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起身走向客厅的大沙发，抚着耳机低声道：“盯紧他！”
祝韵蓉和许婥简单收拾了桌椅，把吃剩的东西端回厨房，看他脸色凝重、默默独坐，互相对视了一眼，识趣的一起进了卧室。可是没过几分钟，祝韵蓉还是忍不住，独自一人走出，径直在他身边坐下，幽幽道：“铮哥，你是故意捏碎的手机对不对？我还没傻到看不出这点事……”嗪首低垂，下面就再不出声了。
吴铮面色平静，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们的手机都被人监听了，就算关掉电源没有通话发生，受话器的芯片也能实时接收方圆几米内的人声，所以……我要把它们都毁掉。”
祝韵蓉身子一颤：“这需要最高权限和最尖端的窃听技术，普通组织和个人介入不到这块领域……”
吴铮不语，默默点燃支烟：“如果他们不主动撤销监听，我们再换一部手机的话，要不了多久还会被捕捉到……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可是问题明摆着，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谁能百分之百的脱离电子通讯？”
“这么说来，”祝韵蓉惊恐的看着他：“盯上我们的人，明显就是……就是……”
“联邦强力的执法机构。”吴铮吐出口青烟：“而且还是最高等级的，代表美国ZF！”
祝韵蓉身子再颤，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地面，这次干脆不发问了。
吴铮淡淡道：“为什么会引发这样的局面……不单你搞不明白，连我也被蒙在鼓里。我只知道那些人躲在幕后，阴阳怪气、鬼鬼祟祟，始终不肯显露真面目，也不表达直白的目的，想摆脱他们很难。”
祝韵蓉颤声道：“那是不是说……我们这段时间的举动、计划，全都被他们掌握了？”
吴铮无奈的看着她，艰难的点点头。
事到如今，只有说实话了。不管迎来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和对手，他至少要妥善的巩固好己方阵营。
祝韵蓉又道：“那你受到过什么威胁、勒索吗？”
“不。”吴铮轻轻摇头：“恰恰相反，他们时不时的提供给我一些看似‘有利’的信息，但是用意捉摸不透……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可能问题并不复杂，乔伊·拉蒂莫是我们要面对的一股势力；偷偷监听我们的是另外一股势力，不管哪一方的手段更厉害，他们之间却不存在什么必要的联系。”
“最坏的结果就是，”祝韵蓉抬起头：“你多树立了一股敌人？”
“只是目前的最坏结果。”吴铮脸有忧色：“我担心的是这两股势力合二为一，共同来针对咱们，那样困难就大了许多。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不一定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但绝对是乱战局面中的实用规则！我必须抢到前面，要么把他们逐个击破；要么就制造离间和矛盾，尽早扼杀掉这种潜在的可能！”
“一个乔伊·拉蒂莫就是座推不开、挪不动的大山了，”祝韵蓉无力的摇头，语气颓丧：“更何况代表国家利益的联邦机构？铮哥，我不想打击你的信心和积极性，但是请你务必三思后行……仅仅一个礼拜前，你和我还是平凡无能的小人物，现在咱们又有多大的实力，才能和这样的敌人抗衡？”
“抗衡？”吴铮冷冷一笑，豪气勃发：“在我而言，逗着他们玩就勉强叫‘抗衡’吧，担心不等于害怕。如果真有谁踩了底线……”狠狠掐灭烟蒂，双眼精光爆射：“我保证让他们把肠子悔到青！”
祝韵蓉震诧的侧头，看向他的目光吃惊、纷乱、爱恋、彷徨，五味杂陈。
……
一小时后，汉斯独自一人匆匆赶回，和吴铮钻进另一间卧室，关起门来密谈。
在此之前，祝韵蓉和许婥终于熬不住倦意，胡思乱想着沉沉睡去；而汉斯机警的要来吴铮的耳机，连同自己的一起放到门外角落，回头第一句话就问：“我们是不是被监听了？”
吴铮阴着脸点点头，简单和他讲述了经过。
“三级监听！”汉斯连连皱眉：“这是仅次于针对叛国和反恐份子才施行的监听级别，阿铮，如果不是你主动招惹了什么人，那就是这段时间炙手可热的表现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一般人还得不到这种待遇呢。”
吴铮不屑的冷笑：“不瞒你说，我得到了消息，对方极有可能是CIA和NSA！”
汉斯一点都不吃惊：“我估计也是……但有个概念你要搞清，CIA和NSA不存在联手，只能是它们其中的一个！据我所知，四大强力执法机构中，联邦调查局隶属于司法部；国土安全部隶属于联邦ZF；国家安全局隶属于国防部；而CIA名义上也属于国防部，实际上却直接听命于总统，通常状况下只接受来自白宫的指令……”
吴铮皱眉道：“这能反应出什么问题吗？”
“非常简单。”汉斯道：“这涉及到了一个司法管辖权的问题！四个部门执行起具体任务，很难不出现重叠和冲突。长久以来，已经有过太多的事例和教训，但矛盾和分歧始终得不到根治性的调节。直白点说，它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在多方面因素的干扰下，甚至虎视眈眈的互存敌意。”
