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许总会干这种事。”
“究竟怎么了？”吴辰心里有些急了，这才离开多久，怎么又发生状况了？
宋齐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原由。
原来，许博在陈臻和吴辰离开之后，亲自到录音棚里，凭着记忆将适才陈臻弹唱的歌曲记录下来，尽管有不少出入，但是整个旋律走向无疑正是参考了陈臻的那首《征服》。
见到许博亲自到棚里试着演奏，宋齐已经相当惊讶了，不料许博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要求宋齐把他记得的部分也倾囊相告！还许诺歌曲出版之后，将会封给宋齐一个大大的红包。
宋齐是一位音乐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尊严，何况陈臻是他亲自介绍过来的，这种明目张胆的盗歌之事，宋齐当然不会与许博同流合污，不过为了自己的饭碗，也只能暂时虚与委蛇，推脱说自己记得的部分与许博出入不大。下班之后，立即就赶过来通风报信了。
这么一来，陈臻这首《征服》与宏声唱片的缘分，也算走到了尽头。
“靠！王八蛋！”吴辰怒了，没想到在福州，竟然又遇到另一个老王。
“所以，我特地来跟你们道个歉。”宋齐道，“幸好陈臻机灵，没有将曲谱交给许总，否则可能会更加麻烦。”
“他难道还敢明抢不成？”吴辰原本满怀期望，不料再度碰到这种货色，叫他怎么压得住怒火？
“那倒不至于。”宋齐道，“不过听他弹出的曲子，已经能将《征服》的旋律记上个四五成，那只是听了一遍而已，如果谱子给他过目，恐怕情况更加不妙！”
“你老板是这种人，你怎么不早说？”
“我才刚刚进公司一个多月，许总赏识，才能坐上这个位置，他这种作风，我也才刚刚知晓。”宋齐相当委屈，顿了一顿，又道：“公司最贵的歌买了5万，这事我也是从同事的口中得知，现在看来，多半是假的。”
“垃圾，什么狗屁许总？！”吴辰心情糟糕透顶，指着宋齐道，“你以后再给他卖命，就别他妈叫我姐夫！”
“……”宋齐知道吴辰正在气头上，不敢再去触碰这个霉头。
“好了，舅啊，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陈臻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我们只能尽力去弥补了。”
陈臻早就料到许博会有这么一着，因此在宏声公司的时候，才临时决定暂时留一手，不但雪藏了曲谱，甚至连演唱也只有一段。
如果不是见到许博本人，陈臻还不敢相信，曾经在音乐圈子里臭名昭著的盗歌大王，竟然会是这个时代宏声唱片的老板！
陈臻曾经认识的许博也是一位音乐人，在音乐圈里的名声并不算小，可惜这些名声大多来源于他那种赤裸裸的抄袭作风，基本上他的每一首作品，都有其他优秀作品的影子，以至于还闹出了几场著名的歌曲版权纠纷官司，甚为圈内人所不齿。如果不是因为此时陈臻实在没有推广歌曲的渠道，根本不可能坐下来跟许博谈价钱。
当年许博已经沦落为一名落魄的音乐贩子，而今时他依然是一名手握数十人职业生杀大权的唱片公司老板，因此陈臻才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此时的许博还不是那位人人唾弃的家伙，也许第一首作品能够合作成功也说不定。
可惜，在陈臻演唱完毕之后，许博关心的竟然是有没有将陈臻的歌录下来，而后商谈价钱，又建议陈臻重新演绎一遍，陈臻心里顿时明了，一个人的作风，果然不是短期之内就可以形成的。
也幸好是陈臻，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已让许博得逞。
当然，论到剽窃，许博在陈臻面前根本不堪一提，只是这试水流行音乐市场的第一步，就这样遭受到挫折，陈臻心里始终不甘。
听到陈臻这么说，吴辰的眉头顿时锁了起来：“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哪里还能联系到音乐发行的渠道？”略一沉吟，又道：“要不，我们先把歌曲注册了？”
“那倒没问题，我可以联系版权局。”宋齐明白吴辰的想法，提醒道，“不过，现在的版权法还不够完善，据我所知，作品抄袭的定义比较模糊，许总同样可以推出一首类似的作品。”
陈臻眉头微蹙，前世了解过一些版权法，法律中对音乐侵权并没有量化的标准，比如“8个小节相似即可认定为抄袭”，这种圈子内公认的鉴定方法同样无法可依。版权纠纷官司更多依靠法官的自由裁定，也就是要看法官本人对音乐的理解程度。因此通常版权纠纷旷日持久，大多无疾而终。面对抄袭，大多人只能谴责抨击，起到的效果自然十分有限。而这个年代，国内对于音乐著作权的保护更是形同虚设。
