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钱庄,眼见祈寒脚步加快,饶敏儿不禁几步追上去道:“诶,走这么快干嘛啊?”
“是你太慢。”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祈寒脚下速度不减,兀自大步向前行去,显然没有要等某人的意思。
眼见着俊挺背影越行越远,饶敏儿只好吐吐舌头小跑着追上前去。
行至郊外,刚刚站定,还未及出声,便听得几声刀剑撞击声传来。
只见不远处的芳草地上,几个身影飞快的缠斗在一起。
在半空翻腾的男子有着英气的面容,他执剑向前猛力一送,便生生逼退了一个本欲提剑上前的红衣男人。
然而,红衣者众,有五人之多,而这名身着烟灰布衣的执剑男子,在五人的围攻之下也渐渐显出几丝疲态来。
而饶敏儿虽紧紧关注着战景,却也不曾忽略那站在对面柳树下身着一艳红锦袍的阴美男子。
他有着秀气的眉黛,一双桃花眼眼尾上翘,黑白并不分明,却于眨眼的同时自然流露出一股子风情。
秀挺的鼻子,生出几分娇态,而鼻下的红唇,则饱满而润泽。
天——这是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仅是静静站在那隅,就媚态毕现,叫人心荡意牵了。
似是感应到另一头饶敏儿不住打量的目光,他突然报以轻轻一笑,笑容并不浓烈,却没来由的叫饶敏儿一阵心惊。
妈妈呀,这古代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笑得好看呐。
幸好,幸好她免疫系统尚算强大,不然,她指不定就干出丢人的花痴行径了。
面前六人拼搏之草地,却恍然成了另外三人看戏之舞台,若拼者知其内情,定会感到悲凉如斯吧。
然而,此战也并未持续太久。十几招后,那烟灰布衣男子就被红衣人逮着机会降服了。
五柄剑齐刷刷指向地上人的脑袋,而地上人显然见过大场面,这般情境下,他非但不惊慌,反而还沉静的就着地面盘起腿来。
如此反应,倒真真是个江湖豪杰了。
在心里喟叹一声,饶敏儿移开眼,看向一旁定了很久的祈寒,他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然而按在腰侧的手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是打算动手救人吗?
饶敏儿虽于心底生出几分猜测,当下却也不言语,她一向是个见机行事的人,暂且便看看这五个红衣人如何处置那地上人罢。
然则,那几个持剑的红衣人接下来却不曾动作,只一个个低下头去神色恭谨的站在原处。
正心生纳闷之际,便见刚才那站于柳树下的红衣男子迈步而来,他脸上虽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却无端让饶敏儿感到脊背发凉。
这人,不简单。光是笑容,就让人难以捉摸了。
“靳元兄,别来无恙啊。”那秀美男子语中带笑,几步行来,衣袂带风,令人为之侧目。
饶敏儿在心中念了声“妖孽”,然后继续观看局势变化。
“错,见了你,我顿感有恙。”一衣烟灰的男子,就那样盘坐在地,虽未抬头,浑身气势却不低——想来,这二人应是认识的。
饶敏儿侧过头去,想瞧瞧祈寒面上变化,而他,却依然徒留张侧面轮廓给她看。
罢了罢了,饶敏儿转回头来,不再多想,却又听得那红衣人笑道:“靳元兄这性子倒不曾改,还如同以往一般,不过,此番靳元兄却是要随我一同回宫了。”
“回宫,那旮旯地方?”靳元反问,语带嫌弃之意。
而这明显的嘲讽,红衣人却不曾见恼,只单单一个手势示意手下人收了剑退开。
走近几步,他的声音如同飘散的烟雾,轻而虚幻。
“靳元兄,纵你不喜,我也只能勉强你了。”
“是吗?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双方话毕,不再言语,只在半空中较起眼力来。
真真幼稚,心中一嗤,饶敏儿对古人无甚新意的过招报以鄙视。
然而,没过一会,她却又忍不住再次旁观起来,唉,可见其言不由衷矣。
“靳兄,我的人手多,此刻你俨然被困,还是乖乖随我回去得好。”
那红衣男子开口奉劝,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
然那靳元,听闻这话却忽的笑起来:“你不要这般自信,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
听着这二人打太极般的推来挡去,饶敏儿有些晕,为啥子,一个事,要被他们弄这么玄乎呢?
