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山路上找到感觉后，接下来几天晚上，方小惜都准点出来，在那条危险的山路上蹿高蹦低。
她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些门道了。第一天晚上她在山路上能疾行，后来就渐渐越跑越快，越跑越轻，轻得简直如同在山路上飞行一般。
这种方法应该是有效的。在迅速的奔跑中，灵力涌现不仅越来越频繁，她甚至还能尝试着调动它去控制身体的速度和灵活程度。这样下去，她对灵力的掌控应该会越来越好，然后慢慢学会将它们融汇一元。只是，还要多久呢？
今天晚上，她其实有些感觉有些累。连续几天，她可能练得太猛了一点，身体很酸软，但她不想停下来。
看了看险峻的山道，她深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立刻从几十个台阶上越过去。
她现在的速度很快，要是没踩稳，那就很可能从这万丈危崖上摔下去。
身体和精神高度的紧张下，体内的力量立刻配合动作，源源涌上。
丰厚涌出的灵力让她很兴奋，身体的不适似乎也消失了。那就再快一点吧！
方小惜感受着驾驭灵力的快感，不停加速。飞一般的奔跑中，她忘了这条山路毕竟在悬崖边缘。
当她惊讶地发现因为自己冲得太猛，奔跑的节奏乱了时，心中重重地一惊。
动作立刻变得迟滞，接下来的一步，她踩空了！
没有时间去给她调整平衡，失控的身体栽出去，整个人凌空。
隔着隐隐白雾，幽黑得不见底的深渊出现在眼前。
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她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凌风阁上，一直看着她的舒桐纵身向着深渊跃下。
风声呼呼地从耳边擦过，脸颊、四肢没有了感觉，只能感到人是平躺着在急速地往下坠落。
这样，就结束了吧？
反正，妹妹已经不需要她再牵挂。
小怜的婚礼，她就提前祝福吧！
她嘴角露出淡淡微笑。
“如果你死了，那就是毁约。”
朦胧之间，耳边出现一道寒冷的声音。
管它呢？她累了，长这么大，没停下来过，现在，好想休息。
“如果你毁约，我也不用再遵守约定。我能让方小怜活着，就有办法让她消失！”那声音又低低地说。
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眼前咫尺，是舒桐的脸。
他的眼眸如同寒夜星光，冷冷地在近处逼视。他陪着她往下坠，白色的衣摆在山谷浮起的淡淡白雾里被鼓荡得如飞翼张开，长长的黑发在风里凌厉地四向披散着，将她的视线全然堵住，无可逃避。
“不要！救我……”她喃喃地说，闭上眼睛。
他这才伸手搂住她，止住两人直直往下坠的身体，随即调整方向，另一边手臂轻轻一挥，脚下顿时卷起一股柔和的风，托着他们稳稳地飞上峰顶。
落地之后，她仍旧低着脑袋，安静地靠在他胸前。他有些奇怪，低头看时，她突然向着地面软下去。他连忙抱紧她，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软软地向后一仰，头抬了起来，眼睛却仍闭着。舒桐不由吃了一惊，以为她受伤了。
“小惜，小惜。”他急忙叫了两声，她没有回应。
仔细听她的呼吸声，均匀平静，身体也没有异样的感觉。他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原来是太累，竟然昏睡过去了。
疲倦在她脸上一览无余。从第一次看到她在那条小山路上自己训练，这阵子他就一直注意着她。除了向他奉茶，她就在学习或者练习，几乎昼夜不休。
他一向淡漠的心里泛出了怜惜，轻轻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抱着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再将她放到床上，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她现在禁不得冻，于是回身给她盖被子。
一向都是别人伺候他，实在不大习惯在这种小事上照顾别人。被子给她压在了身下，他扯了两下，力道有点大，她哼了一声，似乎要醒过来。他只得一手轻轻拢起她的腰，一手去拉她身下的被褥，这么一来，他的身体不知不觉倾在她上方。
动作还是重了些，她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一向明亮的眼睛里一片迷离，还带着哭泣过的湿润，乌黑的眸子里像有雾气一般，朦胧无依地看着他。
与她眼眸对上的那一刹那间，他竟然无法移开目光。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而她这样安静而柔弱。这是方小惜脸上从没有过的神情。
“舒大人……”她迷蒙地看了他一阵，终于开口喃喃地唤他，柔弱的声息如同清软的风，拂上他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警醒过来，不动声色地撤回目光，直起身体，将被子给她盖好：“以后晚上不要再去那条小路了，免得发生危险。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在他转身之际拉住了他的手。“教我，请你。”
她的手软凉无力，声音也是低低的，但她的目光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担心自己做不到，请你教我吧！”这一阵子强度太大的练习，她真地累了，而且不管她如何集中精神，体内的灵力始终分成多股在四肢百骸流窜，难以收拢。她的确需要他的指点。
不是不想帮她，但她毕竟是沁宫候选，他以青元宫圣殿尊者的身份，实在不好真去当她的老师，让她学习他的修灵法门。将来进了沁宫，自然有副宫大人亲自教她。他是不应该过多干涉的。
“我会报答你的。”见他不语，她再次恳求：“就算我现在一无所有，但以后我一定会回报你的。”她努力保证，目光却怯怯的，生怕他不相信，因为她也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他需要她报答什么。
她的神情让他想到前几天晚上看到的情形。她坐在山风里，独自暗泣，仰起脸来，不让泪水掉落更多……
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进度吧？担心三月初九不能去看小怜。
以她的倔强，如果不是真地担心扛不下来，不会求他。
“我答应你。”他不再迟疑，握住她冰凉的手。
他的手温暖有力，让她的手暖和起来的同时也似乎传递了一种力量。他弯腰注视着她，俊美的面庞没有一贯的漠然，注视她的目光是真实的温柔。这一刻，她知道他在乎的不是她提出的回报，不是交易，而是真正地想要帮助她。小惜心里有股暖意轻轻荡漾起来。
“安心睡吧！”他的笑容如同春夜的风，让人心安。
她温顺地闭上眼睛，乌黑的睫毛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疲劳而憔悴。
他默默地帮她放下帐钩，动作轻细，没有再惊动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