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受了寒气,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那妇人温和的道,转身打来一盆热水让她梳洗。“我家男人姓岳,小姑娘你年纪这般小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岳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麻烦你了,大婶,我叫……”自从江州劫法场自己的名字也是上了通缉的公文了,沐桦微微犹疑才道“我叫桦儿。”
沐桦不能再穿男装,便只得穿上岳婶给她准备的女装,麻布衣服却是干净利落,比起那些花样繁多的绸子裙衫更合她心意,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似乎自己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目光一转,将头发系起来,盘成农家常见的简单发髻。
一旁的岳婶笑道地说道:“小姑娘生得可真美,整个祝家庄都找不到比你更标致的人儿,难怪那小伙子如此疼爱你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岳婶看看窗外的日头道:“晌午了,他们回来了。”说着,她便拉着沐桦出门去。
那个站在院中的男子不是石秀还有谁。
凉风吹起了他的发,他身后背着一捆柴,身上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布衣,石秀看着她有些愣怔,随即反应过来,便又到院子里开始劈柴。
岳婶笑道“瞧瞧,多好的后生,我去给你们做饭。”
石秀似乎没感觉她走近,径自劈柴,其实石秀仔细认真的神态很俊,与其他人都不同,公孙胜自是方外之人,一身清风明月,飘逸若仙,行事确如他那艳丽招张的桃花眼,洞悉着世事和人情百态,宛若那灵隐寺的李修缘只为恰逢其会的游历一番,拿起然后放下。
吴用举手投足清雅淡凝,温润的如一块绝世美玉,翩翩的白衣书生,心底却如冰湖深处傲然的孤峰,千万年寂静,倒影里唯有一色揪人心肠的清冷,默默无语的独在天地间。他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请求,所有的一切都隐在自己心底,无声亦无息。
而石秀俊的甚至有点俏,一个男子怎么带着一股春水映梨花的味道,不经意想起那弯弓射箭例不虚发的花包子,不得不说,花荣,石秀两个人,人如其名啊!
“擦擦汗吧。”沐桦把手帕递到石秀面前。
石秀微微一震,怔怔看着她小手里的小巾,
沐桦把手帕塞到他手中,又低下头去拾地上的散落的柴火,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石秀把手帕放进怀里,她皱皱眉,走到石秀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什么不擦汗?还满头大汗的!”
石秀被窥穿,顿时窘迫起来,俊俏的脸上生出几分嫣然来,又苦涩一笑,怎么跟她说,总不能说,这是她给的东西,他舍不得用吧?
沐桦奇怪的看着他,一块手帕而已,不用这么节俭吧,咱梁山还不至于穷成这样,想着她着踮起脚,伸袖子给他去拭额上的汗水。
在那八百里梁山水泊,都是英雄盖世性情豪爽之人,他们有好酒的,有好舞文弄墨、有好武,有好吹拉弹唱,都是丝毫不理会那些繁文缛节之人。
沐桦与他们呆久了,身上沾染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自是不可避免,
众人齐聚聚义厅,义字当头,彼此间无拘无束,能做到真正的放松,大家都可以不修边幅、不拘泥做作,可以把腿直接隔在桌上,能骂天骂地,骂贪官污吏。
总之,他们的一切言行,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恶毒的,善良的,都毫不掩饰,也不担心会被谁在背后暗算。
男女授受不亲之句话,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带着淡淡冷香的袖子在他脸上拂划过,石秀如遭遽击,心头一跳,竟猛地抓住她的手,沐桦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石秀骤然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手,微微侧过身,“你怎么会是女孩呢?”
沐桦摊开手,无奈道“我也不想的。”
门前竹帘轻轻摇晃,几只麻雀沐在晨阳中蹦跳几下,啄食地上草籽落物。有时起了风它们就展展翅,跳远几步继续啄食。
“这如何能行?”屋中声音略高。
沐桦叹气道“我们好不容易取得村民的信任问得那独龙岗的机关奥妙,若不及时告知公明哥哥必会有更多兄弟死伤。”
石秀略微急躁:“这是当然,可你要我自己先回去,你身体这般,我怎能放心走?”
沐桦摇摇头道:“我这样一两天走不了,如此耽搁下去哥哥那里也难道平安,此事轻重缓急你当清楚。”
石秀道:“你毕竟是外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祝家庄的人发现。”
沐桦半晌方道:“那即便哥哥在也于事无补,不过多条人命罢了。反是你走,赶得及回来,才是脱险之路。”
石秀皱眉,但也知她所说有理,沉默半晌,随即抬头,当机立断:“两天之内必定赶回此处,来接你。”
“好。”沐桦点点头笑道:“自己小心。”
午后阳光温暖。
今年祝家庄又提高了村中上交的粮食利钱,岳叔躺在病榻上怒道“这祝阎王当真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呀。”
沐桦后来才知道这岳家也是逃难来到祝家庄,奇道这么重的利钱如何交得起。?”
岳婶叹了口气道“交不起也得交啊。”
“祝家的贫民百姓可是让那祝阎王压榨苦了,如今世道,杂税如毛,苛政如虎,许多人抛妻别子,八方逃难。倒是希望那梁山好汉来了,改天换日能有个活路。”那岳叔虽是农家出身却是颇为有见地。
岳婶赶忙看了看外面“小声点,若让人听去了必把你当成那梁山的细作。”
“咳,不知何时才能过上安生日子呀。”
沐桦心道,梁山好汉,有个梁山好汉就在你们眼前,你们怎么也没看到,不过这祝朝奉还真是这般不得人心,这时候不知团结人心,反而加税,可知这年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其一,日防夜防,祸起萧墙,自家后院着火是其二。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岳嫂子不好了,你家五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