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听他们的话
“本宫不识路,鸣儿带路吧!”
我走在前面,内心极具受伤,从小到大,为什么只要在他面前,自己就变得比小狗还要小狗……糊弄不了他,整不倒他,出了被他欺负还是被他欺负,难道上辈子我真的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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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我的前方,距离我两个身位。
十年没见,变化惊人。他有个伟男子的模样,宽厚的肩膀,黑色的长袍在风中飞舞。
我只是个小巧普通的女孩,一张清秀都算不上的**脸。
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一小心。
“鸣儿的书房怎么走?”
“额?书房往……”怎么讲话不结巴了?
我是想告诉他来着,可抬头一看他正阔步走在去书房的唯一一条路上。
当初我选书房就别有用心,选了个偏僻宁静的栖息地。路只有一条,因为要通过花园池塘的回廊桥。
十年不曾在东方府露面的他,竟然昂首阔步走向那条会廊桥。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不管它,我继续紧跟着。
书房的檀香肆意蔓延,让人凝神。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也感触到了主人的安逸,我却紧张的东瞄西瞅。
快步跑到文案前,将布满我蜗牛体的毛坯纸塞进纸篓,将一大把零散的毛笔胡乱挂起来,将砚台摆的端正,然后退到一旁等他入座。
他“扑哧”笑的阴冷。
“鸣儿很有礼貌。”
“嘿嘿。”我干笑两下。
他躬下身从废纸篓中拿出我的蜗牛体,展开看,接着眉头皱起。
“就是字写得……”
没说完,重新将我的字在手中揉皱,扔进了纸篓。我鼓起嘴,自己扔是我有自知之明,被别人扔那就是侮辱……
“来告诉本宫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写字、弹琴、画画、女红……额,等等。对了还有吹笛子!”
“哪样你最为擅长呢?”我脑袋一歪,这个问题就比较深奥了。
“弹琴说的过去,画画也画的挺像,女红已经会秀鸳鸯了,笛子吹的比师父好,(师父根本就不会),作诗还行吧,只是夫子不愿意教我了,对对太小儿科,我不玩!”我说的起劲,呵呵的笑,努力使自己的笑容显得傻气。不过我说的都是真实成绩。
“写字嘛!写的还行!”他学着我说话。
他伸手指了指纸篓里皱巴巴的几团,“就是这种体?”我抓抓脑袋,点点头。“我就知道这应该算是一种体……”
黑狐狸沉吟半刻,“本宫及竿已经数年,如今要选妃了。”胡诌了半天是不是终于拐到点子上了?
我双手抱实,“那个……恭喜……”
“可本宫的王妃在哪儿?”他孺子不可教也的望望我,含带着莫名感情的视线把我的身躯压迫的渺小。
“额,这个问题,我也没想到你会问的这么直白。我的确有在好好准备啦,但是你也要认真挑选,毕竟结婚时人生中的大事件。一个人只有一次,哦不不,你肯定会有很多次,无论多少次每次都是重要的。其实我,我还没有这么快做好思想准备……我,呵呵,我还小啦……”
他的剑眉挑起,我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鸣儿说的很对,看来鸣儿对本宫的选妃不太感兴趣喽!”
“…………”
他压平了纸,挥笔写下了洋洋洒洒的篇幅。我静静在一旁伸着头看,带着大气的小楷,不过是一些诗词歌赋罢了。
“太子这是?”
“选妃的赋诗赛,你按照这些答案答题。背熟它,练练这里面的字,写得要让人看的懂。其余我自会为你安排好。记住,你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不二人选?我又被春雷给“轰隆”了。
“这是科举吗?还要考试……”
“科举?”
“不考不行?”我讨好的问。
他的脸在几束阳光的直射下,昏黄的有些邪魅。我的问题让他顿时冰冻成块。“鸣儿觉得呢?”
“肯定不行是吧!”我鬼使神差的咕哝出来,伸手将他写出的篇幅折叠好装入袖口袋,“我会收好的,好好温习,我会的,谢谢谢谢。”
有手指紧紧掐住了我的下巴,像钢筋一般把我钳制住。我使劲扒开他的手指,你高大我狗腿,可以。但没人知道狗腿的自尊心是最重的。我都说了我会好好温习的,你是生气个啥?