如今之计，唯有抢先将歌曲重磅推出。国人习惯了先入为主，如果被人抢先推出类似歌曲，并一炮走红的话，那陈臻的《征服》想要打开市场，就相当困难了。
“宋哥，你还有没有其他唱片公司的关系？”陈臻辈分比宋齐小上一辈，不过同为年轻人，还是唤声宋哥比较自在，而宋齐也习惯这个称呼。
“我也想啊，能进入宏声唱片已经相当庆幸了。”宋齐摇了摇头。
“这样吧，你先帮我联系一下版权局，把歌曲的版权拿到手，其他的细节我们再商量。”陈臻还是决定先拿下版权，毕竟自己现在没有把握什么时候能够推出歌曲。
“也好，下午我带你们去一趟版权局。”
“你下午不用上班？”
“再说吧，许总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是我把你们带来福州的，总要负责到底。”
“这才像句人话！”吴辰终于露出笑容，往宋齐肩膀上轻击了一拳。
宋齐与陈臻、吴辰在酒店午休，下午两点半准时出发，前往位于东水路76号的省新闻出版（版权）局。
宋齐曾经来版权局办过审批，因此轻车熟路，而陈臻更是早就准备好户口本，那还是背着爸妈偷偷从家里带出来的，否则以他未到办理身份证的年纪，行事总有诸多不便。将户口本、《征服》词曲手稿的复印件呈交给版权局，用陈臻个人名义，注册登记了《征服》词曲的署名、修改、表演、发行、复制、展览、广播、翻译等等十多项权利，并缴纳了相关费用300元整。由版权局进行审核，审核期限为一个月。
从版权局出来，吴辰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不怕歌曲再被盗用了，至少有人想用同样的歌曲，需要征求陈臻的授权，只是这审核的时间忒久了点。
陈臻和宋齐心里却没有那么轻松，注册版权只能防止出现近乎一样的音乐作品，比如老王之流的盗窃之作，却无法杜绝难以定义界限的抄袭，如果歌曲没有尽早推出，注册版权也只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版权局距离聚春园酒店大约五分钟车程，走路则要半个小时。陈臻建议宋齐先回公司上班，他与吴辰慢慢走回酒店，沿途还可以逛逛风景。吴辰也表示支持，气头过后，他也能理解宋齐，毕竟饭碗在那，人有时候难免委曲求全，这并不是宋齐的错，而他自己难得来趟福州，总得逛逛商店，给老婆孩子捎点东西回去。
宋齐自然没有反对，介绍了几个附近的购物场所，便与陈臻二人分道扬镳。
一路上吴辰兴致勃勃，带着陈臻进出各种购物场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享受着砍价的乐趣，足足逛了两个钟头，才与陈臻返回聚春园酒店。而手上的战利品却是屈指可数，不外乎就是那些福州特产，什么橄榄啦，肉松啦，另外就是给黄秋月买了一支牛角梳，两个小时下来，一个袋子都没有装满。
陈臻非常无语，难道舅舅前世是个女人不成，哪有男人可以逛街逛上两个小时还如此精力充沛的？
到得酒店的客房，陈臻几乎累得走不动了，直接往床上一躺。
据说人类灵感最盛的时机，便是躺在床上的时候。
陈臻就这么躺了不到两分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抓起床边的座机，微一回想，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
“喂，你好。”电话那头隐约有一些说话声。
“孙姐。”陈臻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正在一旁安置战利品的吴辰耳朵瞬间竖起。
“哦，是你啊，怎么了，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孙希的声音依然那么魅惑。
“也不算麻烦。”想到每次打电话给孙希，总是有事相求，陈臻不禁有些脸红，“就是有点事，想找你商量。”
电话那头娇笑了起来：“我可不可以当作你在约我？”
“呃……”
“脸红了？”孙希语气有些揶揄，接着似乎捂着话筒对旁边的人说了两句，然后又对陈臻道：“姐姐现在忙呢，这样吧，我晚上联系你。这是你电话吧？”
陈臻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嗯。”
“好，先这样吧，拜。”
孙希很快挂了电话，看起来真的很忙。她这样的人物，恐怕每天都在繁忙之中穿梭吧，陈臻突然有些愧疚，自己与孙希只是萍水相逢，凭什么事事都要找她？可除了她，陈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搭得上的线了。
见到舅舅吴辰那盯着自己发愣的眼神，陈臻搔了搔头皮。
“约会啊？”
吴辰这句话，差点让陈臻栽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