今天的他。可是,谁又能阻止他这样发展呢。
几天后,徐南新驱车开往了那个小镇。
其实他知道她只有一个后母,她和后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小优可能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可是,自己并不想放弃一点点希望。
他已经完全猜不透徐舜在想些什么,小的时候,他故意打架、闹事,为的就是让他难堪;长大一点他就开始自残自弃,为的是让他难受;现在的徐舜完全意识到让他伤心才是最快乐的,所以他开始冷淡他。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徐舜不再伤害自己,他什么都能承受。
包括他说他要娶林小优。
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对小优只不过是长辈对晚辈之情,若要有其他的,就是对琬静的思念。可是,徐舜却不明白。
也许,自己也不明白内心的感觉。
但是,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给她所以的关爱,最
后却换来了徐舜所作的一切,他的心立刻隐隐作痛。徐舜至今不肯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停在路边,休息了一会。
他的精神大不如前了。
看着路边的风景,他有点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徐舜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已经到了他看不清的远方。
要不是那天他误闯进了徐舜的洗片暗室,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心意。那天他匆忙出去,忘了关门,他就走了进去。昏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的绳子上挂满了照片,有的在微笑,有的在沉思,有的看着远方。没错,全部都是一个人,就是林小优。
他突然有些欣慰。
关上门后出来,他又是无限的惆怅。徐舜从不承认他对林小优的心意,而自己又怎么插手?
他又怎么对徐舜开口。
徐南新握着方向盘,无力的垂下头。徐舜,叔叔欠你的,值得你恨一辈子。可是,叔叔还是想得到你的谅解。叔叔更不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都扭曲着生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已经毕业到了工作的年龄,可是他依旧不愿意走入社会,不愿意接手大哥的产业。这么多年,虽然有人打理,可除了房产保值,其他的利润已经在逐年递减。这样,他怎么去面对他死去的大哥。
胸口又开始疼痛,他喘着气,摸索出药丸,吞了下去。
许久,他重新启动车子,赶往目的地。
这是一个普通的北方村子,还是很落后,路面崎岖不平,道路窄小,徐南新不得已下车步行找了过去。通过别人的指点,他来到了两件瓦房前。
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还未走入,就有阴潮的气味扑鼻而来。徐南新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一妇女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大姐,请问是林小优家吗?”徐南新问。
妇女瞟了一眼,懒懒的说:“是,不过她不在这。”
“那她去了哪里。”
“我哪知道。”她不耐烦的说:“那个小贱人抛下老娘一个人不知道到哪逍遥快活去了,让我一个人在这受苦受罪。”
徐南新不语。
“你要是看到她,让她送钱回来。”
徐南新决定离开,他只知道小优和她后母不和,没想到局势这么恶劣。他走到门口,想想又回头,掏出皮夹里的现金,放在了桌子上。
没有等她回应过来,他就快速离开。他不想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回去的心又沉重的一份,这个可怜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着。可是,她又是个多么可贵的孩子,即使这样,她还保存着那一份单纯与朴实的心。
城市之大,他该到哪里找她呢?或者,她已经去了其他的城市。
小优,我该如何做才能消除我对你的愧疚。
他疲惫至极,开到家后,几乎不想再动。最近他的疲惫感越来越强,做些事情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也许,他要离开总编的位置清净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