“我都说了我会好好温习的,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别以为你掐着我的脸我就动不了了,别以为你比我高就可以掐着我的脸!”
“你和我想象中一点儿也不一样,”他面不改色的微笑,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减小,“你以为你如此顺从本宫就会如了东方家的愿吗?”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刚才都在套我的话,一个即将登高的上位者不能容忍身后的势力牵制自己,就算成功上位也不能容许手下有一个势力这般庞大的外戚,看来我装傻是装对了,摇摇头,“没这么认为,殿下英明神武,会有自己滴决定滴!”
我讨好的笑终于让他动容,松开我的下巴,邪魅的眼角勾起来,笑声爽朗。变脸像翻书一样快。“原来鸣儿这么为我考量,看来我是误会鸣儿了,那鸣儿是真心想做我黑琥黎的妃?”
黑琥黎,黑狐狸。
他的笑容让人挪不开视线,我怔怔抬头观望他,红屁股的**自然很可爱,可是眼前这个犹如黑马王子般扎眼的男人也不差劲。结婚真是大事,我此时分辨不出他是否真心寻求我的回答,打心眼里不想嫁给一个古人。真话。
“当……当然是真心的!”
他将手臂搭上我的肩膀,两具身躯贴的紧密。“本宫会验证你今日的话,如果鸣儿有违誓言,本宫定会让你后悔今日之言行。”
我的脸又一次涨成了番茄,不安的扭动身子,试图离开。我已经不悦了,“我都说我是真心的了,不相信干吗一直问……说我不一样,我看你才变得更奸诈了,还没有以前挂满口水的时候看上去友好……”
“挂满口水?”他不解。
“你忘记了?你长到那么高的时候,”我边说边用手比划,“你还爬来爬去的,抢我的金元宝,还拉着我一起爬,红彤彤的屁股扭来扭曲……还咬……”我不好意思把他要我屁股说出口。
他皱眉,“鸣儿你是在说本宫吗?”
我还没说完的话憋在了嗓子眼,我不应该记得这些的,那个年纪没有记忆……
“没……我在说我自己,在说我小时候的事情……”
他笑着理了理我的发鬓,“鸣儿真是有趣,竟然这么嘲笑自己,在逗本宫开心嘛。本宫儿时生了一场重病,有些记忆全都没有了,可惜了。”他微闭双眼有些哀怨。
“呵呵,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逗你,那就当做我在逗你吧,多笑笑,笑口常开,牙齿好……”
“鸣儿,你最好听话。这一张你拿到一边先学着抄写,本宫还有几张要写给你。”他将话题转到了应付考试上,我也不再提及,安静地看着他提笔书写。
良久他又开口,“最近朝堂上的事听说了吗?”
“什么事……”目前他每一次开口都让我胆战心惊。
“父皇收回了一些人的实权,罢免了一些人的官职,拿去了一些人的兵权。”
心头一紧,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权在东方鱼手中,剩下三分之一属于帝王,拿去了一些人的兵权,是说东方鱼?
“鸣儿从未对政事感兴趣过,况且女孩儿家也不需要弄懂这些。”
在我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他只是淡淡的笑着,一边写着恢弘的篇幅一边吐口道,“不知道也不是坏事,女孩子家顾好自己就成了。但是父兄与家族的危亡也并非不值得关心,或许鸣儿只是养女,内心满不在意吧。父皇也是被逼无奈,位高权重者一般都站得高望得远,看问题也比局中人清晰,再怎样,他也要为后人铺好路。”
我弄懂了他要告诉我什么,他即将上位,皇帝正在为他排除万难,力保他今后不受牵制,不做个傀儡皇帝。开路的方式就是一点点拔除外戚势力。可印象中狐狸是站在皇后这边的,也就是站在东方家这边的。现在却处处提及皇帝,反水了?
我一丁点也没有将心中所想表示出来,只是静静听着他说。
“鸣儿?”