唉,古人高深,她自问不及。
“靳兄,至少现在,你只能做困兽之争。”
声音平平,红衣人并未刻意加重音调,然则这般作结,倒也昭示着成竹在胸了。
朝旁退了两步,那群同样身着红衣的手下人突然散开来,成包围之势般的圈住了中间的靳元。
靳元倒也不反抗,任由冲上来的红衣人将他绑缚住。
祈寒的手在腰侧握紧成拳,却终是没忍住的拔剑了。
而他方有动作,那红衣首领就已径直看了过来,“小兄弟,你想救他?”
“自是得救的。”祈寒冷冷,却并未与红衣首领对上眼,想来他如此孤傲的一个人,应当是不屑与之对视的。
心里生起几分好笑,饶敏儿定神看向前方,不想却撞进红衣首领含笑的眼。
这会儿,优雅站定,笑意盈盈的红衣首领,倒像是个纯真温暖的少年郎了。
然而,饶敏儿后来才知,当时这一眼,亦不过是她错觉而已。
“怎么救?”红衣首领并不废话,只开口问出自己想听的部分。
可是,祈寒那种人又岂会乖乖给人答案。于是,搏杀一触即发。
饶敏儿眼见着祈寒孤身冲进包围圈,拦阻不得,心下一时焦急,竟没察觉那红衣首领的悄然靠近。
“担心他?”红衣首领声音轻柔,似乎怕吓着饶敏儿。
而饶敏儿也果真不负他望,随口答了句“是”。
待身边人低低笑开来,饶敏儿才感觉不对,慌忙转过头来,却被吓了一吓——“你…”
“看着我,很惊喜呀。”红衣首领用断然的语气恬不知耻的下了定义,还特意将自个儿脑袋凑过来,似乎想看清饶敏儿脸上的惊喜之情。
然而,他并未如意,因为饶敏儿白眼翻了两番,却终是压住了心里的躁动,她虚伪的笑道:“恩,惊喜,也惊魂。”
这个回答并不让人满意,于是红衣首领便决定聊点别的:“你家郎君不足以与我的人相抗衡。”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我郎君了啊?忍住心里的暴躁,饶敏儿语气淡淡道:“他不是我郎君,是我保镖。”
“哦,保镖?”红衣首领来了兴趣,很想一探究竟。
然而,饶敏儿再次让他失望了,因为她马上又接道:“还有,我也觉得刚刚那人说的很对——事情总是瞬息万变的。”
仿佛为了配合她似的,只听话音刚落,便见一红衣人轰然倒地,沉重的声响,扬起的尘土,让祈寒黑色的身影在周旋中显得格外出彩。
“没想到,他还有两下子。”红衣首领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这话,既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饶敏儿说。
然,饶敏儿不答,只满含期待的看向祈寒。‘
这时,剩下的四个红衣人却是改变战略了——只见他们飞快的围着祈寒打起转来,加快,不断加快,于是,红影飞旋,剑气孕育成球,似乎就要这般吞并了祈寒。
不过祈寒也不赖,被困在强大的剑气中,他脸上也不见一丝惊慌,相反,泄露的还是一种久违的期待之情。
饶敏儿怔了怔,但见祈寒长剑决然一扫,身子似要冲破剑气的桎梏,然而红衣人却剑如灵蛇,直捣祈寒身上暴露的薄弱之处。
祈寒似是没料到四个红衣人动作会如出一辙,恍神间,手脚竟皆被长剑所伤。
血流如注,看得饶敏儿一声惊呼:“祈寒,小心。”
祈寒跌落在地,而跟着落地的红衣人却不曾收剑,他们面无表情,仿佛对杀戮司空见惯,又或者,现而今的他们早已是感官麻木。
见那染血的长剑不偏不倚的对准地上伤得很重的祈寒,饶敏儿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祈寒,她问道:“你可还好?”