“多方面的因素……都包括什么？”吴铮若有所思的发问。
“主要是保密性和信息资源，”汉斯道：“四家机构很难做到共享。比如说，总统直接发布命令，要CIA办一件严格保密的棘手案件，结果涉案目标刚好也因为别的原因被联调局盯上了……这就不能像拍电影一样，来个双结局的双版本，让大家都满意；而CIA和FBI更不可能透露彼此的办案缘由、动机和目的，否则还谈什么保密？”
“呵呵，”吴铮笑了：“这样蛮有趣的嘛，总统交办的涉密案件确实不能随便透露，问题是吓唬吓唬老百姓可以……到了这个层次，他也未必是绝对的NO.1吧？”
“对啊。”汉斯点点头：“总统受到国会和参众两院的掣制也多了去了，不服气甚至反对他的政客、大佬在所多有，把各方面犬牙交错的势力影射到四大执法机构，根本不存在谁必须买谁的帐……所以多数时候，大家恭谦礼让的合作少；倒是针锋相对、面红耳赤的撕逼多，因此我才猜想，针对你的机构应该只有一个！”
吴铮赞许的看向他：“想不到你平时沉默寡言，分析起问题来却头头是道，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汉斯赧笑：“我哪里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这些传闻都是我在过去的一位战友那里听来的……他叫科林·斯威宁，和我同年入伍，一起在伊拉克服役过两年，获得过紫心勋章、银星勋章和铜星勋章各一枚，是一名真正的铁血战士，后来服从国防部征调回到国内工作，现在司职于国会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已经小有实权了。”
“噢，怪不得！”吴铮轻轻颔首：“在那种要害部门工作，知道的内幕肯定不止一星半点。”
他说完这句，转了转眼珠，表情有了轻微的变化。
汉斯注意到了，微笑着补了一句：“我们不经常联系，但在战场上……我曾经救过他一条命。”
吴铮又笑了，如何听不懂他这句话的含义，微微点头：“这个资源，我们以后或许会用到，但不是现在。”
汉斯肃容道：“放心吧，科林不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大兵了，进入政坛这个大染缸，早变得世故圆滑、心机深沉，就算不给我面子……和你这样的人谋事，相信他不会放过任何得利的机会！”
吴铮苦笑道：“我倒是祈祷，真有合作的机会，他别和那些人一样反过来针对我就行了。”
“不，我会用最严厉的口吻警告他，”汉斯的目光一凛：“那将会是最危险的一种找死方式！”
吴铮拍了拍他肩膀，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隆多斯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感觉他变节的可能性极大！”汉斯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们三个跟随他到了门德森大厦外，为了不打草惊蛇，多尔和班克扮作了两个醉汉，在门口大打出手，把里面的三名保安都吸引出来，我趁机溜了进去，看到电梯最后停留在16层。”
“果然是去了那里！”吴铮目光一凛。
“我顺着消防楼梯一路追了上去，直接爬到礼堂的电子控制室，你猜怎么样？”汉斯道：“那里是管控整个礼堂灯光和大屏投影仪的工作室，居高临下位置极佳，很快就发现隆多斯鬼鬼祟祟的打开了黑皮包，从里面掏出了十几把手枪！”
“他要干什么？”吴铮满腹狐疑。
“藏起来了，都藏起来了。”汉斯道：“他用特殊的钥匙打开了两个消防栓，各自藏进去一把枪；之后又在垃圾箱、饮水机、自动贩卖机、礼宾台桌下，甚至是台上的讲话席都藏进了枪支，然后取出小本子详细的做了记录，最后又逐个藏匿点检查了一遍，关好门偷偷溜掉了。”
吴铮眉头紧锁：“这……这会是什么动机呢？”
“现在还说不准。”汉斯道：“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在现场藏匿了这么多枪支，绝对不符合常理。你我都知道，这场签约仪式因为有索菲亚的出席，顶多就算一个半商业半私人性质的走过场，所以负责现场安保的队伍都来自她公司的嫡系，所有受邀嘉宾和媒体、服务人员都会在进入会场前接受严格的安保检查……”
吴铮猛地醒悟：“他们没法带枪进去，但隆多斯先把枪藏在里面，问题就解决了！”
“而且他本人就负责现场安全，”汉斯补充道：“如果心怀鬼胎，会想方设法让这些枪不被发现！”
“法克！”吴铮后背瞬间布满冷汗：“十几把枪，要是被十几个人同时拿到……”
“没找到真正答案前，我们只能做两种推论。”汉斯摇了摇头：“往坏了想，就是隆多斯这家伙叛变了，要陷害老东家索菲亚。藏了这么多枪，一旦发生意外，什么样的严重后果都可能出现；往好了想，也有可能是他为了万全起见，在嘉宾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只有他们知道枪支的位置，万一出现变故，能做出最迅速最有力的应对。”
“问题是，”他最后总结了一句：“你更倾向于哪方面？”
吴铮沉默不语，目光中难掩忐忑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