“啊?殿下说的对,说的对。”
他苦笑着摇摇头,不做声的给我“开小灶”做小抄。由于他坐着我站着,低下头只能看的见他的侧脸,冬日的阳光绚烂,冲窗户照进来形成了丝丝缕缕的光束,而他正好被包围在光束中。着纤长的睫毛齐刷刷的排开,长睫毛的人让人心痛。
我在太子选妃的一段日子前,被太子单独开了小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很听话,化焦急为力量,只希望不要被他的小楷活埋。
东方家的人开始用一种朝拜的眼光欣赏我,包括一向不听我话的小花都开始狗腿的噌我的裙角。
这一切让我觉得恐惧,太子妃,是个可怕的头衔。我恐惧嫁给那个狡猾如狐狸一般的男人。
衬着深夜敲敲闪进鳌拜的卧房,直溜溜两只眼睛望着睡得直吹胡须的他。我从不相信他曾经是个驰骋疆场的将军。将军会睡的像死猪一样,狠狠揪他的胡子都捉弄不醒他。
在我失望的准备离去时,他懒散的声音才响起。
“回来,丫头,这就醒了……”
我转身回去,再次狠狠揪了揪他的一撮胡须。
“哎哟!”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又半夜摸进来,告诉爷爷,怎么了?”
我坐在地上,将头埋进他的膝盖里。他一直是个温暖的人,从他支持我叫“鸣鸣”的那一刻起我就这么认为。
“告诉爷爷,是什么让我的鸣儿如此愁烦?”
我撅着嘴,“什么‘如此愁烦’,你别跟我文绉绉了。”
“呵呵,鸣儿在愁太子选妃的事情。这有什么好愁得?你是东方家的郡主,资质颇优,再以东方家的财力势力,谁敢和我们争?”他说的淡然却眉头紧锁。我想起了今日狐狸的话。若是东方鱼被释了兵权,鳌拜今日又顶着笑容陪伴了太子与八字胡一家,他心里是如何承受的,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头发胡须还是一样的白,我却突然觉得他老了许多。
“爷爷。”我唤了一声便静立在床边上。
“今天怎么肯乖乖开口叫爷爷了,名儿啊,洛儿就是被我亲手送进宫,在东方家族的扶持下坐上了皇后之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不是很好嘛?”
“我是个懒人,不想活着的时候思考那么多问题,活的那么累。下午太子特地来盯住过我选妃之事要怎样做,我就怕自个儿没本事,到时候丢了东方家的人。”有时我想,如果我的人生有一百种活法,那一定没有一种是叫做‘当皇后’的。虽然我很久以前很向往做皇后,但那都存在于不现实的世界。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想开口对他说我不想进宫,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整个东方家对我固然体贴,和我最亲的人莫过于鳌拜。那样的宠溺,疼爱。现在说的不是真心话,又怎样?
“鸣儿,当年洛儿进宫之前日子也不怎么好过,进宫之后和皇帝的矛盾也很大。作为父亲的我没能应许她什么,明知深宫如牢笼,却亲手把她送了进去。想要她活的舒坦就只能拼命布置势力,如今东方家有能力,我膝下却无一女丁。我东方盛何德何能,能将一个奇女子养大成人,养了,却给不了她基本选择的自由。
鸣儿,如果你真的不想进宫,告诉爷爷,爷爷会想办法。”
我懂了他的话,统揽**是东方家保存自身的方式,而我,不幸的入选。他的允诺然给我欣慰,欣慰过也就够了。
“不爷爷,我去,而且我会很努力的。”
他似乎送了一口气,“鸣儿,你要听话,荣华富贵,滔天权利,算是一条好的路。”
我默默退出他的屋子,皓月当空,北风咆哮。我裹紧了衣服窜回房里,孤零零的一只眼睛里滑下泪水。他们都要我听他们的话,又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没人知道结婚对于一个现代女子来说是个多大的事。
我曾经的理想是停留在皇后的高度,我自私的羡慕那种**三千,独宠一人的爱情。可真的置身于此,又如何向他要求这种不可能的事?
十六年,我如此真实的感觉到,这一次,我的苦难故事的确是要拉开帷幕了。
生活就像**,无力反抗只有默默承受。我在寒风中自己抱住自己,狠狠狠狠的嘲笑生活。