接着,她又转头怒瞪起场上除她和祁寒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个一直盘腿在地上坐着,淡漠而不置一词的靳元。
“姑娘,再瞪,恐怕你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靳元依旧一副打坐的欠扁样,说出的话也气得人牙痒痒。
“你有意见?”饶敏儿怒极反笑,眼神凶凶的扫向靳元。
亏得祈寒为了救他受了伤,他不帮忙不感激不劝慰也就罢了,还在这儿跟她打趣,真是忒无耻,忒没有道德水平…
在心里数落了一番靳元的不是,饶敏儿心里稍稍舒缓了些,再抬眼时,却是一把扯下自己的裙衫下摆,将其撕成大小不一的长形布条。
“你身上可有金创药?”饶敏儿细问,罔顾那看过来的各种目光,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给祈寒包扎好伤口,不能让他再失血下去了。
好歹,她在现代也曾翻过几本浅显易懂的医学小册子,对于包扎止血这类事物,她还是能镇定的施行下去的。
“我,我怀里有一瓶,白色瓷瓶。”祈寒声音压抑,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看得饶敏儿心中又是一紧。
“你忍着点,我会速战速决的。”饶敏儿此言刚出,一旁静静观望的红衣首领就扑哧笑出声来。
“姑娘,上个药还得速战速决啊?”
说罢,他又低声笑开来,这般紧张的氛围下,乍然听到此种笑声,还真是有些怪异。
不过,饶敏儿此刻也无心计较了,这沾血的衣袖黏在胳膊上,需得用刀划开才好。
拾起祈寒掉落在地的长剑,她笨拙的用剑尖慢慢划开污浊了的黑色袖子。
用布条擦拭掉伤口旁的血污,饶敏儿不禁蹙起眉头自言自语:“可惜没有酒精消毒,不然,效果定要更好。也罢…”
当下也不犹豫,洒下伤药,层层缠绕,最后再将两头布端打个小结。
好了,包扎完毕,胸中大石落地,现下,祈寒只要好好休养,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冲着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的祈寒展颜一笑,饶敏儿收拾好散落在地的物什,却听得那红衣首领提高音量道:“姑娘,你虽为他包扎好,但现下,你们想走却是不成的。”
“那你想怎样?”
“姑娘觉得我会怎样?”
“我怎知道你会怎样?”
“你不妨猜猜我会怎样?”
“我怎猜得出你会怎样?”
原本饶敏儿是惭愧的,难得现在她也高深了一把,看来来到这陌生时代,她也快被古人同化了。
“姑娘,我不与你打哑谜了。今儿个,你二人就随我一同入宫吧。”
“入宫?为何?”饶敏儿不解,刚刚不还是敌对关系吗?现下却要带他们入宫,存的什么心思呢?
“若你们跟我入宫,那我红衣教自是不会亏待你们。作为红衣教的左护法,这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红衣教左护法?”饶敏儿反问,心里纳纳——神马东东啊?
“我本红衣教第八代左护法——红修。”
“那敢问红修护法,我们好像不算友好关系,你带我们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饶敏儿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秉性,不知内因,她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自是要你们入我红衣教了。”红修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掩不住的骄傲和恩施,看来这红衣教人,自我感觉很良好嘛。
“额,若不去,你会不会咔嚓了我们?”尽管问得很没水平,但是现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总觉着,姑娘是个识趣人。”红修魅惑一笑,以手轻掸着袖袍上的灰尘,远远看着,犹如一株散发着迷离之香的艳丽花盏。
险些,饶敏儿就着了他的道了。
懊恼的甩了甩头,饶敏儿暗骂自己意志不坚定。不就是个充满诱惑的笑容嘛,你要看淡…看淡…
“不能答应他。”祈寒挣扎着坐起,失血让他虚弱,但他的神智还是清明的。
“兄弟,你还是歇着好,这答不答应,可由不得你们。”
抬头看看天色,红修慢条斯理的回道,即便语气算得上温柔,可话里行间却带着不小的威胁。
很快,包括之前的靳元在内,三人被点了穴分别扔到马上。“唉,你们别颠着他啊。”饶敏儿眼看着祈寒就那样挂在马匹上,心里不禁忧心起来。
他的伤口极容易渗血,若是马儿奔跑过快,伤口裂开,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等于白费了。
“唉,那个红衣哥,麻烦你让他坐马上吧,他的伤口…”
还未来得及嚷嚷完,马下的红修倒是忍不住了,干脆的翻身上马,他伸手径直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
没多重,可她却突然顿在马上,浑身僵硬起来——天杀的,从小到大,除了她爸妈,还从没人拍过她屁股,这红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哼,她不讨回这笔账,就不是穿越而来的饶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